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啸怀抱宝刀,心中思绪万千,一时间情绪难以控制。他几个纵跃,便奔出了众人的视线。一时间悲从中来,浑身真气激荡不休,眼见便要控制不住走火入魔。
想来像他这般功力已经入了化境的绝顶高手,哪里会走火入魔呢?眼见师弟被害惨死,萧啸哪里控制得住。
眼见真气便要暴走,偏偏正在此时,不远处的道路上已然行来了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甚是欢愉。
萧啸功力绝高,在这般紧要关头,晚风吹来,耳朵里突然听得一声若有若无的欢笑声,听得不是很真切,但这声音,瞬间使得萧啸心神大震,继而恢复了神智。忙收拢心神,运转自身功法,将那暴走的真气尽数收归丹田。待得浑身真气在经脉中运转自如,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心中暗叹侥幸。
转眼间,迎面走来了两道身影,其中一道身影显得矮小,但是话却是极多。只见她一路欢天喜地,虽是在晚上,却是极为兴奋的在前方蹦蹦跳跳,嘴里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那在后面的身影只是很随意的接她的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她。
来人便是在那破庙里与萧啸相识的两人,这叽叽喳喳像只欢快的小鸟的女孩便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了。
此时她还在说个不停,脸上挂着欢笑。只听她转过身对着后面赶上来的那人道:“奶奶,你说,大叔他是不是还记得我?”
就听后面那人接口道:“你大叔当然记得你这个小捣蛋鬼啦。”
顿时,小女孩像是极为满足的样子转回身来,脸上挂着微笑,相识陈诉一件事。
“大叔他一想我就会拿我送他的糖来吃的,只是,他只拿了一颗,等下次再见到他,我一定要把所有的糖都送给他。”
说着话,伸手将口袋里的糖全部拿了出来。
捧着糖,小女孩一下子变得有些失神。继而满脸的泪花。
萧啸此时只想快些赶过去见那人,眼见她俩往一旁的萧路上走得远了,便也放下心来。抬眼看着皇城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展开身形,便一头扎进了夜色中消失不见了。
萧啸一路施展轻功,不多久便奔到了离皇城不远的一座城池脚下,此时的城门早已经关闭,萧啸浑身真气运转,在地上轻轻一塌,身子顺势往上一纵,便登上了城头,也不甚在意,直接飞身下城直奔皇城而来。
不一刻,已到了皇城附近。他伏身城墙脚下潜伏了良久,待得城墙上侍卫换班之时,便纵身入了皇城。凭他的修为武功,天下已鲜有敌手了,此时虽然夜闯皇城,却是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不过半炷香的光景,他已奔行到了紫禁城前。就见紫禁城广宇接天,煞是辉煌。
他如幽灵一般神出鬼没,在这深庭广园、院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已悄然行至护城河畔,远远见护城河边一棵老树枝叶四漫,已伸向河中,遂提气跃上树来,转眼间便攀爬至树顶。
此时,他距河对岸足足有数丈光景,如若是一般的江湖好手,即便借助了这树枝之便,依旧是到不得河对面的。此时却见萧啸浑身真气运转,猛借一枝荡送之力,身子轻飘飘的向着对面飘了过去。眼见距离河岸只有数丈之远,便在此时,萧啸身形急往下坠,眼见便要落入河中,却见他在空中猛地深吸了一口气,施展开无上轻身功夫,使一招凌空虚度的身法便稳稳的落在了河岸上。
待得落下身来,萧啸并不耽搁,身行一纵便到了一处僻静的宫墙外,顺势登跃而上,转瞬已到墙头。这一般动作说来费时,但看他这般施展开来,却是如行云流水一般,只转眼间已到了墙头。
隐身在墙头上四下看时,已全然不见了灯火。此时在萧啸眼里的百殿千宫便如那夜兽潜伏,对着自己大露狰狞之态。
但他并不惧怕,心下只道:“便是龙潭虎穴,萧某人也要闯他一闯。”
他像是那无头苍蝇一般穿房过脊,寻觅了片刻,心中不免焦躁起来。心中念头急转:“如此深宫重重,却是到何处寻他?”
正在这时,忽见北面一盏灯似游龙一般,蜿蜒而来。
正惊异间,又是一条灯火游龙一般出现在眼里,正飞快的赶上前面一盏,两下相距丈余远,中间似一条道路,如迎贵宾,直通向深宫之内。
萧啸见状,立时领悟:“原来他知我要来,派人接引来了!”
于是便不隐藏身形,纵身跃下隐身的一座高殿,直向着灯火指引的方向走去。
片时便走近了,只见数百名阉人,都提着一色的宫灯静候在两侧,灯火照耀下,便如一排鬼怪妖魔在列。
一名中年阉人显是头目,眼见萧啸健步而来,忙迎上前道:“足下可是萧先生?”
其声怪异,听来令人肌肤起栗。
萧啸只微微点头。
那阉竖道:“请随我来吧。”
说着向北面走去。
萧啸跟在身后,两旁灯光耀目,香风习习,只觉大是恼人。
萧啸心下气恼,忽越过了那阉人,独自向前走去。
不觉过了数重宫门,两侧灯火未绝,犹自向内延伸。
此时近处太过明亮,反看不清周遭景象。萧啸一时间不甚适应,却也不大在意。
又行了一会,只觉似是来到了一个极大的院落中。
忽然间身后灯火悉已远去,前面只剩下四名阉人,引着他向一座大殿走去。
及至殿外,几名小阉人如木偶一般转身,仿佛没他这个人似的提灯去了。
萧啸也不理会,凝神看了看,便即大步入殿去了。
入得大殿里,只见殿内甚是宽敞,却不明亮,在烛台上只燃了两支长烛,显得有些昏暗。
最里面的一张大床上,一人闭目仰卧着,面孔甚是模糊。
萧啸细看此人,心中推测,此人年纪应在六旬开外。但见此人面部颇为丰满,只是须发有些凌乱,一副病态的模样,分明是个将不久于人世的老人。
萧啸这一路来都难压心中的悲愤,这时猝见了此人,一时间倒呆住了。
半晌过后,方开口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那人闻得其声,突然睁开眼来,一瞬间病态全消。竟而大露雄毅之风,实是令人望而生畏。
两人四目凝视,都仿佛认不出对方来了。神情瞬息变幻,直非言语诉说得清楚的。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那人这才软下身躯,复又现出病容来。
只听他沙哑着声音道:“此次扫北无功,偏又在归途中坠下马来。若非天一等伴驾在侧,吊住了这一口残气,朕只怕是见不到你的了。”
萧啸回过心神,也不在意他说什么话。突地目射寒光,道:“陛下为何负约?”
那人凝望着他,忽叹了口气道:“适才朕差点认不出你来了!你这些年过的还好么?”
萧啸目光愈发冷了下来,复又道:“陛下为何负约?”
那人突然笑了笑,手指龙榻旁一张木椅道:“你坐吧。”
萧啸自顾自的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那人一听这话,又轻叹了口气,目视殿顶道:“朕一生之中只敬畏太祖爷,其他能让朕佩服的,不过二三人罢了。你总要算其中一个的。今日,朕赐你坐。”
萧啸依旧坚持道:“我来只想请陛下回答,为何失信负约?”
那人并无窘态,继而忽露伤感。良久才道:“朕只想岁月当真不饶人得很,它竟把你变成了如此模样!可还记得朕当年做怀王的时候,你常到朕的府里来。那时的翩翩美少年,是何等的丰姿秀异,难怪女人们都要对你一往情深了!”
萧啸听他语无边际,微露愠色道:“我只求陛下明示,何故负约?当年陛下亲口答应过,我若乞食为丐,决不为难我亲朋。可今夜狂生惨死牢狱之中,不知陛下做何解释?”
只见那人微微摆手,嘴里道:“不说那些旧事了。这些年来,朕实在彻夜难眠,常常想起你来。想你在外面衣食无着,也必时时恨朕的吧?”
萧啸此时已然面沉似水,就要发作。
那人沉想了一会,接着说道:“朕倒是想听听,在你的眼里,朕是什么样子的人?
萧啸不加思索的说来两个字道:“雄主。”
那人明显的露出了惊讶的神态。
悠悠道:“何以见得呢?”
萧啸郑声道:“陛下雄韬伟略,直追太祖。陛下自登基以来,天下统一,四海太平,到如今,已然国富民强。深受天下百姓称颂,俨然一代明主。仅此一件,已足彪炳后世,不逊历代雄主了。”
那人闻言,脸上忽露光彩,竟坐起身道:“朕虽不敢自比圣帝明王,又岂是平庸之主?”
说罢只连声叹息,复又倒在床上。不再多言。
过了许久,心绪方平,转而又烦恼道:“朕这一生只有两大隐忧:一者蒙寇未灭,将来必害朕子孙;二者所谓江湖之上,多凶邪之徒,都存了乱典逞志的贼心。朕死后太子过于懦弱,久则必生祸乱。你为何不体谅朕,帮朕去此毒瘤?”
萧啸闻言,正色道:“江湖上亦有真侠真义,陛下岂可一概而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