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前,客栈上房内,一声嘤咛,一双蒙蒙泪眸眨了眨便莹莹张了开来。有一段时间殷银相当迷茫,愣想不出自已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当所有的事一件接一件浮现,蓦地翻身坐起,挪下床第一时间便扭头朝床榻看去,洁白的塾被依然洁白无霞,本应该有的落红却不见了踪影。
“奇怪!”未瞧见自已的落红,殷银本就皱紧的柳眉顿倒竖了过来,喃喃自语欺身摸了摸,手掌的温度是实的,冰冷仇恨双目染上浓浓的疑惑。
不管怎么说,该死的畜牲确实奸污了她,这点不容置疑。错愕不到数秒,殷银回想那些无耻下流行禽兽行径,泛寒的绝颜染上幽幽红润,咬牙低咒:“癞蛤蟆,你该死!”
迅速穿上衣裙,她胸口律动急骤,猛地转身寻找那只该凌迟的癞蛤蟆,岑寂的房内冷冷清清,不见半个人影。急忙系上衣结,抡奔至隔屏,砰的一声,踹倒了屏风,双手拉住门扇,愤力一甩,伴着大骤的砰响,两扇厢门宣布寿终正寝。
房外日影偏斜,夕阳火红,已近黄昏了。殷银难于相信自已竟睡了近一日,屈辱的记忆幕幕在脑海中重演,冰冷的倾世绝颜绯红之极,咬紧牙关,猛地甩头,似要把那些屈辱记忆甩出脑海般,可越甩记忆却越清析,一双掌头捏的泛白,颤抖仰天泪吼:“癞蛤蟆,我要杀了你!”
站于柜台上算帐的掌柜乍闻内院这道哭骂,蓦地倒抽了数口寒气,骇目看向内门,还没怎么认真看,殷小姐便已冲到柜台重砸喝问:“人呢,该死的东西人呢?”
“殷……殷小姐……”掌柜吓坏了,面对杀人的殷小姐,猛力咽沫,哀声求饶道:“刚……刚小……小的有让人去……去您府中通禀,可……可老太……老太君说无……无碍。”
“该死!”殷银气的一张美脸都扭曲了,见店掌柜答非所问,欺身入柜双手狠揪过他,从牙缝里挤出话:“人…呢?”
店掌柜被紧揪,一颗心卡于喉头,想哭又哭不出急回:“走了,走了!”
“走了?”殷银杀人眉毛扭了三圈,磨牙喝问:“去哪里了。”
“听……好好好……好像是去去……去去两两……两浙。”
“该死的东西。”殷银吡牙甩开手中的掌柜,恶咒了一句,便头也不回的朝客栈门口奔出,她一定要杀了他,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一定要把他措骨扬灰。
气怒向奔街道咒骂狂奔时,殷银自个儿一愣,渐渐停下急步,努力去抓头脑里掠来闪去的影像。她这么愤怒地发誓要杀癞蛤蟆好像不是第一次了?在哪里也有过这般的愤怒?好多人影在脑中,好多人在打架,好多人在笑话她,到底在哪里也曾想剁碎这只癞蛤蟆?
“银妹……”站于街道抓不住脑中飞快的影像时,忽然数声担心的叫唤让殷银从恍惚里回过神,朝声音来源看去,见到程三少一行人,脑中一道影子定住,那个地方就有他。
咻的一声,殷银奔过去揪住人便问:“程三少,你是不是曾在某个城里巧遇过我?”
“呃?”程家堡七人刚刚从城门边的衙府出来,正要去殷府,不料却见着正主,还来不及询问有无伤着,听得此道催问,程三少愣点了点头,“是曾在苏州巧遇过。”
“苏州?”殷银的脑中又一道影像定住,在一间客栈门口,大堆人在打架,果然就是程三少他们,接肿而来的是无数才子,这些才子站于楼梯下笑话她,然后……
程家堡群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见殷小姐僵立不动,脸色白析如鬼,皆然吓了一大跳。程三少上前握住她的手臂摇晃喊道:“银妹,银妹……”
“吓?”聚精会神回忆极其模糊的记忆,殷银被吓了一大跳,双目呆滞错愕,观看跟前的程家堡一伙,晃了晃走神,暴怒的神情继而扬起,磨牙说道:“程三少,有个贼东西欺负我,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杀了他?”
“什么?”程家堡一行人噔时蹦上三尺高,程三少俊美的脸庞掀起飓风,咬牙大喝:“是谁,我一定亲手剁碎这个狗东西。”
“走!”癞蛤蟆的护卫武功高强,有了程家堡助阵那就再好也没有了。殷银磨牙吮血,一声大喝急速向不远处的马铺飞奔而上。极快里,八匹俊马出了城,扬尘破风匹匹逞凶斗狠往两浙方向急追而去。
夏周,两浙路。
奸了银儿,阿真自已痛苦的要命,从杭州走走停停、玩玩逛逛、看看歇歇,不急赶路的一行人来到温州地界已是十天后了,沿海地区风稍湿,时季四月伏天,烈日当空照晒,伴着湿漉南风,一身闷热惹的心情本不太好的大爷,咒骂连天。
雪豹群雄军装笔挺,个个表情冷酷,跟着大爷行驰于一条大路之上,四野寂寂,无声无息里倾听前面声声不止的咒骂,心想他大爷难道就不渴吗?
两浙路原本热闹,可杨铁枪十数万兵马溃败撤回此地,所以隶属之域的城池守的亦常的紧绷,连带百姓也不太敢出门,深怕受了无妄之灾。
半月的清剿,除占城强拒的夏周兵马外,离散躲藏于山林丛间的流兵皆已基本俘清,奉命前来围堵的南征右将军折别,盔甲啷当站于温州城外的一处高坡上,皱眉远眺守的极严的温州城,毛毛虫粗的黑眉挑了几挑,大王不准攻打,能有什么办法?
傍晚时分,骑于马上的阿真扯了扯湿漉的领口,骂的口干舌燥之际,忽听得马蹄声响,数百骑自前疾驰而来,奔到近处,群将拉马矮跪呐喊:“磕见大王,大王一路辛苦了。”
阿真下视马蹄前的一堆将军,心情极度恶劣咆吼:“距寨还有多远?”
南征右将军不明白自已哪里惹到他大爷了,不敢起身手比身后飞禀:“不远,就在五里地。”
“立即备水。”话毕,他扯了扯粘住小叽叽的裤档,该死的南风天,该死的江南,该死的老天爷,统统都该死。
“是。”众将惶恐,急速从地里挺起,回头跳上马匹,扬鞭当即为愤怒的大王开关引路。
来到寨门,阿真体内的大股燥热郁积胸口,跳下马匹,黑脸磨牙狠甩起鞭子往栓于栅上的马匹凶甩,马儿吃疼扬蹄抛土,扯着缰绳嘶嘶响叫,候于旁侧的众将心头紧窒,茫然不知所措地偷偷对视。大王怎么突然这般愤怒?人人紧屏着呼吸,哪里敢吱半个声。
“操他妈,老子打死你,打死你这头畜牲。”凶狠虐马,阿真俊脸冒着黑气,黑里又带着少许臊红,边打边骂:“让你强奸,老子让你奸,让你奸,你这头该死的畜牲。”
卡嚓一声,鞭竿断裂,大爷才喘吁兮兮停下手臂,磨牙吮血怒瞪痛的嘶嘶叫的马匹,闭上双眼重重吁出一口怨气,狠甩掉打裂的鞭子,黑着个脸跨步往寨门踩入,咆哮如雷道:“用最好的马豆喂。”
“是!”折别赶紧应令,急步追上泄完愤的大王,咽沫小声邀道:“大王,这边请……”
“妈的,不早说。”跨过了营道,阿真凶狠扭过黑脸,吓的别折差点尖叫,大气不敢多喘连连告罪,小心侍服转步的大爷,心里纳闷,是啥事让他大爷这么的暴躁?
入了王帐,帐内早备了清水,燥闷难耐的南风天让他差点崩溃,现见有大桶的清水,身上噔时到处都在痒,当即脱的一丝不挂,往沐里一蹦,处于冰凉舒适里,郁结难消的恶劣才消了一小半。
难道真的要放手吗?唉……
仰靠于桶壁,他重重叹出一口气,手揽清水泼向肩头,再聪明也不知该怎么办了。银儿娇纵直性,一旦认定的事,就是死也不会改变,她如此仇恨自已,恐怕是要仇恨一辈子了。
该死的沐天青,要不是他,银儿也不会与自已劳燕分飞。干他娘的,回大理一定也把他推下悬崖,让他尝尝失忆的滋味。
泡了近半个时辰,阿真才出了浴桶,擦掉身上水渍,顿时舒服了不少。唤入刀疤,让他取来简约的军装,迅速穿着,跨出帐已然近黄昏。
众将站候多时,见着大王穿着其亲卫的奇怪衣物,心里虽然讶异,却也不敢多问,折别紧急上前道:“启禀大王,不知可有想用膳肴。”
“这种鬼天气吃龙肉都没味。”在这里唯有他敢说吃龙肉,别人说这句话可是诸族重罪。众将心里刹讶,阿真却没什么所谓,自顾吩咐:“头发太长,找个好手给我剪一剪。”
长?群将齐眼往他及肩的束发看去,不敢多劝,连声应是,火速安排。
吩咐完,阿真闲至于寨内走走看看,四下井然有序,让他恶劣的心情又好了一小半,负手出了寨门,来到一处不高的丘坡上,模模糊糊观看远方飘渺的温州城,喃喃叨念:“若有望远镜就好了。”
他刚喃完,一名将军领着一名中年千总前来,奔上坡丘,两人上来立即磕头说了吉言,阿真唤起他,对那个手持剪刀与梳子千总说道:“留一条小马尾,束起来后头发看上去要有棱角,不要平齐。”
闻言,千总不敢太大意,请求让人取来纸笔,当场化了个形状,小声询问:“大王,是否此样?”
“对。”没想到这个千总竟能懂得,阿真连连点头,落坐于椅上道:“剪到可束就行。”
“是!”千总急走于后,拆开简绑的束带,卡嚓卡嚓数声,“大王,已好。”
这么快?这个千总才刚起剪就搞定了?阿真心里刹异之极,让人取来镜子,前后照对,噔时差点晕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