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瓦那怎么样?”纳鲁轻声问从哈瓦那帐蓬回来的孙志新。
孙志新摇摇头, 有心无力的摆摆手,打着手语道:“还是那样, 表面上看着没事,其实心里凄苦得很。”看看手里的食物, 又比划着:“他还是吃不下什么东西,是不是我烹调的技术退步了?”
纳鲁叹了口气:“不是。他心里苦,又想念哈里斯,肯定没胃口。”
孙志新心里着急,手里手势急速翻飞:“这怎么行?不行,我还要过去一趟,就算是灌也要灌他多吃一些东西!”
纳鲁连忙拉住他:“别去了。我自己就是名父亲, 我懂他。失去自己的孩子留下的伤口愈合不了, 多给他点时间吧,你努力照顾好他就行。”
孙志新颓然的放下碗,低声道:“真希望那天哈里斯别来救我。”
“胡说什么呢?!”纳鲁陡然提高声音,板着脸道:“然后换我和泰格, 还有布库与奥格伤心就可以了?还有哥本和齐格力那些人, 他们就不伤心?别乱说话!哈里斯是个勇士,就算那天遇险不是你,他也一样会去救!是我以前不懂得赏识他,那孩子和他父亲一样,生就一副宽广的胸怀。他会这么做是因为他想这么做!拼命才救下你,你不必把这件事一直放在心里头,哈里斯看到了都不会高兴。”
“我能不放心里头?”孙志新挥舞着手语道:“那么好的一个青年因为我而消逝了, 我心里永远都会难过内疚。”
纳鲁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得拉过孙志新来在他脸上亲吻了一下,缓声道:“相信哈瓦那,他是族里强大的勇士,这个打不垮他的。他只是需要时间来恢复,你要对他有信心。再说了,没有了哈里斯,不是还有你嘛。”
孙志新精神振了振,比划着道:“嗯!我会把他当父亲一样照料着。”
纳鲁眼神温暖的看他,道:“我知道。你嗓子养了几天都好多了,为什么还是不喜欢开口说话?”
确实是这样,孙志新自从能开口说话后已经过了五天,五天过后开口说话的时候嗓子已经不那么疼痛,不再像头一天说话的时候气管里就像插着一柄烧红的利刃一样煎熬。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说话,还是习惯的大多数时候都打手势用手语说话。
大约是哈里斯也不能说话的缘故吧,孙志新总是下意识的想向哈里斯看齐,觉得那个青年实在是比自己要优秀得太多太多,本能的去模彷哈里斯的动作习惯,似乎这样那青年就依然还活在自己身边一样。
见孙志新眼神黯然,纳鲁隐约有些懂了,便不再询问,只是轻轻吻孙志新的脸。他知道自己的吉玛也是个坚强的人,只不过现在钻了牛角尖逼得自己进退无路,只要哈瓦那能恢复过来,孙志新也开打开心胸,一切都需要时间而已。
孙志新发了一阵呆,比划着问道:“泰格呢?”
“守在冰冻线边缘看守着,布库和孙小鲁也在他那里。奥格带领着他的伙伴去疏通通往下层水源那里的路去了。这孩子经过这次险情倒是懂事了些,知道怎么样才能更尽力的为部族生存而努力。”
孙志新点点头,道:“你也累了,休息会儿,我去看看泰格那边。”
“当心,别挨冰冻线太近。族里已经有人因为冒险挨过去而被冻伤。”
“好。”孙志新应了一声,向着洞口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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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洞口那边温度寒冷,自己又没有来得有给自己也缝上一件皮衣,孙志新直接找了张硝制好后的暖和皮革将自己包裹起来才往外走。
从洞里往外走,一直往外寻,曲曲折折的走了好一阵才看到泰格一行人。一路走出去的时候,虽然越是向外空气就越来越清冷新鲜,但温度越来越低,从鼻腔呼出来的白雾越来越明显。等走到泰格等人附近的时候已近冰点,洞里洞外的温度完全是截然相反的两重天。
还在洞穴里有着山腹的隔绝就已经是这样,洞外呢?只怕是零下几十度。幸好泰格提供了这个用来过冬的洞穴,不然以这样的环境温度,山洞外那个天然的大冻库当真足以把所有人变成冻肉。
只祈祷风眼过去以后温度能回升一些,就算是普降暴风雪都行,总比那个无声无息的制造可怕的极端低温的风眼带来的致命威胁要好得多。
转个角就看到了泰格的背影,包括泰格在内,还有塔里木和其它十名部族人员守在冰冻线的边缘上。泰格穿着孙志新给他缝制的皮衣,又在身上裹了一层兽皮,把布库整个儿裹进自己怀里让他只露出个小头颅来,正守在冰冻线的边缘上严阵以待。
一路亡命奔逃的时候泰格总不忘照顾布库这个小东西,又因为他和孙志新的缘故对孙小鲁也很好。小家伙现在肯开始亲近泰格了,不再总是对他针锋相对的,还老是挑拨孙志新与泰格的关系,正老老实实的被裹成棉球一样缩在泰格怀里取暖,只拿一对灵活的眼珠骨碌碌的四面转动着瞧,神情俨然是一个机警的小猎人。
孙小鲁则呆在泰格和布库的身旁,很不安份的上窜下跳着四面奔跑,实在是活泼得过了头。在没发现孙志新到来以前,它在那里转着圈咬自己的尾巴尖,没头苍蝇一样晕头转向的四处乱撞。泰格的狼毛过敏症好像还是老样子,本能的不太喜欢孙小鲁,它一靠近泰格,他就会打喷嚏,表情厌恶的将孙小鲁推得远些。不过孙不鲁不是很买他的帐,总是被推开,又总是会绕着圈子兴致勃勃的奔回来,重复这个你推我上的戏码。
整个情景看上去快活而温馨,一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欢欣从容,孙志新在哈瓦那里压抑的心情在这里得到了抚慰,情不自禁的嘴角带上了笑容,向着泰格走过去。
孙小鲁最先发现孙志新的到来,嗓子里发出一声吹呼,停下咬自己尾巴尖的愚蠢举动,四条小短腿像车轮一样划动着向着孙志新奔来。
听到它的欢呼声,孙志新愕然,他都已经做好习惯去听犬只那样的汪汪声,结果听到的却是稚嫩的狼嚎――嗷嗷的乱嚷一通,又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如此反差太大,搞得孙志新呆了老半天后失笑不已。
孙小鲁直奔孙志新脚下,人立起来扑上孙志新的小腿,痛快的在孙志新小腿上一阵轻咬,然后才拿湿辘辘的舌头一阵乱舔。
孙志新被舔得一阵巨痒,忍不住低声呵呵的笑。布库听见笑声时把头从泰格怀里探出来,欢声喜叫道:“吉玛!”
泰格霍然转头,看见孙志新时眼神一亮,也唤道:“小新。”
其余的部族人员有识得孙志新的,也有不识得孙志新的,不管识与不识,都在向孙志新点头致意,满脸的笑意。
且不论部族成员的招呼,仅是孙小鲁、布库,还有泰格的表情加到一起的时候足够让人感觉到快活,孙志新嘴角便更弯弯的向上,快步走过去,比划着道:“情况怎么样?”
见孙志新还是习惯用手语说话,泰格下意识皱了皱眉,立即又舒展开,灰白的双瞳带着笑意回道:“风眼的余威已经在离开,顶多再过一天就会完全从山洞外扫过。我猜测那时候冰冻线会退离到洞口处,或者会可能因为升温而消失。到了那个时候洞穴的前段就安全了,大家可以自由出入。”
孙志新来到泰格边上坐下,泰格伸手拉住孙志新的手亲昵的塞进自己的胸膛处。布库立即从皮衣下伸手握住孙志新的手,把自己的小手塞进孙志新的掌心用力的搓揉着,惊呼:“啊哟,吉玛,你的手真凉!”
“坐过来一点。”泰格干脆将孙志新扯过来倚靠在自己怀里,和布库挤到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茧子。
布库嘻嘻直是笑,把手握成拳头在孙志新掌心捣来捣去的作怪。
“冰冻线在往后退了?”
泰格答道:“在退,连着五天的时候奥瑞克都在派人去观察洞口的情况,我和纳鲁也派得有人去。回报之人举着火把一直行到冰冻线几米外的地方就止步,观察它的进退情况,然后回头来报告情况。”
“风眼抵达的时候冰冻线进到洞穴里后就一直在往里入侵,好在山腹里洞穴曲折迂回,冰冻线并不到抵达太深入的位置,前进了大约百米左右就不再能侵入分毫。不过那低温仍然很低,只要略微靠近冰冻线近些就能感觉得到那种透骨的冰寒。到第四天上的时候冻冻线停止了前进,今天是第五天,它已经开始在缓慢向后退。听到族里回复后我守到这里,发现它确实在退却,只不过速度很慢而已。”
“这说明风眼在肆虐了四天以后开始减弱,或是已经移动向别处,威力不再笼罩着这座山。”
泰格点点头:“它其实还在增强,倒是确实在移动向别的方向去了。”
“你怎么知道?”孙志新打着手势问。
泰格忍不住笑了一下,道:“有人大着胆子不要命的跑到外头去看过,回头来告诉了大家这个消息。”
“谁?”
“当然是哥本地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回来的时候他连脚趾都差点被冻掉,正在阿尔法那里躺着呢。”
孙志新低声笑了两声,刚才就听纳鲁说有人被冻伤,搞半天是哥本这个不安份的家伙。以他那性子,确实能干出这种乌龙事来。
“他没事吧?”
“没大事,冻伤不严重,就是被吓得不轻,赌咒发誓说再也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