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奉年被她完完全全戳穿了心思，面色倏尔煞白。他死瞪着慕卿云，脑子里飞速转着，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胡说…你胡说！！”慕柔怡再次咆哮着，“你就是为了扰乱我的心智，想让我全家都去死！”

“你…”

“我没有胡说！”慕卿云厉声打断她，“你若不信，大可以去问林毓霜。”

“她在你三朝回门之前去过慕府，但又气呼呼的走了。因为，慕奉年原本想找林毓霜下手，但她拒绝了！”

“所以他才找了你！”

慕柔怡越发不敢相信，因为那日，林毓霜的确是气呼呼的走了。

她又向昭惊羽投以目光，希望昭惊羽能给予她一个否定目光，但昭惊羽却别开了眼睛，算是默认了。

林毓霜其实昨日就醒了，告诉了昭惊羽很多事情，比如说她很后悔没有听慕奉年的建议，和他合作一起铲除慕卿云。

慕柔怡最后的希望破灭，泪水如泉般涌出。她忍着剧痛，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连肚子也不扶了，像丢了魂一般朝慕奉年走去。

“父亲…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是不是知道母亲是怎么死的，但你骗我你不知道…”

“你有没有把我当挡箭牌…有没有…！！”

“够了！！”慕奉年不想再听慕柔怡的质问，冲她咆哮着，“事情都是你做的，东西都是你经手的，你怎么能因为慕卿云的三言两语就…”

“三言两语？”慕卿云打断道，“我可不是三言两语胡扯，我是有人证的！”

说完，慕卿云拍拍手，月小娘从席上站起来，走上前，行礼道，“妾身参见陛下。”

“妾身乃是慕府中的贵妾月氏。三皇子妃三朝回门那日，妾身亲眼所见，慕大人从府中一珍藏已久的紫檀木盒中取出了两样物件交给了三皇子妃。”

“若陛下不信，自可派人去慕府取来。破定丹残余的气味应该还残留其上。”

慕奉年要害慕卿云的事情是月小娘告诉的，慕奉年见了林毓霜的事情，还有他态度大变的事情都是月小娘告诉慕卿云。

慕奉年以为林芝死了就无忧无虑了，却不知林芝死了正好月小娘上位，可以日日和慕奉年相处监视他的一切。

慕奉年对月小娘是付出了些许真心的，但见她是压到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慕奉年除了不可置信更多的是被背叛的痛苦。

慕卿云冷眼打量着被这道晴天霹雳霹的面色苍白，差点一个没站稳摔到地上的慕奉年，心中觉得好笑。

他利用慕柔怡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今天？

真是一报还一报。

东西被取过来了，在场的众门派中曾有在药王谷待过的人，很快就验明了这盒中曾有之物。

“回陛下，这其中曾经装着的，的确是破定丹。”

这下，慕奉年是逃不脱了。

“慕奉年，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慕卿云冲慕奉年喝道，“你最好，将这些年你做过的，从我父亲，到七年前被灭门的蜀地万字门，再到王杰英副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恶事，你最好都如实招来！！”

慕奉年忽而笑了，笑的放肆不已。

“恶事？”

“这算什么恶事？这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

“万灵楼那些人，不肯给我再造清寂轮，我只有杀了他们自己拿到图纸。王杰英好好活着不愿意，非要戳破当年之事！”

“至于慕奉英…”

“我慕奉年自认，论才谋不比慕奉英差！只是我天生身体不适合习武，所以处处被那慕奉英压着一截，无处翻身，只能生活在他的阴影下！！”

“我不服！！”

荒唐。

真是荒唐！

慕奉年竟是因为这些理由杀了那么多人，还杀了自己的父亲，差点让大昭四境全线溃败，万千子民无家可归！

慕卿云双眼通红，情绪十分激动，一言戳破慕奉年这些理由下的荒唐。

“你先天不足，就算不能武就，也该文成。可你还是只有杀了我父亲才有今日！你该怪的，不是我父亲，而是无能的你自己！！”

“该死的，也是你自己！！”

至此，慕奉年所有的伪装，连心底最不愿承认的事情一一被戳破。

他多年以来在众人面前知书达礼，谦谦君子，国之栋梁的形象彻底垮塌。

慕奉年面如死灰，一双眼睛毫无生气却又怒瞪着慕卿云，话到嘴边一句都说不出。

但这还不算是最令他心碎的。

“父亲…”慕柔怡缓过来些许，最后不得不相信现实，“你要杀他们，旁人不理解，孩儿理解。因为您是我父亲…”

“可是…您今日为什么要利用孩儿呢…孩儿又做错了什么，需要父亲您至我于死地…”

慕柔怡眼中满是疏离和绝望，这样的目光让慕奉年本已痛的麻木的心再次有了知觉，但这一次是更加剜心刺骨的疼。

慕奉年有些慌了，连忙解释着，“你肚子里还有孩子，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你连我的孩子都算计到了…”慕柔怡越发绝望，“父亲啊父亲…你可有想过，若是今日慕卿云非要至我于死地…我跟这个孩子，还能活吗！！”

慕柔怡一把甩开慕奉年颤颤巍巍递过来想搀扶她的手，宁愿自己浑身淌血都不愿他碰。

“柔儿…我…”慕奉年干涩着喉咙想解释，却被慕柔怡打断，“你不必说了！”

“从今往后…”

“我与你恩断义绝，再无半点关系！！”

说完，慕柔怡扯下脖间从小就挂着的玉制长命锁，一把摔在地上。

那长命锁是慕柔怡满月时慕奉年亲自戴上的，这一摔，算是将这15年的父女情分全数摔碎…

当那玉制的长命锁清脆的碎了个干净时，慕奉年知道自己这辈子，身边已然谁都不剩了…

慕奉年缓缓蹲下身，想将那些碎裂的玉石捡起来，可尽管磨了满手的血，却依旧捡不起一颗碎片，只看到了慕柔怡愤愤而去的衣袂…

最后一抹亲情的碎裂，让慕奉年彻底绝望。

他仰天大笑三声，缓缓起身望着慕卿云。

那眼神，慕卿云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掺杂着太多复杂的悲伤。

“既然今日，我拼命隐瞒的东西都被你们戳穿，亲人离散，爱人背叛…”

“那这世间，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

说完，他径直拔下头顶的发簪想自我了断。

说时迟那时快，万灵灵拍案而起，一个纵身从高台上跃下，同时袖间射出一根银针力道极大的打掉了慕奉年手中的发簪。

不过一瞬，万灵灵就闪身到了慕奉年身边，一巴掌将他扇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