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化子并未起身,只是含笑观看着这一幕。
接着,却听那年轻道士大笑道:“无敌棒影张彪徒有虚名!贫道传你一手飞天的功夫!”
言方毕,就见他略一抖手臂,二人一齐飞出,在空中连打了十几个旋子,落地时那鲜衣人仍转个不停。那巨汉强要拿桩,却一头碰在地上,好在均未受伤。
那鲜衣人把饭菜也吐了出来,晕头转向地道:“你、你们还不去打,给我狠狠的打!”顿了一顿,那无敌棒影张彪却是一脸死灰的自言自语道:“这、这是玄门的手段!咱、咱惹不起的。”
说罢,猛将那鲜衣人抱起,向北蹿去。
余者众人立时心惊胆裂,齐齐发足奔逃,只恨父母少生了一条腿。
那年轻道士见着场上一众人的反应,一时间满意的笑了。
转过身来,忽地端正颜色,冲那叫化子拜下身道:“萧先生在上,弟子玉清有礼了。”
那叫化子这才呵呵笑道:“这功夫倒是耍得真漂亮!这是贵派的小擒拿手吧?可惜惊了俗人可是不好。”
那道士忙伏下身道:“萧先生教训得是。弟子慕名太久,见了您心神激荡,不免癫狂。今日能与萧先生说话,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了。”
说着向着眼前的叫化子连连叩首。
那叫化子叹了口气道:“萧啸的名字,还有人记得么?我自己都快忘了啊!”
那道士一怔,忽起身道:“请萧先生稍候,弟子即刻便回。”
说罢忙向北的方向跑去。
少顷,只听北面马蹄声响,转眼间就见十余骑如风一般往这边奔了过来。
马上的人均着一身道装,离萧啸尚远,便都跳下马背来,对着萧啸遥遥作礼。
一个年逾六旬的老道士,你看他他羽衣星冠,一尺青锋斜背在背后,好一个仙家道士。只见他快步向前紧走了几步,一脸的激动神色,迎着前方的叫化子率先走了过来。
余者尽在三十步开外,显是此道的门徒,只见他们个个神情肃穆,无声的跟随在老道士的背后。
那老道健步而来,满面春风,笑着打了个起手道:“无量天尊!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萧先生可叫贫道好找!”
余下众道士皆恭然下拜,表情颇为复杂,如对神衹一般。
萧啸见众人风尘满面,显已疾行了多日。
这才起身道:“不敢当。哪有仙家给化子下跪的道理?”
众人都不动,当中有几人竟已微露愧意。
那老道笑着道:“冲着萧先生的操守,他们不该跪么?贫道也要跪的,你莫要拦我,这一跪自有道理。”
不待萧啸说话,已屈膝跪倒在地。
萧啸呵呵笑道:“牛鼻子只会惺惺作态,倒不如送我些吃的实在些。”
嘴上这般说着,他人已上前扶起了老道,又示意众人都起来。
那老道打量他半晌,忽地鼻子一酸,道:“真是岁月不饶人呐,想不到,真是想不到,这二十多年没见,美男子也老了!萧先生为了大伙受了那般的洋罪,我们心里也没一天好过啊!”
听见老道提起旧事,萧啸面色微冷,淡漠道:“你不在紫霞宫中打坐,来此就为了说这些么?”
那老道长叹了一声,这才道:“说出来真是丢人的很哪!此次若无萧先生相助,我紫霞派已成江湖笑柄了。贫道此次专程赶来,是来向萧先生道谢的。”
原来此道正是紫霞掌门,早年名动江湖的高手,道号‘天一’的李真人李慕鑫。
萧啸听了,又坐回街边的一处石条凳子上。
这才盯着老道,悠悠地道:“道长这么说,我倒是糊涂了。你来谢我什么?”
天一红了脸道:“萧先生何必再羞于我?这还不是为了惠明寺那万恶法王的事。近年来他屡生事端,仗着神通广大,已杀我门内多人。贫道束手无策,本想求玄门其他道门的人帮忙,可众人明知道同源共祖,同为三丰祖师爷一脉,却都作壁上观。年初那万恶法王暴毙德州,贫道便知是萧先生仗义出手。此等大恩,实非言语能报,敝派唯有尽听吩咐,万世颂德了。”
萧啸道:“这可就奇了怪了。惠明寺的万恶法王虽死了,却怎知就是我杀的呢?我当年曾与人有约在先:不得离开京畿半步。道长如此猜测,岂不是责我负约么?”
天一叹道:“萧先生莫要掩饰了。万恶法王死时全身不见伤痕,天底下除了萧先生之外,谁还能做得这么干净?再说就凭他的能耐,魔教中已没人可比,不是先生出手,难道还是神仙下界来杀的不成?”
萧啸大笑道:“我在这里饭也吃不上,倒去管那些闲事么?你别再多说了,我肚里正造反着呢,快拿些东西给我吃。”
群道见他谈吐如此随便,与传说中相去极远,都有些不敢相信。
其中一道少了顾忌,笑着插话道:“早知萧先生为人刚强,决不肯妄食一粟。你既向我们要吃的,那是承认家师猜得不错了?我们自打知道这件事之后,便急欲赶来道谢,谁想京畿一带虽不大一个地方,却也找了几个月呢!”
说时其中一道早取出干粮,恭送至前来。
萧啸摆手道:“罢了、罢了,这谁还敢吃呢?你们逼我认账,可我偏又没做,回过头来,那魔教的人找了来,我岂不更麻烦了?”
群道听着他这话,不禁齐齐都笑了。
等见他真不肯吃,齐齐都向着天一望了过去。
天一见众人向着自己看来,知道在场的也就只有自己能够劝说得了萧先生了。
于是转过身来,笑着对萧先生道:“饭可以不吃,但这酒总该喝一些的吧?趁着酒兴,老道还想要讨些便宜呢。”
萧啸道:“这就更不像话了,道士们买酒来谢我,不过想诬我杀了人罢了。”
天一立时哈哈大笑起来,这才命人抬了一坛酒来。
接着说道:“萧先生错了,贫道这酒可不是买来的,乃是我仙家的玉液琼浆。乃是上代掌门人亲自酿造的珍品,尤其是在提炼紫霞丹时,更是炼丹的无上补药。”
萧啸轻‘哦’了一声,望向酒坛道:“以酒作药,这倒是很有意思!只是不怕醉后魔来,惊散了真丹么?”
天一笑道:“修丹之时,虽有魔来,但也不怕魔至,这要看自家功力了。常人多惧走火入魔,其实凡事不入了魔境,便悟不出真洞天来。魔境里也有好东西藏着,只要不惧怕,把那甜头给吃了,走出来便是新天地。”
说着这话时,自是一脸的骄傲。这般修炼之法,整个江湖上可是就独此一家呢。
萧啸笑着道:“如此说来,此酒确是非同寻常的,想来定是稍饮即生幻象。只不知道贵派中有几人法力深广如斯,可以之固丹证道的?”
天一有些惭愧的道:“不怕萧先生笑话。门中除贫道略可浅尝,再有便是飘渺宫的几位师叔,尚偶尔借此酒行丹之外,便是再没有人能够了。这法门乃是我祖师的独创,别人其实是做不来的,只不过明白这个道理罢了。再说这酒也仅剩此一坛了,酿法早失传多年。今日感念萧先生大德,老道才咬咬牙带了来。我这已经是穷级摆阔了!但只要萧先生喝得痛快,我们心疼也忍着。”
一句话逗得群道都乐了。
萧啸道:“你们的心意我领了。这酒太过于贵重,再说我功力浅薄,也不敢喝。”
天一笑道:“萧先生自是多虑了。今儿老道高兴,不提谢恩的话了,只陪先生同醉如何?”
说着已拍开泥封,把酒坛送了过来。
萧啸见他意甚诚致,悠悠一叹道:“我已多年不识酒味了!唉,你们明知我这好酒的毛病,却故意跑来勾我馋虫,这叫我今后怎么过呢?”
嘴里这般说着话,手上却早已经接过酒坛。
立时,只觉一股奇香钻入鼻孔,顿时周身爽泰舒心,如沐浴在温泉之中。浑身说不出来的爽快,他的嘴里不禁发出来了一声舒服之极的呻吟,却是立时醒悟,忙打了个哈哈,开口赞了声“好酒”。
萧啸迫不及待的举坛喝了一大口,不禁叫了声好。
那酒一入口,立时顺着食道向下流去。但觉一股凉气顺喉间下行,未到腹中,已生诸般奇妙变化,岂止芳冽醇美而已?
萧啸心里高兴,胃里的酒虫被这口美酒一引,立时天翻地覆,在萧啸的肚里翻起了天来。
萧啸立时酒瘾大发,不觉又猛喝了几口。群道见状,这才松弛下来,各吐了口长长气。
天一见状,这才安下心来。笑道:“听说当年祖师爷可独饮一坛。萧先生只管喝,莫给老道留家当!”
萧啸也不搭话,自个儿又饮了十余口。不一刻,那酒力渐渐涌上来,忽觉周遭景象变了:
小镇上竟似罩了一层水雾,似梦似幻。四肢百骸却是松爽无比,飘飘然有凌云虚空之感。好似自己来到了另外一处天地一般,又似入了梦幻之中,好不奇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