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刚刚爬上眉梢,路边传来一声惨叫,接着便是一阵呜呜之声,随即安静下来。
杨修讨来旨意,跑到军营来没有见到李燃本人,他想不开理论了几句,这是他拿手的事情,结果就被典韦揍了一顿,然后又让士兵拔了他的上衣,扔了鞋子,用木柴在背上一通鞭笞,最后才扔了出来。
侍从小声问道:“杨大人,您没事吧?”
杨修嘴巴抽动一下,没好气的说道:“去把我的靴子找回来。”
他想要探明李燃的深浅,人家连宣读圣旨的机会都不给,还说他是骗子,侍从挡在外面不让进军营,这上哪说理去,就是找到刘协也没用呀。
鞋子哈没找到,二十多个人又溜达出来,为首之人晃到杨修面前,淡淡说道:“你这个骗子还没走呀,是等着我们弟兄亲自送你回去嘛。”
杨修脸色一黑,却见此人三十多岁的年纪,脚上穿着草鞋,体型消瘦,刚才就是他趁着乱踹了自己好几脚,因为那双草鞋实在是太显眼了。
“不用......”
从嘴里艰难的蹦出去这两个字,杨修没脸和他们纠缠下去,挥了挥手,鞋子也不找了,赶紧带着人返回。
事情已经出了,脸也丢了,杨修还是选择第一时间感到皇宫去向刘协汇报。
杨修看起来像个难民,而刘协的样子同样难看,一脸的恐惧之色。
杨修略感诧异,问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刘协苦笑道:“我...刚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了娘,她说这么久了,也不过来看看我,她的眼睛...比你现在瞪得都大,好可怕,她老是说让到下面陪她,我说不出话来,我很想说自己很害怕,让她等天亮的时候再过来,你说这个梦究竟是什么意思?”
杨修闻听此言,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他很早的时候就听说过一个传言,刘协的母亲王夫人是被何进下毒谋害的,那个时候刘协才刚出生不久,涉及后宫争斗,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如此一来,李燃的事情还是斟酌禀报为好,最起码也要等他的心情平复。
刘协依旧沉浸在自己所做的噩梦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杨修的不对劲儿,见他不说话,又追问道:“杨修,你帮朕解一解这个梦吧。”
杨修说道:“解梦乃是小道,不足为信,在下也并不擅长此道,就不在陛下面前献丑了。”
“哎,在朕面前你尽可以知无不言,你我君臣之间没有什么是不能够说的。”
“那在下就大胆一事了。”
“但说无妨。”
“女子者阴也,此梦五行主水,乃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与他人间相处不合,生活充满荆棘,此梦乃是不吉之兆也。”
刘协沉默片刻,拍手赞道:“解的好啊,他李燃气势汹汹而来,甚是可恶,而朕与人不和的也就只有他李燃了,这么说来,他一定是来者不善。”
“的确如此。”杨修说道,“在下到军营中传旨,李燃非但不见,反而将在下羞辱了一番,好一顿痛打,他这不是打我,而是在打陛下的脸呀。”
刘协这才注意到杨修身上有伤,鞋子也少了一只。
“你的鞋子到哪儿去了?”
“被他们给扔了,侍从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只,另一只没有找到,宜州兵却要赶我走,没有办法,在下也只有穿着一只鞋子来见陛下了,实在是有失礼仪。”
“胡闹,李燃真是太混蛋了。”刘协怒道,“他看不起朕也就罢了,竟然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我看这个皇帝还是让他来当好了。”
杨修连忙说道:“陛下你千万别冲动呀,这次确实是在下考虑不周,他们说在下是骗子,说传纸的人都是太监,怎么可能派我这个文臣来宣纸,另外在下也没有见到李燃本人。”
“那……朕就派真的太监去传旨。”
“不要,虽说没有见到李燃本人,可是在下也猜到了他的几分心思,他就是故意借机恶心您来的,您千万要克制自己啊。”
“他到底是想干嘛呀,李非都没这么欺负过朕,偏偏生出来这么一个玩意儿,他算什么身份,敢对着朕耀武扬威,这样的人你说该不该杀。”
杨修看着刘协愤怒至极的面容,叹气道:“陛下不可乱言,这是大事儿,别给自己出难题了呀。”
刘协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给了自己一巴掌,强行镇定道:“杨修你说得对,越是关键时刻就越要冷静,朕也是昏了头了,就是那个噩梦太奇怪了,说不上来是什么情况。”
杨修犹豫了一下,说道:“陛下,您还是好好休息吧,兴许过了今天晚上就好了,臣告辞。”
今天诸事不顺,试探李燃的计划宣告失败,而刘协还被噩梦所困扰。
他想要摆脱噩梦的缠绕也是不可能的,那是因为马玉霞出手了,他的噩梦会一直做下去。
过了几日后,刘协的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差,后来干脆连早朝都不上了,对于他这样一个勤于上进的皇帝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他的这种状态,谣言也跟着出来了,有人说皇帝生了重病,恐怕命不久矣,也有人说皇帝得了心病,需要用人心入药。
做一次噩梦可能是巧合,要是天天做噩梦那说明问题就大了,是病就得治。
从外表上看,刘协不像是个病人,御医查了他的脉搏很正常,只是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太精神,毕竟他也是好几天没有睡过觉了,不论是何时何地,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恐怖的东西。
面对刘协的怪病,御医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安慰他多吃几天药,或许就能好了。
肯定的话他们不敢说,治不好皇上的病,他们也不敢讲,唯有“或许”二字是他们敢于发表的言论。
杨府,杨修看着父亲杨彪说道:“陛下这场怪病来的太古怪了,我怕……”
“你有什么好怕的。”杨彪沉声道,“为父早就告诫过你不要和皇上走得太近,他是个不得势的人,走得太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爹,你又来了,皇上器重与我,那我自当效以死命。”
“可笑至极,你也不看看当初史阿是个什么样的下场,他可是刘协的老师呀,为了他甘冒奇险去刺杀董卓,结果呢反被刘协刺了一剑,这种人你还敢去效忠,真是不知死活。”
听完父亲的话,杨修沉默了,当年的事情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不光是老百姓,就连朝中的官员提起史阿也会竖起一根大拇指。
这样的忠义之士实在是太难得了。
然而忠臣却遭到背叛,却是那么的可笑。
杨修轻声说道:“或许中间有我们不知道的缘由吧,但是史阿未必是忠的,他到底还是李非的人啊,这些年来一直帮着李非制衡陛下,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杨彪冷冷说道:“你就狡辩吧,当今圣上是什么样的人早有定论,史阿再做什么,你别问别人,你随便到街上拉一个老百姓去问问,史阿这些年在京城究竟如何,别以为自己长了一个聪明的脑袋,就可以自以为是,你呀迟早要死在自己的聪明劲儿上。”
杨修不悦道:“咱们能不能提他了,真是的,你老又没有得到他的恩惠,至于为了一个外人损我嘛。”
杨彪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儿子如此聪明,他什么事情都明白,只是不肯承认罢了,刘协最爱的是权利,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他现在这个大红人,前两天还为了刘协的事情被人家打了一顿。
刘协做噩梦睡不着,他是每天疼得没法翻身,却也是美睡好。
“行,咱们不说他,就说说你吧,你知道百姓是怎么看你的吗,他们都说你是刘协身边的狗啊。”杨彪淡淡说道。
杨修脸色一黑,话说到这里,再讲下去也没有意义。
皇宫,刘协就如同入魔一般,将身边的内侍宫女全都赶了出去,他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看到的人都感觉害怕,也怪不得不停有流言从宫里传出来。
杨修赶到的时候,就看见刘协正抱着枕头傻笑,连忙跑过去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刘协还是傻笑,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杨修,娘说让我退位,德不配位势必早衰,迟早会有灾祸来临的。”
杨修吃了一惊,忙道:“万万不可啊,您岂能因为......”
刘协疯狂的大笑道:“区区噩梦是吧,你根本不懂,你没有经历过,你可知朕现在是生如不死啊。”
杨修说道:“那您是想把位置传给李燃?”
刘协瞪大着眼睛,惨笑道:“你这么聪明,难道还不明白?”
杨修轻声说道:“在下明白,您之前都是好好的,怎么李燃一来您就病了,此事他怕是脱不了干系。”
刘协的脸皮剧烈的抽动几下,说道:“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儿,我明明知道那一切都是假的,却还是无法坚持,这么多年了,我过得不易啊,或许离了这个位置就能解脱啦,你去着急群臣,他不来见我,我就带着群臣去见他。”
杨修鼓起勇气道:“那为何咱们不想个办法将他除掉,这样您也能安心啊。”
刘协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不要抱有幻想了,照朕的意思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