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可以从街上的阿伯那里买到一捧荷花, 一捧桔梗花的时候,就是夏天到了。
早上五点半,温宛一个下了楼, 天色还没亮,凌晨下了一场暴雨,将空气里的燥热冲散,只余下清凉。
顾偕深睡得太沉,过了几分钟才睁开眼, 发现温宛不在, 他赶紧爬起来,捡起上的长裤套上,从门口玄关拿了把雨伞, 匆匆跑下楼。
“糯糯。”
楼道里的声控灯亮起。
顾偕深在楼道口堵着了温宛,他穿着外出的衣服, 蹲在单元门口将球鞋的鞋带打散重新系好,到声音, 他回头了眼。
温宛着顾偕深从楼梯上飞奔下来,一脸的担忧。
到温宛的意识是清醒的,顾偕深略微松了口气,轻声道:“这么早起来, 去哪里?”
“我吃樱桃。”
居民区附近有一家自营蔬果店, 东很是紧俏,每天早市一开门, 天新鲜运达的蔬果就买的差不多。
这两天刚好是本樱桃上市的日子,外表颜值不高,味道纯甜,可惜太小气不易保存, 过了这段时间就没得吃了。
温宛还从来没吃过车厘子以外的樱桃,家政阿姨了也就一个星期左右好买,过后就得等到明年。
前两天阿姨去都没赶上,温宛昨天晚上睡觉前专门定了闹钟,五点起床,刷完牙洗漱一番就下楼了,刚走到单元门口,顾偕深就堵到了他。
“你要去吗?”温宛问他。
顾偕深知道自己的反应太大,他抹把脸,努让自己起来轻松些,朝温宛露出个笑脸,“然要一起去。”
温宛不跟他多,起身朝外走,顾偕深走在他后头,着温宛衣服下摆卷起,伸手替他拉下来。
顾偕深的跳得很快,他在温宛身边总是容易睡死过去,再怎么警醒,一旦睡着了就会陷入温宛的气息中迟迟睁不开眼。
路面被雨水冲刷的很干净,然平日里也不会到什么脏污,温宛用鞋子踢着面上的碎石子,着小石子在水泥上咕噜噜滚着的声响。
他踢了一路,似乎被某种莫名的快乐所包围,顾偕深突然就很带着温宛去湖边或海边玩耍,他在沙滩上堆沙子玩。
那家蔬果店门口的小摊上摆着各类水果,满满的,几筐番石榴,旁边的竹编水果篮里是温宛吃的樱桃,果肉粉粉的,还略有些透明。
着东的卖相还不错,顾偕深索性每样都来一点,还挑了个瓜,温宛帮他提着一袋水果往回走。
路过早餐店门口,温宛站那儿家炸油条,他很少吃这些油炸食品,闻着炸的酥黄的炸虾藕盒散发出来的香气,舔了舔唇。
“吃?”
温宛摇摇头:“我、我不吃。”
店里的顾客都是附近小区的住户,老顾客将油条撕成一块块丢到碗里,用筷子夹起浸泡着新鲜豆浆的油条,咬一口还有点脆。
顾偕深让他在小桌子面前坐下,买了一份藕合给他。
温宛尝了一口,藕合里面是满满的鲜肉馅,藕片清脆吃起来很是爽口。
顾偕深还要了碗小馄饨,家里的早餐阿姨还在做,顾偕深不让他多吃,尝个味道就行。
温宛尝了新鲜就放下了筷子。
他又是一路踢着碎石子回了家,像个足球运动员那样做各种假动作,顾偕深还跟他在路上抢了一会儿,闹得温宛笑个不停。
阿姨用山泉水浸泡着樱桃荔枝瓜,等到温宛吃完早餐,才把洗好的樱桃端到餐厅里。
温宛抓了一小把在手里,窝在沙发上,一颗接一颗吃起来。
吃完一把他还有点馋,顾偕深让阿姨把剩下的端下去,温宛最近胃口不太好,没怎么好好吃饭,可是天气炎热,他的作息也乱了些。
不到八点温宛开始打起了瞌睡,顾偕深拉着他回房再睡一会儿。
午餐做的营养又丰富,阿姨今天还炖了一锅子番茄牛腩汤,多出来两颗的番茄被顾偕深拿过去洗干净,切成大小均匀的片,整齐搁在白色骨瓷盘里,撒上薄薄一层白砂糖端出去。
温宛竟然一筷子都没动。
白糖渍番茄他穿进书里以后很少碰,好像不是外婆做的就不吃。
即使是顾偕深亲自做的,他也没打算下筷子。
温宛也不在阳台上种番茄,这半年来天天顾偕深待在一起,时常外出散,脸上的笑容比起那时候多了很多。
午休的时候温宛抱着书躺在床头,他的是顾偕深给他推荐的社会学一类的著作,遇到不懂的方就问问顾偕深,两个在安静室内交谈几句,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顾偕深捧着平板开完一个短会,回头温宛,“过来。”
温宛将书页折起来,他正好也有话要问顾偕深,趴在对方的身上悄悄问:“顾先生,你怎么知道的?”
顾偕深亲了他一下,温宛还问,被他顶开牙齿给了一个深吻。
迷迷糊糊的,不记得追问为什么。
转眼阵雨落下来,天色如墨,雨点重重打在落窗上,跟春天的毛毛雨可不一样,这么大的雨却极其适合午睡。
整个白天都无所事事,温宛一觉睡到下午六点多,天色还依然亮着,下过一场雨阳光明晃晃的,这会儿出去还是很热。
待在空调房里的日子就是吃吃喝喝,困了就睡,顾偕深剥了半颗石榴喂他吃了,温宛又眯着眼睛倒在阳台软椅上。
顾偕深:“带你去捞鱼玩。”
夏季昼长夜短,大多数在这段期间精会更加充沛,便将更多的时间用于玩乐。
温宛到要出去就不困了,起来去换身外出的衣服,坐在客厅等着顾偕深准备好外出的东。
夏天的傍晚,霞光漫天,顾偕深带着温宛去旁边的植物园捞鱼。
道路两旁的是高大的乔木,树荫下是盛开的蔷薇花,响亮的蝉鸣声让温宛有种夏天终于到来的实感。
他穿着浅米色的外套霾蓝色的休闲裤,拎着顾偕深给他准备的小水桶捞鱼网走在前头。
温宛怕痛,夏天蚊虫多,他穿着长衣长袖,露在外头的部位也抹了驱蚊花露水,
顾偕深手里拿着强光手电筒小马扎,胳膊上挂着的袋子里装的是零食外套,走在他后面,“慢点。”
植物园里有着一大片的保护林,山林幽静,夕阳下小溪潺潺,温宛跨过小溪朝湖边走去。
他左顾右盼的,着哪里的鱼比较多。
顾偕深一直盯着他在,温宛的头发剪短了,略短的头发遮不住他的额头,露出来的眉眼越发清晰,整个白皙到近乎透明,还是那副娇气的样子。
顾偕深怕他被蚊虫咬了,出门前给他抹了很多花露水。
现在的花露水防蚊虫的功不错,顾偕深给他抹好,随手往袋子里多准备一瓶。
顾偕深跟他是差不多的穿着,温宛穿着这一身起来青春活泼,顾偕深多少跟着年轻了些,然他的年纪本来不算大,只是跟温宛站在一起,明显会有些年龄上的差距。
沿着溪流走了许久,中间有一块稍大的水泊,树影倒映在水面上,温宛觉得走到这儿就合适了。
旁边还有带着孩子出来玩耍的家长,教温宛怎么捞才捞着小鱼虾。
温宛将捞鱼网伸进水里,没注意到睡莲上卧着一只眼睛鼓鼓的大青蛙。
他刚一下网,那只青蛙就被惊动了,“呱!”
这只青蛙的个头比普通的大了不少,跳得也更远,往温宛跟前蹦跶过来,温宛小声惊呼“顾先生”身体往后一仰,顾偕深就在他旁边,用手揽着温宛没让他摔着。
“呱呱”
那只青蛙叫着跳进了温宛面前的水里,溅起来的水珠打湿了他的鞋袜。
蹲在他旁边的几个小孩子跑去追那只青蛙玩,将捞鱼最好的位置给了他。
温宛倒在顾偕深的怀里,跟他:“水里有青蛙。”
“嗯。”顾偕深扶着他忍不住笑了声,温宛的后背抵在他身上,清晰感觉到他的胸膛在轻微的震动。
温宛抬起脸着他,好奇他为什么笑,顾偕深收起笑容,正色道:“它个头那么大,吓到你了吗?”
“没有的。”
顾偕深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下。
温宛一下从他怀里挣脱开,重新拿上捞鱼网跑到一边去。
等着太阳下山后,各种虫鸣响起,鱼儿才会从水草里游出来,顾偕深打开手电筒照着路,用登山杖将旁边的树枝拨到一边,着温宛捞鱼玩。
他从草上跑了一圈回来,鞋底都是泥,顾偕深怕他脚底打滑,还蹲下来用树枝将他鞋底的泥挑走。
温宛一直没挪过儿,到现在一条鱼都没捞着,顾偕深跟他:“好像那边的鱼更多。”
顾偕深带着他另外找个方,他将杂草拨开,用手电筒朝水里一照,温宛蹲下来果然到了鱼。
“顾先生,把捞鱼网给我。”温宛这才开了些。
他们跟几对带孩子的家长碰上,温宛小孩子的交流没问题,大小孩一起蹲在那儿捞鱼,很是热闹。
顾偕深并不怎么搭理陌生,他注意着温宛的情况,着温宛的指挥,专个照明工具,让照哪里就照哪里,一晚上举着手电筒也不觉得手酸,温宛玩高兴了,过了很久才注意到。
“顾先生……”
顾偕深问他:“带回去吗?”
“不了。”
温宛蹲在他旁边用手拨弄着水面,经过一天的光照湖水还有点温度,顾偕深没有阻止他,回家洗个手就是了。
时间还早他们晃荡到了湖堤的另一边,岸边停靠着几艘木船。
“要不要坐船玩?”
温宛好的。
顾偕深付了钱,让船夫离开,他温宛在湖上单独待一会儿。
温宛在划船机上练习过一段时间,一开始是他主动接过船桨划了几下,手很快就被磨红了,顾偕深接过去轻松划起来,温宛靠在船舷上,用手托着下巴,盯着湖堤上的一排路灯出神。
是船,其实更像是一条木舟,上面也没有遮雨棚,顾偕深将木船划到湖停了下来。
远处的灯光已经不太得清,只有满天的星光落下。
小船在湖面上轻轻晃荡,温宛趴在顾偕深的腿上,他有点晕船。
温宛没有在南方的城市生活过,头一次坐船刚开始觉得新鲜,到现在就恹恹靠在顾偕深怀里。
“晃得头晕。”
“躺下来休息会儿。”
顾偕深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给他搭上自己的外套,将手搭在船舷,原本晃动的水面逐渐平静下来,连一丝涟漪都泛不起来,好像水底下所有的生物都陷入了静止状态。
夜晚的空气清新,今天下过了雨,黑色天幕上点缀着繁星。
而这一片星空此刻倒映在湖面上,温宛趴在船头用手拨弄湖水,着水里泛起的点点银光,有种星空原来是在湖底的错觉。
书上的夜枕星河大概就是这样的情景。
温宛现在也不头晕了,依偎在顾偕深的怀里他悄悄话。
顾偕深抱紧他,低声道:“冷不冷?”
“不冷。”
温宛被顾偕深抱在怀里,还穿了两件外套,顾偕深的身体温度高,就像个火炉,靠在他怀里真的不冷,后来还睡着了,是顾偕深把他背回去的。
回到家里温宛才揉着眼睛醒过来,顾偕深这才发现温宛脸上都弄花了,“先去洗澡,嗯。”
温宛玩了一晚上有些开,洗了澡出来坐在阳台的软椅上,在手机上跟小陈聊天。
夏天最热的几个月也是家居馆的淡季,他正好小陈可以多做点准备工作,九月以后就是旺季,可以多做点活动,这段时间他们就好好休整。
小陈温宛现在算是个老板了,“咱们手底下也有小十五个员工啦。”
温宛回复消息:“那是陈总的工作做得好。”
小陈感觉他这趟出来有了点收获,会跟开玩笑。
温宛跟小陈聊了下自己在江南分部的生活,也问小陈现在怎么样,受伤的方有没有什么别的不适。
小陈自己一切都好,让他别担,两个互相到了晚安,他们面还早,至少都得过完年顾偕深才会带着他返回星城。
到了夏天,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吃夜宵,瓜啤酒小龙虾一样都不少。
晚上温宛就喝了半碗白粥,到了十一二点是有些饿了,顾偕深点了外卖,大半夜让顶级餐厅的主厨做了小龙虾烧烤,然后叫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家里来。
在外面吃夜宵家里就他们两个的氛围是不一样的。
在外面哪这么抱着温宛,不时亲一下。
温宛也觉得挺好的,顾偕深窝在沙发里着投影仪上的电影,喝着小啤酒,吃一口烤得油滋滋的五花肉。
顾偕深掰开虾肉,沾了点酱汁喂给他吃,“张嘴。”
温宛吃了两个,觉得还是自己动手剥掉虾壳吃起来更香,顾偕深让他跟着自己学,虾壳有些硬,他让温宛慢慢来,“小割到手。”
为有辣椒所以还是带上了一次性手套。
五花肉烤得表皮微焦滋滋冒着油,撒上了辣椒粉,温宛咬了一口,是觉得又辣又过瘾。
他的字典里没有过瘾着两个字,就觉得好吃,辣的直呼气还停不住手。
顾偕深准备了牛奶,温宛是吃辣的,反而是他辣得喝了大半杯牛奶,跟着温宛一起将两份的小龙虾干掉。
温宛第一次跟他一起喝小酒,可是傍晚出去捞鱼玩,哄得温宛够开。
要知道结婚那天温宛都没喝酒,今天是破例了。
他居然喝了整整两罐啤酒,没醉,刷完牙还坐在床上跟顾偕深玩石头剪刀布。
输了顾偕深亲他一下,赢了他亲顾偕深一下。
正式开始玩,顾偕深从第一把就开始输,他不是存让着温宛,而是真的不擅长这种玩法,温宛熟练得多,顾偕深表情就知道他背着后面的手准备出什么,次次吃定顾偕深。
“哎,我又输了。”
顾偕深叹口气。
温宛笑眯了眼,将手软软搭在他肩上,在顾偕深脸上亲了一下。
“这样就算亲了?”顾偕深不满意道。
温宛他:“那这样……”
他对准顾偕深的唇轻轻吻上去,顾偕深顺势含住了温宛的舌尖。
温宛有些不乐意:“是我赢了。”
顾偕深无奈道:“好吧,那你先来。”
温宛打了个小小的酒嗝,让顾偕深坐好等着,他大大的杏眼里泛着点水汽,小脸粉粉的模样乖得很,顾偕深握紧拳头硬生生忍住。
“不要动。”
温宛捧着他的脸,尝试着舔了一口顾偕深的唇,有股淡淡的酒香,味道很好闻。
他将舌头抵进去,学着顾偕深那样舔了舔他的齿列,然后觉得哪里不对,顾偕深亲他还要更用点,他咬住了顾偕深舌头。
舌尖传来的些微痛楚,让顾偕深的呼吸更加深沉。
“再亲下去等会儿就要哭了。”
“不哭的。”
温宛既然这么话,顾偕深深吸口气,用揽住温宛的细腰,将他放倒在床铺里。
屋内的灯跟着暗下去,一盏小小的夜灯下,两个间的距离密不可分。
两道翻滚着的身影映在轻柔的白色窗纱上,其中一个难耐仰起头,又被另一个身影拉下去。
温宛好不哭的,等着顾偕深用抵着他还是轻轻哭出来,叫了好几声的哥哥,“要轻轻的。”
回应他的只有顾偕深粗重的喘息声。
温宛哭得更厉害的时候,顾偕深贴在他耳边道:“明天给你做冰糖樱桃,还有猪脚米线。”
那点哭声短暂停下,后来便在深夜的阵雨中渐渐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