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随了罗氏,天生的皮子白净。
落草渐次退红之后,就跟那糯米团子似的玉雪粉嫩。
虽然渐渐长大,免不了风吹日晒,早已不复襁褓之中的白净。
可因着茶饭调顺又勤于锻炼的缘故,花椒的身子骨越发强健。再加上家里头秦老娘也好罗氏也罢,都是善于调理的,从前都没忘了这些细处小节,如今手头宽松了,更是一年四季合了面脂给家里的女眷们保养用。何况花椒又不是真小孩,暂且没了后顾之忧,自然也生了两分爱美之心。
如今皮子虽不甚白净,却十分细致,圆团团的小脸莹润有光泽。
再加上乌溜溜的一双大眼睛,圆鼻头,说话漏风的豁牙齿,怎么看怎么乖巧可爱。
笑起来的时候更是眉眼弯弯,酒窝深深,欢快无忧的都有些没心没肺的笑声,让人一听之下就会情不自禁地跟着笑起来。
只今儿秦连凤却笑不出来,反被花椒笑的手足无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
“唰”地一下,把花椒往秦连豹手里一塞,没有“魔音灌耳”,才松了一口气。
花椒稳稳落在秦连豹手里,没有半点担心,还在没心没肺的咯咯直笑,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还要故意逗弄秦连凤,手臂一伸:“小叔抱!”
唬的秦连凤倒退两步,更是乐得花椒笑的倒在了秦连豹的肩膀上。
秦连豹就哭笑不得的给她揉了揉肚子,又拍了拍:“好了,椒椒,不许顽皮了,仔细笑的肚子痛。”
“嗯!”花椒点了点头,不过哪能说收就收的,还是朝着秦连凤嘻嘻地笑。
秦连凤就曲起手指隔空弹了弹花椒的圆鼻头,花椒咯咯笑着应声倒下,看的秦连凤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同秦连豹抱怨道:“三哥,我九个月不在家,椒椒怎么越发顽皮了。”
“是吗?”秦连豹看了他一眼,又捏了捏花椒肉呼呼的小手:“我和你三嫂倒是觉得女孩子还是活泼开朗一些的好,椒椒现在就挺好的。”
秦连凤一噎,想说顽皮和活泼明明就是两个意思。
只看着从秦连豹身上往下滑的花椒,又看了看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脸的狡黠之色,还是一句话都没敢说,同秦连豹并肩往西群房去。
好像眨眼之间,画在纸上的起屋样图就变成了现实,秦连凤好奇的张望着,秦连豹看着花椒哒哒哒地跑去同姐姐们手牵手,就转过身来一壁走一壁同他说了说宅子建设的进展。
花椒四个已是嘻嘻笑着越过他们跑到前头去了。
人勤春来早,今年刚过正月半,三茬白芹还未起收出货,家里头就又动了土,开始建造宅院。
只正院后院祠堂书院的都先放一放,阖家的主张,是先把最西头的西群房建起来。
因着寻的工匠帮工还是旧年那一拨人,大伙儿早已默契,俱是一条心,又人多力量大,所以不到二月下旬,一排明五暗十的砖瓦房就建了起来,阖家搬过来之后,就开始正式推屋立宅。
一口气忙忙碌碌到现在,后院五间院落已经基本完工,前院的正院也在几天前上了梁,只剩下木匠的扫尾工作了。整座宅院就剩下东西跨院还在建设当中,想来年前应当就能够入宅了。
秦连凤听的不住地点头,只刚问了两句与旧年起屋样图上有所改动的细节,兄弟二人已是进了西群房。
虽然秦家阖家暂且住在这西群房里,可实际上,西群房是秦家特地划出来,为着以后安顿收养孩子准备的所在。
按着起屋样图,其实是应该起上三排明五暗十的砖瓦房的。
只暂且用不到这许多的房舍,其余空地就种了些瓜菜,最南头临着堡墙则是搭了一整排厨棚。
正是日跌时分,日头刚刚偏西,帮厨的妇人们还未开始生火做饭。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或是挨垄挨磨,或是劈柴打草结,正在做着饭前的准备工作。听到秦连凤回来的消息,都纷纷迎了上来同他打招呼。
不是打量他惊呼已是大小伙儿了,就是打趣他甚的时候吃他喜酒。
听的秦连凤落荒而逃,一溜往里跑。
秦老娘同姚氏妯娌已在门口候着他了,秦连凤长到这样大还是头一回出远门,一走又是九个月,别说秦老娘了,就是姚氏杜氏一干当嫂嫂的,都惦记得不得了,现在总算回来了,自然喜出望外,不禁围着他嘘寒问暖关心个不住。
秦连凤却有些吃不消了,抬眼四顾,看到坐在堂屋上首的秦老爹,忙喊着“爹,我回来啦!”
就窜到了秦老爹身边。
秦老爹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确实长大了不少,只是好像没见长进,这性子还是一样的毛躁。”又问着他:“是不是把你崔叔扔在半道上了?”
……
被秦连凤扔在半道上的崔大郎虽然很快就再看不见秦连凤的身影,不过那厢秦连凤刚过见到爹娘,这厢他也已经坐着马车到了周家湾了。
透过车窗往外望去,饶是崔大郎走南闯北,这两年又频繁来往周家湾,今年更是在秦家过的年,也不禁有些失神。
他是今年正月底,护送着最后一批三茬白芹离开的周家湾,算起来至今不过半年光景。
那时候秦家的西群房正在立柱,门口的莲溪早在旧年年底就完成了清淤筑堤,功德碑也已经修好,又赶在年前祭祖立碑,那几天,整个周家湾欢声笑语,比过年还要热闹。
刚翻过年,秦连龙又买了好些苗木回来,就等开春后移栽在溪埂上,护埂固土。
却没想到不过春夏两季的生息,打眼看去,沿溪郁郁葱葱,已有大家气象。
崔大郎不禁暗自点头,秦连虎兄弟三个已经在堡门前等候了。
半年不见,原先一向称兄道弟的四人站在堡门前自有一番契阔。
只是如今在这称呼上头,不免叫人有些尴尬。
尤其是崔大郎,比忽的就小了一辈的秦家兄弟还要不自在,不禁苦笑道:“各论各的,各论各的,咱们平辈之交。”
忽的一眼看到了码头旁的建筑,不由好奇道:“那是水碓房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