骏马驰过汉子身旁,带起一片烟尘。汉子忽的伸手推了推草帽,露出半张胡子拉碴的脸,帽檐下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闪烁着森冷寒芒。他看了一眼东方烈日的背影,冷笑着往大头家走去。
大头一回到家就下地去了,只有老妇人在吭哧吭哧地将车上的米面菜蔬往厨屋里搬。
汉子忽的灵活起来,老妇人一转身,他便嗖的一下窜进了房里。
东方明月正气恼着,猛见到房里多了个农人打扮的人,还当是大头,又急又恼,道:“大哥,我要回家,你能帮我弄匹马么?我给你钱。”她说着,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
“小人正是来接姑娘的。”汉子将帽檐推高,东方明月大惊,道:“你、你是谁?”
“小人是来帮姑娘的,东方姑娘,江涵初已经来了,正往洛阳赶呢,姑娘不去看看么?”汉子看着东方明月惊怒的表情,又道,“你最恨的人也到了洛阳,江涵初就是去救她的。”
“那个贱人出事了?”东方明月有些怀疑,在洛阳出事,难道是厉翩然干的?难道他没跟自己合伙,却在自己对付江涵秋他们时自个儿上了岳阳,将江涵飞给弄走了?
“姑娘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马车已经备好了,姑娘若是感兴趣,小人这就带姑娘离开。”汉子见东方明月还在犹豫,笑道,“令兄骑马出去了,一时半会不会回来,若是等到令兄回来了,小人可就没那份能耐在令兄眼皮子底下带走姑娘了。”
东方明月略一思索,道:“好,我跟你去!”她揣度形势,知道不跟汉子走也不行,看他进来的身法,便知道武功不弱,现在东方烈日不在,她又动不了,除了任人宰割别无他法。
“姑娘,请恕小人得罪了。”汉子告个罪,从腰间解下个麻袋,兜头将东方明月套进麻袋,攥着袋口将她背在背上,趁老妇人在厨屋收拾东西时背着她便走。
小村荒僻,人家本少,这时劳力都在地里忙活着,妇人在家中做着针线,路上没什么行人,汉子一身农人打扮,背着个沾了不少泥巴的麻袋丝毫没人注意。他慢悠悠地走出村子,在村外一片林子里打了个呼哨,立时一匹黑马拉着一辆小小的马车奔了过来,他将东方明月放出来,将她安放在马车里,驾着马车径往西行去。
“你是谁?”东方明月掀起车帘,汉子已换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手里握着根马鞭,虚空抽着,很有马夫的架势。
“小人就是个赶车的,姑娘坐稳了,这儿的路不大平整。”汉子粗嘎着嗓子一笑,若不是那双眸子闪动着算计的光芒,单看那憨厚的面容还真像个车夫。
“谁派你来的?”东方明月又问,但那汉子似乎不愿多说,口气也淡了下来,冷冷道:“到了地头姑娘就知道了。”
东方明月心里一凉,这人十成十的不安好心,虽知他不会回答,仍是抱了万分之一的希望,道:“去哪儿?”
汉子看了看天色,道:“若是连夜赶路,明日天黑前大约能到。”
马车走不多快,一昼夜走不了多远,东方明月稍稍安心,若离这儿不太远,东方烈日多半能找到她。她虽与哥哥赌气,但他的能耐她还是很信得过的。
东方明月想了想,将裙裾撕下一块悄悄丢在地上,马车一路飞奔,那汉子浑没知觉。这下她彻底安心了,明知汉子不会回答她任何问题,她也不再啰嗦,靠在颠簸得要命的车厢里安歇。
约莫一炷香时分,三辆马车自赵家村外沿着东南北三个方向行驶,西行的路上,一个农人装扮的汉子捡起了那块自东方明月裙子上扯下的红布。
马车停下时,东方明月都快被颠散架了,她正纳闷着怎的不过半天功夫就到低头了,谁知竟是换辆车接着走。这次换的是两匹马拉的大车,马是高头大马,车身漆着暗红色的漆,映着夕阳余晖,明晃晃的显得很是华丽,她认得马车门帘与窗帘都是上等湘绸做的。
这是一辆相当豪华的马车。
可是马车里头却一点都不豪华,甚至可说十分简陋。车里什么都没有,连个矮墩坐垫都没有,除了光秃秃的车板就是看起来很漂亮的湘绸帘子,这辆马车甚至不如原先那辆小车。
“这是怎么回事?”东方明月不满,这样的车怎么坐人?听那汉子的口气,似乎还有一天一夜的路要赶,她的腿被刚才一阵颠簸又开始要命的疼了,再在这么个躺不能躺坐不能坐的破车里颠一夜,这条小命非报销不可。
车后绕出来一个身着劲装的中年男子,那人冷冷地瞪了东方明月一眼,随即双眼向天,再也懒得看她一眼,冷冷道:“惹了不该惹的人,吃点苦头是应该的。”
原先那汉子道:“老七,你话太多了。”
中年汉子老七容色一凛,道:“上车吧,后日傍晚你的心上人就要到了,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东方明月一时有些怔忡,她知道问什么他们都不会回答,狠狠瞪了他们一眼,默默地拖着断腿爬上马车。
不该惹的人?会是谁?她除了跟江家结了仇,并未与中原武林中任何人有过节,难道是有人为了江家人报复她?但若说是报复,这么颠一路了不起让她疼个半死,最坏不过是一条腿彻底断了,哪能偿得了江家一条人命,更何况他们还这么大费周章换车换马的送她去见江涵初。若说不是为了江家,谁又会这么作弄她?
知道她爱慕江涵初的人不少,但会操心这事的人会是谁?她第一个想到了厉翩然,但厉翩然明明没答应同她合作,她截杀江涵秋兄弟时他自始至终没出现。
她想到了送信给她,叫她去落日坡的人,那人到底是谁?这个大费周章把她弄出来的又是谁?这两个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东方明月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好像掉进了一个坑里,却找不到梯子爬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