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莹正在五心不定的时候，猛然间办公室里撞进几个人来，不由分说将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莫莹。为首的那个圆脸圆眼的直径走到她的面前，眼露凶光，语气*人：“康明到底怎么了，是哪个王八羔子害的他？你要是不交出个人来，我把这鸟县政府闹个底朝天！”

莫莹望着那个圆圆的脑袋，她没有害怕，反到是为他担心，弄不好这小子还真闯出什么祸来。再看看他带来的几个人，有一两个她认识，其中就包括了黑皮。这些人都是闹事的主，把县政府闹个底朝天，还真不是说说的，莫莹想先稳住他们，可话一出口，又转到康明身上去了：“黄凯，我也很想知道谁害的他，可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黄凯一拳头砸在办公桌上，并且吼一句打一拳：“那你坐在这里是干什么吃的？你们那公安局是干什么吃的？黄国庆呢，那小子在干什么鸟事？”

桌子被擂得山响，莫莹好象是听到了桌子被裂的声音，生怕桌子被砸烂了，担心木屑溅在身上伤了自己，所以她站起来，退了一步：“黄凯你别激动，黄局长正在调查，我也在等消息。可是……”

黄凯没耐心听她说可是，一把扫掉了桌子上的东西，拖着莫莹往外跑：“等你个大头鬼！等有个什么鸟用。你告诉我，那鬼地方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你放手！你这是干嘛呀？”莫莹挣扎着想脱开手，可她实在不是黄凯的对手，被拖到了门边，门外站了一群刚才被赶出去的人看热闹，羞得满脸通红：“你撒什么野？这里是县政府，你不能胡来！”

黄凯没理莫莹，将她拖到了门外，见她死死拉住门框不放，想用力一带，可看见她的手腕被扭红了，心想耍蛮找错了对象，于是放了手：“好，我不找你，我找黄国庆。”说完，向大门口走去。

“回来！”莫莹喊道。

以为莫莹有什么情况对他说，黄凯回转头来，依然满脸的怒气：“干什么？”

“黄局长已经到市政府去了，他可能知道一些情况。”

黄凯斜着眼睛看着莫莹，莫莹那白皙的脸透着弱质女子的风姿，一古恼气发不到莫莹身上来，只好说：“告诉我黄国庆的电话，我到要问问他，那鸟人放着凶手不去抓，到市里去舔领导的屁股，想升官也不在这个鸟时候吧。”

莫莹脸一沉：“你这是怎么说话的？人家是……跟你说不清，你自己问他吧，号码是……”

莫莹将电话号码报完，黄凯已经拨了出去：“黄国庆你个鸟人，抓凶手抓到市政府去了吗？赶快给我滚回来，老子在兴南县政府等你！”

黄国庆正在与韩庭玉讨价还价，接到黄凯怒气冲天的电话，没好气的吼道：“抓你个头！你添什么乱呀，如果想救你朋友，就老老实实在那里等我，回来有重要的事让你做！”也不等黄凯回话，关了机，与韩庭玉又吵开了。

黄凯握着手机呆在那里，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可回顾起来又什么也没想，其实是什么也想不出来。他不是被黄国庆震住了，也不是被黄国庆的话震住了，而是黄国庆话里的那个“救”字，让他感到这事里有玄机。

打过电话的黄凯一下子变老实了，也变呆了，莫莹感到事情有了新消息了，她没有听到黄国庆的话，不知道那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他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黄凯的心思不在回她的话上。黄凯的直觉一直是很准确的，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对一些事物的发展有感应，虽然不能洞悉事物的发展规律，但能凭直觉判断出事物的好坏、对错。他感到，康明一定还“活”在什么地方。

看来又是个问不出来的保密性内容，但总之不会是比“康明死了”更坏的消息。莫莹深知黄凯与康明的关系，黄国庆可以将情况告诉他，但不会告诉她。心里划过一道酸味，很快又镇定下来，为了打探到事情的边缘消息，她迂回地问：“康伯伯和伯母来了吗？他们的情况怎么样？”

回过神来的黄凯看着莫莹那张秀脸，竟然谈谈一笑：“来了，在路上，一大车人，哭哭啼啼的弄得班车都开不快，这会儿怕是还没走一半路。”

其实是他自己将车开得飞快，估计回去交几百元罚款还解决不了问题，只怕驾照要扣分，说不定还得参加交通安全学习班。

莫莹没打探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康明家里的人都哭哭闹闹着到兴南来，看来康明还真是凶多吉少。心里划过一道忧伤，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因为黄凯就在身边，她可不想让黄凯看出自己对康明过于关心。再说，她感到接下来的几天有事做了，康明家那一帮子人安顿起来不容易。

市政府大楼里，韩庭玉心里也不好受，虽然说康明与他的关系不怎么样，但真的兴南县长出了事，他也逃脱不了挨批评。况且，康明的工作已经很有起色了，他也完全按照市委、市政府的要求在处理着魏太安一伙的案子。康明的下一个目标是谁，他没对自己说，但他知道，也没对唐宁说，这事他问过唐宁。

唐宁是个说话办事很透明的人，他要是知道就会告诉你，如果不能说，他就会安顿一下你：“这事还是以后再告诉你，现在还不是时候。”可唐宁那天说的是：“小康也是个办事严紧的人，在没有充分证据之前，他不会胡言乱语。我们要充分信任自己选的干部，相信他们能把事办好，有了情况，他会向你汇报的，你才是他的直接领导。”

康明这小子又在搞什么鬼，韩庭玉还不太清楚，他估计唐宁也不清楚，但唐宁能信任地让手下的干部去干事，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韩庭玉佩服他的气概，但不赞同他的做法。这不，放任手下的结果，就可能会出事，还会出大事，康明的死，唐宁的责任比他大。

对于韩庭玉的冷漠态度，黄国庆很是恼火，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与韩庭玉磨，虽然他感到欺骗领导是有点过份，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以后要做检讨，要受处分，他都接着，眼下的关键是要解决人员不足的问题：“韩市长，你到是说句话呀，要么从市里派干警，要么我回沧阳调人员，如果你不发话，出了事你是有责任的。”

韩庭玉最是受不得黄国庆这种目无领导的口气，况且他提的也是无理要求。这不是战争时期，战场上可能在特殊情况下，一个营长能临时行使团长甚至旅长的职责，你一个小小副科级局长就想指挥市刑警，或任意从县公安局调人，那岂不是乱了套？

“我不能答应你这种要求，这是超越组织的行为。你的责任是清理好魏太安同伙，其他的事交给雷鸣宇去处理。兴南那么多干警，还怕查不出案子来，况且卫长安的刑警队已经进驻兴南了，你要相信组织能处理好这件案子，不能耍个人英雄主义。”

“这么说，你是不放人了？”黄国庆不打算再与他纠缠下去，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这句话，有最后通牒的味道。

韩庭玉也不耐烦了：“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其它的事交给别人去做。我现在不追究你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并不是纵容你，等过了这段特殊时期，你还得接受批评教育，解决一下你的思想问题，帮你树立正确的世界观。”

黄国庆不怕秋后算账，他一门心思要解决当前的问题，哪里会听韩庭玉的长篇大论：“那好，我直接找唐宁书记！”

黄国庆气呼呼地冲出了韩庭玉的办公室，他没回头再看同样气得胸脯起伏的韩庭玉一眼，开着警车直奔市委。

唐宁正在与黎卫邦打电话。

“这么说，还是只找到了三串钥匙和一个皮带扣？”

“嗯，钥匙分别是康明的，江思海的和刘小凡的车钥匙，皮带扣我看过了，正是康县长系的那条皮带。”

唐宁心里一紧，他没再说话。

“唐书记，康县长的遇难我是有责任的，我不应该答应他再去大溪，矿难的事情才过去几天，那地方……唉，想起来都叫人害怕。”

唐宁的五山眉皱了皱：“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不免阵上亡。”这话不知道是对黎卫邦说的，还是在自言自语。

“唐书记，痛失良将是个什么滋味，我能理解，请你节哀，后面的事怎么行动，还要听你的指挥。”

唐宁正想说什么，见铁青着脸的黄国庆冷不防的冲进来，只说了一句“等会儿再谈”就挂了机。

黄国庆一屁股坐在唐宁对面的沙发上：“唐书记，我来要人，一是兴南的干警太少，而且可信任可用的更少；二是事情复杂，要做的事多，我手下人手不够，转不开了。两个方案，要么从市武警队选拔干警，要么我回沧阳调几个人来，你看哪个方案可行。”

唐宁领教过黄国庆的冒犯，那一次就以命令的口气让他发令搜查魏太安的家，为了康明的安全，他忍下了，没想到这一忍还真忍出了意想不到的结果。这一次，康明已经死了，再让他忍，他感到没有必要了：“国庆同志，你经常以这种口气与别人谈话吗？莫说我是领导，就是普通群众，也受不了你那一套。”

“正因为你是领导，才有比群众高一筹的智慧，你认为是批评我的语气重要，还是抓罪犯重要？”黄国庆没有被唐宁的怒气吓倒，尽管那两道五山眉抖出了骇人的威严，眼睛里射出的光芒足以让人望而生畏，但他根本不怕唐宁：“我没有多少时间，十分钟之内你得给我答复。”

“这事不用你管，我已经与韩市长商量好了，并已经派出市刑警队进驻了兴南。你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别在这里添乱子！”说着，一摆手，下了逐客令：“你走吧，看在你关心康县长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

黄国庆不但没走，他反而将脸凑上去，差点碰到了唐宁的鼻子，用同样犀利的眼光将唐宁的利眸顶了回去：“你认为他们去有用吗？”

唐宁心里发着冷笑，可丝毫没减低他目光给对方的压力：“卫长安同志从事公安工作二十年，破案率在全省排名前十位，你称一称自己的斤两，够得上藐视市刑警队吗？”

黄国庆针锋相对：“那只是过去的荣耀，现在他们对兴南的形势不了解，等他们弄清了兴南的情况，罪犯早就逃到九天云外去了，不知道这一点你考虑过没有？”

唐宁一惊，黄国庆说的确实有他的道理。他不太了解黄国庆，但他是被康明看中的人，并点名非要他不可，还紧紧地将他揽在自己住的那个别院里，相信不是个无能之辈。再从他清扫魏太安余党的行动中，也看到了他暴风骤雨般的行动，并按照自己的部署，一举将魏太安一伙牢牢地控制在手中，即不张扬，也不松懈，把握得恰到好处。

可是，让他超越权限去指挥市刑警队，那就乱了职权，卫长安一定会不服，再说，市刑警队那帮子平时目空一切的干警们能服他吗？他驾驭得了吗？

唐宁移开了眼睛，将双手背在后面，在办公室里渡起步来。

黄国庆看着在办公室里走过来走过去的唐宁，好一会儿才说话：“唐书记，我不是要官要管，我只是要几个人，去落实我的部署，卫局长他干他的，我干我的。”

唐宁正好从黄国庆身边渡过去，听了黄国庆的话，他这一趟没走到窗前，返过身来，又盯住了黄国庆的眼睛：“兴南就真的选不出几个干警了吗？难道说那一窝都被拖下了水？”

黄国庆摇摇头：“也许不是，但哪怕用错了一个人，都会功亏一篑。”

唐宁明白黄国庆的意思，但他想的更多的是政治影响问题。康明死了，他感到十分痛心，这个痛心即有为爱将哀悼的成份，也有为自己的部署中途夭折而心疼的成份。这一天一夜里他就没睡好过，脑子里总是康明那活泼可爱的影子，尤其是康明那双深邃的眼睛，总是在眼前晃来晃去，晃得他眼睛一片潮湿。

一个县长的死是大事，大到足以引起省委的重视。

现在，已经派遣了市刑警队，也显示出市里的重视了，再稿一个特别行动组，市民会怎么看？市刑警队那帮人会怎么看？省里会怎么看？是不是兴南的问题太严重，需要一拨又一拨地派出破案人员才能解决问题？在自己的治下，是不允许有这样让人害怕的局面出现的，康明的车祸已经让他丢光了面子，再这样兴师动众的派出破案组，那他这张老脸就没地方放了。

“魏太安那帮人你真的看紧了？”

黄国庆听出了唐宁的话外之音，他苦笑了一下：“兴南的问题比你想象的严重多了，魏太安只不过是浮在水面的漂苹，水下还有几股暗流在涌动。如果不是你让康明稿什么肾透析，我可以抓一百人到监狱里去，保证没一个是冤枉的。”

唐宁深吸了一口气，他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千方百计地阻止省特别调查组进驻兴南，是为了保沧阳的面子，保自己的面子，但现在一个县长都被人害了，足见兴南是个不太平的地方，再有什么理由阻止省里派人来？

最好的办法是迅速破案，给省里一个答复，所以他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卫长安身上。可刚才听黄国庆说，卫长安不太了解兴南的具体情况，破案就有难度，短时期内还真的没办法破获此案，时间一长，他就真挡不住省里派人来了。

于是，他只好妥协了：“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同意你的第二方案，从沧阳秘密调几个人来，组成特别行动组。我给长安同志打个招呼，让他配合你的行动，但一定要保密，不能露出半点风声。”

“你是个真将军！”黄国庆赞许地点点头，看唐宁的眼神里有了钦佩，他抄起放在办公桌上的车钥匙，向门口走去，边走边说：“有你这句话，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慢！”唐宁叫住了黄国庆：“你给我说句真话，康明真的死了吗？”

黄国庆回过头了，他看到了唐宁眼里满是焦虑的期待，心里一酸，同情起这个老人来：“痛失良将的滋味不好受吧。相信你自己的眼光，事情会变得好起来的。”

唐宁终于笑了，他感到让了黄国庆一个大当，不过这个当，他感到让得舒服——难怪这小子自打进门以来，都没提康明的生死问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