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失笑地阖上信纸, 又重新地把它折叠到信封里头, 这才又取出了另外的信封。
温凉在信中所写的内容的确有可能发生,胤禛自会早作准备。胤禩的确是很狡猾的人,此事不可不防。
胤禛一边想着一边摊开第二封信,在通读了一遍后,神色肃然, 又仔细地看了一遍,这才松开眉头。
既然是此事,于情于理温凉都该去一趟。
胤禛站起身来, 随手把温凉那张单薄的信纸也捻起,放到了匣子里,而另一封信纸被他丢给苏培盛, “拿去烧了。”
苏培盛欠身接过, 而后悄然退下。
贝勒爷前些日子又拒绝了皇上赐婚的意图,这一次便不如之前那般简单了。
康熙帝发怒,贝勒爷在殿前跪了半天才被赦免, 而后又被梁九功请入殿内, 苏培盛不知道万岁爷和贝勒爷又说了些什么, 直到最后爷从乾清宫出来时, 仍旧一片淡然,苏培盛着实看不出些什么。
苏培盛不知为何贝勒爷莫名执拗, 这天下有哪个权贵不是三妻四妾,便是钟情一人,也有逗弄的玩意儿, 可更别说贝勒爷的身份与旁个不同。若是寻常世家也便罢了,再不济便离家去。
然这是皇家,哪里有自由散漫的道理?
苏培盛看着眼前燃烧的火盆,把手里撕碎的信纸丢进去,直到那火苗彻底吞没了信纸,又一点点化成灰后,这才站起身来。
真不知道当初爷在山东遇到先生,是对是错。
好在康熙帝对胤禛此次的行为并没有影响到之后康熙帝对他的态度,二月里,康熙帝打算前往南巡时,胤禛也在康熙帝点中的人选范围内。
胤褆,胤禛,胤禩,胤祥,胤祯等数位阿哥随行,按着康熙帝的习惯,很快在二月中便到了江南境内,开始了康熙帝对江南的巡视。
这个消息很快也被温凉所知,只是这个时候,他已经出发前往了广东。
夜色寂寥,唯有几点星辰有气无力地挂在黑幕上,照着下头正在走官道的马车。寂静的夜里,唯有这辆马车仍在外面行走着。
温凉在马车内看着江南传来的消息,虽然他人不在江南,可他的计划已经开始部署,不出意外,等温凉从广东回来的时候,该有动静了。
眼下马车正在赶往下一个地点,温凉需要在那里确认几件事情后,顺便从转水路到广东,这大概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胤禛的船队在此刻很有帮助,就在温凉打算动身前往广东时,粘杆处带来了胤禛船队名下的所有主事者名单以及传讯的指令。
显然此前胤禛便预料到或许会有需要的时候。
温凉默然发现,便是到了江南,或许也没什么不同。
温凉合眼闭目养神,直到马车直接在清晨时入了城内,这才又多歇息了一个时辰,便马不停蹄地开始与他想见的人接触。
次日,温凉登船,往广东而去。
广州在文人骚客中如同遥远屏障后的刺手美人,看似美丽飘渺,实则恐之不及。
自古以来广东一贯是流放贬官的场所,随着明代商路发展,广东等地也开始起步,这般局面才渐渐被打破。
温凉在广州落脚后,没过多久便寻来了当时写信之人。也便是这整一桩事件的最开始。
自从尚之隆有意认回温凉后,胤禛便让粘杆处的人多加注意广州的情况,加之胤禛的船队驻扎也是在广州,广州逐渐也成为胤禛的属地。
“先生。”那老者恭敬地为温凉引荐,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少年,娓娓道来整桩事情。
少年是船队中普通的一员,其妻子两月前请了产婆,在闲聊时提起了她姐妹的事情。产婆的妹妹也是产婆,十几年前曾被大富人家请去帮忙,还许以重酬,她妹妹便欢天喜地地去了。可回来时却是耳聋眼瞎,连话都说不清楚,偶尔会竖着食指,可没人知道她的意思。
这本该是件很隐蔽的事情,然产婆在其妹妹出门前见过她一面,她知道她妹妹去了哪里。
“尚府,她说她去的是尚府。”
少年咽了咽口水,认真地说道,努力不让声音紧绷起来。
温凉的指尖敲落在屋内,安静得只有这么一个声响。
“产婆为何无碍?”
许久后,温凉打破了寂静。他没有问为何此事是由粘杆处递过来消息,也没有去问这个过程是如何被发现。他只是看到了一个疑点。
“产婆的家在同年曾烧毁过,不过前一日她突发奇想去了娘家,便幸存了下来,倒是她妹妹葬身火海。那产婆便再也没回来,是去年才又迁回来。也是在喝醉时才无意识说漏嘴此事。”这次是老者在回答。
温凉沉默半晌,让他们两人下去,而后才道,“所以,你们的发现是什么?”
“主子,和顺和硕公主的贴身奴仆当年并没有跟着出行,她仍然留在尚家老宅。”沙哑的声音出来,温凉阖眼,这的确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如果和顺当初还怀着身孕,这毕竟涉及到皇家隐私,温凉既然在江南,于情于理都得来这么一趟……以确认到底有没有这个孩子存在。
“去尚府。”
温凉淡漠地开口,径直朝着门外而去。绿意就在门外守着,见着温凉出来,连忙跟着温凉离开。
尚府。
昔日辉煌的尚府如今已成衰败破落的局面,大门禁闭,便是连动静都不曾有过。唯有侧门的小角落还开着个来往的通道,那是为了让留守尚府的老奴还能够进出之处。
一架低调的马车在侧门停驻,温凉挑开窗帘看着屋外的场景,微眯双眼,的确是物是人非。
尚府留下来的奴仆甚少,也就能够维持普通的打扫,府内的房屋都是紧锁起来无人进出,脚下飒飒踩着落叶声,没有人出来阻止他们。
温凉的步伐起先还有些凝滞,后来越走越熟悉,几乎不用领路人便直接走到了那院落。
尚府主院自然是当时尚可喜的住所,尚之隆等作为他的七子,被分到了较为偏僻的角落。
温凉停在院外,看着那整洁的地面,这里的确有人。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一道清幽的声调响起,如瞬间破裂炸开的银屏,温凉站在原地沉默半晌,终究是推开门走进去。
那不是所谓和顺的奴仆,那便是和顺本身!
她没有死。
温凉摆手止住后面的人跟从他的动作,孤身一人默然地入了院子,终是见到了和顺。
她一身淡蓝旗袍,安静地端坐在树下,慢悠悠地斟茶,那柔美的侧脸如此熟悉,又带着岁月流逝的陌生。
和顺挑眉看着温凉,带出三分不经意的神采,“你长这么大了。”
温凉能够一眼认出和顺,和顺自然也是能够认出来他的。
“为何不回京?”
温凉冷漠地看着她,丝毫没有母子相见后的愉悦感,反倒隐隐带着金戈铁马针锋相对的气势。
“自然是有额娘的道理。”和顺眼波流转处,含微漾光华,“怎么,还不坐下吃茶?”
温凉漫步在和顺对面坐下,心无旁骛地看着那由和顺亲手冲泡而成的茶水,“放出消息特地引我过来,不是为了喝茶吧。”
他漠然以对。
“连这点都猜透了。”和顺轻笑道,“那为什么还要过来?”她眼眸含着水色,看起来完全不似当初那个清冷淡漠的模样,“你应该知道,我叫你过来可没什么好事。”
温凉颔首,似乎对此事早就有了心知肚明的想法。
和顺收敛了笑意,安静地看着温凉,半晌后移开视线落到别处,淡凉地说道,“当初回京前,额娘有了身孕。本该是个女孩。”
“尚之隆个蠢货,当初尚之信那般排斥他,他依旧把他大哥的话当做圣旨一般看待,打算在你出生时便献给尚之信。哼,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和顺漫不经心地挑开了茶盖,嗅闻到淡淡的茶香。
“那个女孩……没了,因为尚之隆执意要在那时候回京,偶然的事故没了。”此事没有任何人知道,而和顺也在这一刻彻底死心。
和顺深知作为公主,她和尚家的结合远没有那般简单,便是康熙帝再如何看重她,也不可能允许她和尚家和离,便索性全然断绝所有的关系。
“你本该和尚之隆一起回京,那对你才是好事。”不难看出,和顺手底下还是有些人脉,当她知道京中的情况,只要有画像在手,她不难认出温凉的身份。
“男扮女装,失去额娘,这是好事?”
温凉不是在为以前的他,又或者是自己抱不平,只是单纯地就和顺的话表示反对,这种无论如何都看不出哪里是好事。
如果温凉不曾在那个时候逃离尚家,等尚之隆发现温凉的情况时,等待他的只会是无穷无尽的厌恶。至于康熙帝便更不用说了,若非这些年的流浪,他对温凉不可能如何温和。
到底还是因为自私。
温凉淡然想到,这没有错。人性如此,和顺性格执拗,若是回京,和尚之隆也只会是一对怨侣。温凉都能想象得到那些破碎的画面了。
和顺沉默半晌,轻笑道,“你说得不错。”她淡凉如水地说道,“我本便是自私的人。”
她挑眉看着温凉,“说说你吧,为何明知是假的还过来?”
温凉道,“只有五五分成,若真的有事,便是足以。”如果和顺在广州真的留下什么麻烦,若不能及时来处理,等待日后重头再看的话,或许会更加麻烦。
和顺呵呵笑了一声,听起来言不由衷,她拄着下颔望着温凉,“你该注意的事情可不算少。”她看着温凉平静的神色,“不要掺和储君的事情。”
温凉抿唇,这便是和顺千里迢迢不惜暴露自身也要把温凉给叫回来的原因?
“你想说什么?”
“你很清楚。”和顺看着眼下的情况默然说道,“你和胤禛……”她停顿了数息后直接喊出了胤禛的名字,“你不该和他走得太近。”
即便和顺身处广东,对如今京城的局势也很是清楚。不论康熙帝究竟有什么样的心思,眼下他对储君都带着不清不楚的意味,温凉在其中掺杂太过不是好事。
便是康熙帝如此看重温凉,也没办法带来太过的变化。此前康熙帝是如此的看重胤礽,可最终胤礽依旧被废,当然这也有胤礽自身的过失,可终究也说明康熙帝不是一个会手下留情的人。
温凉在江南的动作,哪怕康熙帝知道,又焉能知晓他不会日后再计算?
温凉的确没想到,和顺是真的为了此事来找他,这表现得好像和顺的确很是挂心他一般。只是哪怕这是事实,可对温凉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青年站起身来往屋外走去,漠然地开口,“如果只是因为这般的话,我该走了。”他安静地继续说道,“你在这里的消息,不会有任何人外传,贝勒爷那处我会和他交谈,此后不必联系了。”
和顺安放在桌面上的手指蜷缩着,就在温凉即将出去的时候忍不住开口,“你到现在都不愿意叫我一声额娘?”
温凉在原地站住,认真地说道,“想称呼你额娘的人已经死了,如今站在这里的人,是温凉。”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走出门外,没有回头。
温凉回到落脚处后,心里盘算着眼下的事情,或许他需要及早地回京,广州的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复杂,哪怕最后和顺的出现的确出乎意料,但也比最坏的设想好。
绿意给温凉端来晚饭,温凉刚站起来,门外便有人送来了信件。
温凉接过绿意递过来的东西,仔细看着上面的字迹,片刻后发现这是和顺的字。他的记忆力很好,当初和顺曾在他眼前写过字,这如今也残留在他的记忆中。
温凉默默地拆开了信,扫视了一遍书信中的内容后,骤然蹙眉,温凉真的没想过,和顺在私底下弄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和顺是个很独立的女性,即便她曾经采取的方式不是那么的合适,可终究她还是救下了温凉,也保护了自个儿。只是在温凉和她自己中间,和顺还是选择了自己罢了。这不代表着她作为一位女性没有什么能力,相反,她在此后十数年内并非一事无成。
只是这成就有些太过了,甚至温凉都不曾料到。
和顺这些年把广东的商队收编,绝大部分从广州出海的船队都有着和顺的手笔。这无疑表明了一点,为何和顺能够这么清楚温凉的情况,毕竟她的人马天南地北地跑动,想关注到温凉的确很容易。
而和顺把这把控制的枢纽钥匙交给了温凉,此后不知所踪。温凉次日前往尚府,已经人去楼空,不说是和顺的人手,连府内其他的侍从都不见了。
没有了和顺的维持,这尚府便真真正正成为了一座空屋。
温凉站在尚府前面沉吟,低头看着即将等待着他去收编的船队,猜不透和顺的想法。只是他清楚和顺究竟去哪儿了。昨夜码头有船只出海,底下的人询问过温凉的意见,最终他并没有选择做些什么。
和顺想离开,他没有阻止了理由,她如同个生错了时代的女性,如果能推移数十年……温凉止住了自个儿的念头,随意地抬头看着天空湛蓝的模样,至少这对温凉有个交代了。
他伸手按住胸口,然后慢慢地回到马车上。对以前的温凉。
温凉身处广州的时候,南巡的队伍刚好在江宁境内落脚,接待康熙帝的人自然是曹寅。康熙对曹寅的看重可见一斑。不论是什么时候,康熙帝在接见各路大臣的时候,曹寅都在康熙帝身侧陪伴,这让原本正在看曹家笑话的人不敢再言。
只要曹寅在一日,曹家便不会真的出事。
夜晚,胤祯胤祥两人取了的康熙帝的同意,早便带着人出去了,眼下还在这园林中停留的人也只有胤禛,连胤禩都带着人出去,不知前往何处。
胤禛踱步在桌子前坐下,他刚收到了温凉送来的信件。一般在有选择的时候,胤禛会选择不在这个时候和温凉有什么过多的联系,毕竟他现在正在南巡的队伍中,这些来来往往很容易被其他人所破解。
不过眼下和这个显然是什么极为重要的情况,不然温凉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送到胤禛这里来。
胤禛刚拆开的时候眉目清寒,然神色轻松,看起来很是安然。可随着他看完了整篇谋划后,他深呼口气,又认真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默默地按下。
苏培盛打了个颤,贝勒爷生气了。
胤禛抿紧唇线,那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很是冰寒,他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窗前望着外头的景色,这片园林是曹寅特地献出来接驾,这内里的摆设无一不精,便是那层层掩映的树木也带着精致青翠,散发着淡淡的青草味。
温凉对己身的毫不重视,胤禛并不是第一次才知道。然一次次见证这点,总是让人有种莫名的怅然,貌似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温凉留念般。
胤禛站在窗前好半天,最后在子时前回到了书桌上,第一次给温凉献上来的计策打了个大大的叉,不论温凉打算做什么,在这件事情上,胤禛都不可能按照温凉的心意来办了。
苏培盛感受着屋内莫名的寒意,只希望他能够平安地活过今夜,不要再有任何不长眼的人前来打扰了。
然而绝望的是,苏培盛的想法并没有得到落实,还是有什么人过来了。
胤祯带着微醺,拖着胤祥来找胤禛。
苏培盛木然地送着两位主子进去,默默地想着,以贝勒爷对这两位爷的宠爱,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才怪。
连一刻钟还不到,胤祯就被胤禛给丢出来了,连带着胤祥也同样被移出了屋内,一脸茫然地看着苏培盛,试图在他身上找出四哥不对劲的原因,“四哥发生什么事了?”
胤祯凶巴巴地看着苏培盛,大有你要是不好好答话就把你给剁了的感觉。
苏培盛镇定地说道,“爷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胤祯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在看他,然后试图自个儿找出真相,站在门口冥思苦想了半天,就在胤祥能够阻止之前,他用一种恍然大悟地语气说道,“所以,刚才是我打扰了四哥的念想??”
他仔细地回忆起刚才四哥在书桌前的模样,那种温和的神情看起来可不像是简单的事情。胤祯仔细思索后又认真说道,“所以四哥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苏培盛完全不知道十四爷是如何跳跃的想到这个地方,包括旁边一脸目瞪口呆的十三爷估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然而!神奇的是!胤祯真的猜对了。当然现在的他还不知道这点。
苏培盛讪讪地请十四爷离开后,无奈地擦了擦冷汗,继续站在门口祈祷,希望明日起来贝勒爷的情绪能够恢复,至少他不需要在面对十四爷那难以回答的问题。
温凉是在处理完广州的事情后,才开始想到南巡的事情,眼下康熙帝应该已经接近了江宁地带,等他现在开始往回走的话,约莫他到杭州没多久,胤禛等人也该到了。
温凉犹豫了几息后,并没有选择回避。
他站在船板上看着水光潋滟,心中存疑,他还不曾有过这般感觉。有些奇怪。
温凉合眼站着,水面微风吹拂,带着微寒凉意,此时不过三月初,那风刮过皮肤还带着凛冽。绿意见温凉在船头久站不下来,便去取了衣裳,希望温凉能披上。
“不用了。”温凉淡淡地言道,并没有看向绿意。
他的思绪飘散开来,开始沉浸在此前还没有处理完的事情中去,等到在脑子里把事情都弄完,系统的声音久违地出现了。
【宿主任务已完成百分之七十五,请宿主再接再厉。温馨提示:进度卡顿原因,娶妻。】系统呆滞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在说完了该说的内容后又悄然无声,安静如初。
温凉顿住,回忆起当初出京的模样,原来他的确至今未娶。所以胤禛还在喜欢他。
温凉默默地下了判断,随即不大满意地撅嘴,如果胤禛一直不愿意再娶的话,这显而易见会影响康熙帝对他的印象。
这的确不好。
可让温凉去劝谏?哪怕温凉不通世俗,也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强出头。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温凉满不经意地想着这点,骤然顿住思绪,又倒转回来仔细思索。在听到此事的第一瞬间,温凉的反应是——他不会去劝谏。
然这对温凉来说,本不该如此才是。
胤禛不娶妻,在康熙帝的印象中便存在着缺漏,这是很显然的一点,为了保证胤禛在康熙帝心目中的地位,温凉本应该做更多的事情才对。
温凉剖析着刚才的想法,试图弄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这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温凉握紧了围栏,微沉着脸色想到,带着与刚才既然不同的想法回到了船舱内。
……
胤禛抬手摸摸鼻子,发现还是有人在想念着他。这几日他已经接连不断地不停打喷嚏,连康熙帝都一直很关心他的身体,担忧他是否着凉了。
胤禛很确定他的身体并没有大碍,该是有人在背后念叨着他。
胤禛肃穆着脸色把身边所有的人都盘算了一遍,最后又一个个推倒。
至少最有可能的胤祯这段日子都陷入江宁的风光中,最没有可能的温凉那便不用想了。
三月十六日,南巡队伍抵达苏州后,康熙帝秘密下旨查探是否还有买卖江南女子的情况。
虽然爆发的地点是在扬州,然而实则整个江南都有这般情况。好在最终得到的结果尚可,康熙帝满意地嘉奖了苏州官员,并要求工部尚书继续暗中追查此事。
杭州也不大安稳。前半个月的时间,王然一直在奔波劳碌,便是为了安定浙江的情况。毕竟谣言四起,为了让南巡队伍所到之处都安静无声,他着实废了好一番功夫。
好不容易这些风声暂时消停了,王然开始想坐下来好生地写写他的奏折,如今朝廷上正在等待着他们这边的奏折给那个所谓的朱三太子定罪,虽然他们还没有抓到那个人究竟在哪。
王然当然知道这个人是朱慈炤,这毕竟是前明的皇子,他们定然是检查得清清楚楚后才如此穷追不舍。但他们不能这么告诉天下,毕竟这天下仍旧是汉人居多。
哪怕王然自个也是个汉人。
当王然让下人给他磨好墨水,开始准备写奏折的时候,门外他的属下惊慌失措闯进来,那个态度让王然很是不满。
他抬头看着那满头是汗的属下,“有天大的事情,何必如此惊慌的进来,这成何体统!”瞧瞧眼前这人,他甚至连衣服的扣子都没弄好,这看起来成什么样子?
康熙帝在数日后要在杭州落脚,届时如果官员的态度居然是这样的话,只会惹来皇上不满。
那人用袖子擦脸,颤声说道,“巡抚大人,出事了!”
王然诧异地停下了动作,“你在说什么胡话?!”
“大人,是真的!这是折子!”属下焦急着把折子递给王然,他也的确没有料到竟然是这样的事情。
杭州知府的儿子在青楼寻欢作乐的时候,因为与另外的客人抢夺花魁,最后两人直接扭打起来,无意间被人给打死了。杭州知府暴怒,亲自带人查封,顿时惹得人心惶惶。
恰好在康熙帝来临的前夕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这让王然如何不生气?!
王然一边看着折子一边往外走,嘴里喃喃自语,“真是该死。”杭州也属于他管辖的范围,浙江巡抚甚至就是安在杭州,真是蠢货!
他大步往外走,希望不要太迟了。万岁爷即将落脚杭州,不论如何都不能出半点差错!
……
很快南巡的队伍便在杭州落脚,四月初,就在康熙帝抵达杭州的那天,载着温凉的船只也悄然无声地靠近杭州,并在次日抵达。
胤禛显然比温凉想象中更加关注温凉的行踪,就在温凉双脚刚刚踩到地面的时候,他的面前出现个恭敬顺服的身影,“先生,贝勒爷有请。”
“张起麟。”温凉道,“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张起麟小心赔笑道,“先生,是爷让奴才过来的。”
温凉漠然看了他一眼,就好像他说的是废话一样,如果不是胤禛让他过来的话,眼下他是怎么过来的。
张起麟又道,“先生,爷是特地派奴才在这里候着您的,您还是随奴才过去吧。”
温凉抿唇,看起来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文模样,可等张起麟再仔细看去时,却什么都没发现。
温凉闪身进了张起麟身后的马车。
胤禛在园林处等候时,心中并没有太多感觉。他特地派人去候着温凉,更多的是为了温凉指定的计划,剩下的……若是康熙帝知道了温凉也在杭州的话,必定也是要见他的。
想到此处,胤禛似乎有了种莫名好笑的感觉。
他知道他派人过去,温凉肯定是不满意的。眼下康熙帝定然一直在密切地关注着他们的举动,冒冒然派人码头接人定然会引来康熙帝的注意,继而引起其他的兄弟注意。
温凉本来是打算寻个由头在外面见胤禛的。
温凉在马车内慢吞吞地想着,最后还是决定闭目养神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了。等见完胤禛后,或许康熙帝那里还有一场硬战要打呢。
当那马车直接从后面驶入园林时,温凉已然昏昏欲睡起来,并不知道旁的消息。他这些时日一直在外奔波,很是疲劳,这马车特别改造过,不如那旁些那般颠簸,温凉很快便陷入了睡意中。
绿意在察觉到这点后,阻止了车夫要叫人的举动,快速地和张起麟低声解释,“先生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张公公,请爷让先生安歇一会。”
张起麟止住动作,回身入了院内,虽然结果可想而知,但这明面上的举动还是该有的。
胤禛接到张起麟的回报后,自然而然地让他住嘴,让先生好生安歇。只是在原地顿住半晌后,胤禛还是起身往外走去,在院内的马车前停下来,小心地掀开了车帘望着里面。
温凉坐在左侧,单手支撑着下颚,眯着眼睛在打瞌睡。着实是难得一见的画面。那睡梦中的温和模样可是少有。
胤禛失笑,仍是入内把温凉抱了出来,维持着这样的动作太久,温凉定然会不舒服。
温凉迷茫着睁开眼睛,一时之间有种摸不清地方的感觉,他眨了眨眼,努力想摆脱那种懵懂,半晌后一字一字地说道,“你,抱,我。”有种不满的错觉。
胤禛掂量着温凉的体重,有些不大满意,“先生去里面休息会更好。”他知道温凉在睡醒前总是有点迷茫的时候,倒也不是很在意,反倒因为他这茫然的迟钝而心中发软。
“不好。”温凉仍然皱着眉重复道。
胤禛半心半意地点着头,前面苏培盛在带路,给温凉的客房早便准备好了。
“贝勒爷。”苏培盛在距离主屋不是很远的地方停留下来,胤禛抱着温凉跨过了门槛。
温凉半睡半醒地靠在胤禛的胸膛处,半阖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等到胤禛把他放在早便铺好的床榻时,他伸手拽住了胤禛的袖子。
胤禛停留在原地,耐心地等待着温凉的下一句话语。
温凉却停顿了许久,看起来视线似乎停留在虚空处,不知道是在看着哪里,然握着胤禛袖口的手并没有松开。胤禛索性便在温凉身侧坐下。
温凉随着他的动作扭头看他,视线懵懂而安静,带着种迷茫的感觉,“你,很,狡,猾。”
他用着这样慢的速度,一字一句地又开口了。
胤禛轻笑,淡声说道,“难道先生是第一天才知道我吗?”
温凉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眉目间莫名有种乖巧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千更新get√
我居然赶完了!哎,现在需要去补眠了,然后发现以前的虫也没捉,一起等到今晚再一起改了吧( ̄e(# ̄)
我对我的感情戏还是蛮自豪的(不要脸的感情苦手),爱你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