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第 1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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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么胭脂蛊?”卫贵妃眼神晃动, 看着景韵帝磕磕巴巴起来。

景韵帝看着她冷冷一笑, “贵妃连自己家乡的蛊毒都不知道了么?”

卫贵妃张了张嘴, 难以置信的看着景韵帝,景韵帝怎么会知道她是苗疆人, 还知道了胭脂蛊是苗疆的蛊毒?

她眸色一闪, 猛地抬头看向卫召之。

卫召之出列, 沉默片刻,声音低哑的开口道:“贵妃娘娘, 臣游历到苗疆时,得知苗疆有一种蛊毒,名唤胭脂蛊, 服用此蛊后,死状和卿凝一样。”

卫贵妃愣愣的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嘴角弯起,眼底有些湿润,最后轻轻的道:“原来是你……”

她睫毛颤动,收回了视线, 忽然沉默了下来, 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好像突然失去了辩驳的动力,或者说,再多的辩驳都已经变得苍白无力了。

祁叹面色凝重, 眉毛紧皱,在卫贵妃身侧跪下,“父皇,就算恣柔死于胭脂蛊,也无法证明这胭脂蛊与母妃有什么关系,父皇,这里面是否有什么误会?您与母妃多年感情,不能就这么轻易被挑拨啊!”

景韵帝看着他,目光里隐含打量:“你母妃是苗疆人,你说有没有关系?”

祁叹眸色一变,卫贵妃只说过胭脂蛊稀有,知道的人甚少,却没说过她怎么会知道这胭脂蛊。

祁叹从来都不知道卫贵妃竟是来自苗疆,听到景韵帝的话,不由惊讶的看了卫贵妃一眼。

卫贵妃没有看他,直愣愣的盯着地上的一点,不知在想着什么,似乎从卫召之开口,她便失了争辩的力气。

景韵帝看着祁叹,淡声道:“孙娘是朕安排去试探你母妃的,你母妃得知曾太医不举后,果然做贼心虚,昨夜就派人去杀孙娘,如今去刺杀的两个太监和兹容全都招供,证据确凿,这里并没有什么误会。”

祁叹跪在地上,面色阴沉,不甘心的咬紧了唇,明明只剩下两天的时间,就可以将安婳定罪,借机打击祁禹,怎么会突然被他们绝地反击,反将了一局?

他不由抬头看向祁禹,祁禹回望着他,眸色平淡,没有波澜,好像他从来都入不了祁禹的眼,不配做祁禹的对手一样。

祁叹攥紧了拳头,深深的怒意和不甘堵在他的心间激荡,他再张口,声音多了几分沙哑,“可是这些证据都不能直接证明母妃杀了人,兹容和那两个太监可能是被人提前收买的……”

他苦苦挣扎,还想替卫贵妃辩驳。

这时,沈公公走进来大殿禀报,“陛下,安二小姐在狱里求见陛下,说她有证据指控卫贵妃杀害她嫡母。”

安婳惊讶的看向沈公公,安瑶手里有证据?

景韵帝面色一沉,“带上来。”

安瑶很快就被带了上来,这段时间坐在牢狱里让她的衣服头发脏乱不堪,身上隐隐还带了一股酸味。

她一走进大殿就开始大哭,跪在地上磕头,“陛下,臣妾之前被母妃威胁,才不得不冤枉于家姐,近日,臣妾在牢狱中越想越后悔,姐姐是臣妾的亲姐,臣妾怎可如此害她?所以臣妾特来请罪,请陛下宽恕,请姐姐原谅。”

她说着朝安婳磕了一个头,“姐姐,你原谅我。”

安婳冷淡的看着安瑶,她自然不会相信安瑶会真的知错想要求得她的原谅。

景韵帝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说你有证据证明卫贵妃害死了你嫡母?你有何证据?”

安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呈上,“这是臣妾的亲娘亲手所写的认罪书,她当年受卫贵妃蛊惑,毒害了臣妾的嫡母,她死前知罪,本想来向陛下坦诚一切,却不料被卫贵妃派人狠心刺杀,死于非命。”

其实这封认罪书是她成婚时,朱香蓉交给她的保命符。

卫贵妃手段残忍,朱香蓉不敢完全信任卫贵妃,所以安瑶成婚时,朱香蓉将这封信交给安瑶,并且叮嘱安瑶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打开,就是担心有朝一日,卫贵妃会反悔,害她和安瑶。

安瑶一直将这封信贴身放着,昨夜在狱中,她听到狱卒审问那两个太监,一声声鞭子抽在肉体上的声音,听得她心惊不已,直到那两个太监招供,她便知道卫贵妃大势已去,当即决定,赶紧抓住机会戴罪立功,跳下卫贵妃和祁叹的这艘船。

景韵帝将认罪状接过看了看,然后一把将认罪状甩在祁叹的面前,怒道:“你还有何话说?”

祁叹看着地上的人罪状,颓然跪坐在大殿上,阴沉的看了安瑶一眼。

安瑶看着他道:“越王殿下别这么看着我,要怪就怪你母妃多行不义,我这也是大义灭亲,她做了这么多坏事,你难道还要包庇她吗?”

她或许在青葱岁月里对祁叹有过憧憬、有过爱意,但那份爱在利益和生死面前,丝毫不值得一提,所以她背叛祁叹,背叛的毫不犹豫。

景韵帝看着祁叹,眸色沉沉的道:“你母妃做过的事,你可知情?”

卫贵妃神色一凛,终于回过神来,忙道:“陛下,叹儿不知道,臣妾做过的事,叹儿全部都不知情。”

景韵帝盯着祁叹,声音透着一丝狠戾,“朕在问他!”

祁叹看着景韵帝心头一阵乱跳,忙磕头回答道:“儿臣不知,儿臣真的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还望父皇明鉴。”

他现在只能跟卫贵妃撇清关系,先行自保,再想办法救卫贵妃。

景韵帝眯着眼睛打量他,神色有些犹豫,卫贵妃害皇后、杀卫卿凝的时候,祁叹还小,确实不可能知情,那么恣柔的事呢?他是否知情?他在里面扮演着什么角色?

卫贵妃急道:“越王妃最近怀有身孕,叹儿一直忙着照顾她,来见臣妾的时间都少,怎么会知道此事?”

听到孙子,景韵帝神色缓了缓,暂时从祁叹的面上移开视线,转头看向卫贵妃,眼睛危险的眯了眯,“你这毒妇死千次万次,都不足以平朕失去觅儿之痛!”

卫贵妃看着景韵帝突然笑了起来,大笑出声。

景韵帝皱眉看向她,眼神厌恶,“你笑什么?”

卫贵妃又笑了几声,才终于止了笑,目光定定的盯着景韵帝,声音缓慢而清晰的道:“臣妾笑陛下记性不好,明明是你亲手杀了阮觅儿,如何成了臣妾害死了她?”

“胡说!若不是你设计陷害,朕怎么会一时情急……朕怎么会!”景韵帝粗喘着气,大声怒吼。

这是他最痛、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如今卫贵妃这样指责于他,就像当众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一样,他不愿意承认,也不敢承认。

明明是卫贵妃设计陷害!明明是她害死了阮觅儿!

卫贵妃嗤笑,看着他反问:“我?我的确是设计引导你发现她与曾太医纠缠在一起,可是却是你亲手杀死她的,你如果愿意给她一句解释的时间,或者给曾太医一句解释的时间,她都不会死,是你的猜疑害死了她!是你所谓的颜面让她死于了你的剑下!我一想到她死前的那一刻有多伤心,我睡觉都要笑醒了!”

“你闭嘴!你闭嘴!”景韵帝额头青筋暴起,拿起桌上的砚台就砸在了卫贵妃的的脑袋上,怒不可遏的拍着桌子,大吼:“来人!给朕杀了这奸妃,杀了她!”

祁叹跪地不断的磕头,“母妃一时糊涂,儿臣请父皇饶了母妃一命,父皇……”

景韵帝怒指着他,“闭嘴!你若再敢为她求情一句,朕就连你一起杀了!”

祁叹的声音一下子顿住,像是被堵在了嗓子里,他看着景韵帝,面露惧色,神色哀切,却不敢再发一言。

鲜血从卫贵妃的额头上流了下来,她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血,却微微笑了起来,她突然站了起来,抬头直视着景韵帝,一字一顿道:“你不能杀我。”

景韵帝满脸怒容,也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朕是天下的主人!你一个杀人如麻的奸妃毒妇,朕杀你天经地义,如何杀不得?”

卫贵妃呵呵笑了两声,看着他声音不急不缓的道:“因为臣妾死了,全天下便都会知道皇上您是亲手杀发妻的噬血凶手,还是被一个后宫嫔妃玩弄于鼓掌的无知皇帝!”

当年她就是利用景韵帝最看重颜面这一点害死了阮觅儿,如今她就赌她还能利用这一点保住性命!

景韵帝双目圆瞪,不敢置信的瞪着她:“你什么意思!”

卫贵妃露出浅笑,声音笃定的道:“臣妾早就把这件事写了下来,放在了一个亲信手中,只要臣妾一死,他会立刻把信打开,遵从臣妾的指示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卫贵妃微微顿了一下,然后挑眉看向景韵帝,声音悠长:“对了,还有宋家,臣妾一齐写在了信的里面,数万条人命,若是臣妾死了……”

景韵帝面色顿时大变,手抖了起来,他抿着唇,不动声色的问:“……什么宋家?”

卫贵妃低低笑了两声:“陛下您不知道吧?您不知是不是亏心事做的太多,出于愧疚还是恐惧的心理,您深夜经常做噩梦,在梦里大喊大叫,臣妾作为您的枕边人自然听的清楚……有时是关于阮觅儿,有时是关于宋家,臣妾听得久了,多少也猜到了一些事,您说若是天下人知道,当年,因为您一个错误的……”

“闭嘴!闭嘴!”景韵帝的脸色近乎张狂,连声怒吼,脸上是到了极致的愤怒。

他粗喘着气,阴森森的看着卫贵妃,“你以为朕会怕吗?朕问心无愧!朕是一国之君,平民百姓的无知言语,朕会在乎吗?”

卫贵妃含笑反问:“陛下不在乎吗?到时候天下所有人都会笑你,取笑你的无能,感叹你的无知,你会以昏君的名声名留青史!你会成为大祁史上最失败的皇帝!你杀了阮皇后,是无情,你冤枉臣子,是无义,你无情无义,你会被万民唾弃!清名毁于一旦!大家提起你,只会骂你一句昏君!”

“你……”景韵帝瞪着双眼,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怒指着她,手指不断颤抖,他面部涨红,像是无法喘息,说不出话来,然后一口艳红的鲜血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他身子一歪跌坐在龙椅上,昏死了过去。

“皇上!”

众人皆惊,冲上去扶住了景韵帝。

只有卫贵妃和祁禹站着没动。

卫贵妃转头,冲祁禹微微一笑,低声道:“这一局你虽然赢了,但是你杀不死我的,你父皇从来都是自私的,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也不会变!”

祁禹沉沉的看着她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的走上前,将景韵帝扶到了后殿的床榻上,太医很快就被召唤了过来,诊治过后说景韵帝是怒火攻心,开了些清火的汤药,并说千万不可再动怒,否则于龙体有碍,恐怕有损寿命。

太医给景韵帝施针,过了一会儿,景韵帝悠悠转醒,他先是在屋里看了一圈,屋里只有太医、沈公公、祁禹和安婳在,卫贵妃、祁叹仍旧跪在前殿,其他人也全在外面等候。

景韵帝摆手让太医和沈公公退了出去,他眼睛定定的看着祁禹,看了许久,祁禹平静的回望他,面无表情,好像无声的对峙。

景韵帝忽然声音嘶哑的开口:“父皇封你为太子可好?”

祁禹眸色沉冷的看着他,然后转身向殿外走去,声音清淡的道:“儿臣先杀了卫海棠,再与父皇探讨此事。”

“禹儿!”景韵帝一下子从床上坐起身,朝祁禹的背影急忙喊道,因为起的太猛,忍不住捂着胸口低头咳了两声,喉咙里还是浓浓的血腥气。

祁禹唇角勾起嘲讽的笑容,回头望向景韵帝,声音透着丝丝悲凉,“父皇是想用一个太子之位换我杀母仇人的命吗?”

景韵帝急道:“不!朕是想让你知道,等你当了皇帝,你想怎么杀她都可以,五马分尸、千刀万剐,都是你的自由,只要这天下以后是你的,便都由你说了算。”

祁禹看着他嗤笑一声,声音极缓的问:“那么现在呢?”

景韵帝的眼中浮现起挣扎,声音低弱,近乎哀求,“禹儿……父皇求求你,等父皇死了,你再杀她……行吗?”

祁禹冰冷的回望他,“如果我不呢?”

他手里拿着剑,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景韵帝看着他的背影大喊,“你只有当了皇帝,这天下才能由你说了算!现在朕是皇帝,一切还由朕说了算!”

祁禹脚步顿住,低笑,“父皇威胁我?”

景韵帝见他停下脚步,声音软了下来,“禹儿,你当了皇帝,才可以保护你想保护的人,而这一切,朕可以给你,朕只求你暂时留着那毒妇的命,朕把她打入冷宫,让她生不如死,禹儿,朕活不长了,朕知道朕的身体越来越糟……朕死后便不管了,只求朕活着的时候,你能给朕留下一片清明之声,朕知道,朕对不起你母后,死后朕自会到地底下向她赔罪。”

景韵帝昏黄的眼里淌下两道泪水,哀求的看着祁禹,看起来苍老又颓然。

祁禹回头,手紧紧的握着手里的剑,就那么平静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却让景韵帝无地自容的想要找个地缝藏起来,可是他没有办法,他只能和儿子对视着,他一定不能让祁禹杀了卫海棠,他不能让这天下人对他指手画脚。

安婳不知道卫海棠究竟是知道了景韵帝的什么秘密,才会让景韵帝如此害怕,但是她看得出来,景韵帝今日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祁禹杀了卫贵妃的。

不得不说卫贵妃是最了解景韵帝的人,她将景韵帝的性格了解的太过透彻,她知道景韵帝最想要什么,所以才能获得景韵帝的恩宠,她也知道景韵帝最怕什么,所以才能一次又一次的利用景韵帝的弱点。

她轻叹一声,走上前,握住祁禹的手,“听父皇的吧。”

祁禹僵硬的抬起头看向她,安婳看着不远处通向前殿的门,幽声道:“让她就这么死了太便宜她了,一刀砍下去,她痛不过一刻钟,便会死去,对世上的一切再无感知,可是让她活着,让她看着她费尽心机得来的一切毁于一旦,那会让她日日痛苦,内心煎熬,她想苟活于世不过是还抱着希望可以翻身,当她希望破灭的那一刻,她会感受百倍、万倍的痛苦。”

安婳虽然是为了劝说祁禹,但她所说的都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就这么让卫海棠死去太轻易了,卫海棠杀了那么多人,一条命哪里够赔?她这辈子那么想拥有权利,想看着祁叹坐到至尊之位,那么让她眼睁睁看着希望破灭,看着她这一辈子的算计、阴谋毁于一旦,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没错!禹王妃说的对!”景韵帝急道:“禹儿,当你成了皇帝,你再杀她,才是真正的为你的母后报仇了!你的心里难道只有死去的人吗?活着的人呢?你想看到禹王妃被冤枉这样的事再发生吗?你有了权力,才能保护她,保护你的妹妹,保护你以后的孩子,朕可以给你这个权力,只求你让那个贱人在痛苦里再活几年,朕可以保证,朕绝对不会让她在冷宫里好过的!她早晚会死,不过是多留她几日罢了!”

祁禹深吸了一口气,握着剑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他这个父皇从来都是让人失望的。

安婳抬眸,朝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眼中是隐隐的担心。

最近的担惊受怕,让她的脸颊变得更加瘦弱,小小的脸蛋,白白净净,好像一只手就包裹的下来。

祁禹看着安婳,眸色微动,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剑。

景韵帝有一句话说的对,活着的人更重要,只有拥有权利,才可以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他不要安婳再过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他要给安婳一世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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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卫贵妃这么死太轻易啦,得让她更痛苦才行,小渣渣们消灭了,该大boss们登场啦,首先把圆房提上日程,不然祁哥哥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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