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轻瞧着郑容满颓废的面容,心里也不忍,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郑大人,如果你想解决这件事的话,我希望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郑容满一愣,大概是没想到楚轻会这么说,他抬起头:"余大人你...信我?你不觉得,我过分?"
"这有什么过分的,第一,就像是你说的,你们并非订婚,不过还在议亲阶段,甚至你都还未见过徐悦姑娘,既然徐凤说街坊邻居都知晓说了闲言碎语,才会导致徐悦小姑娘一时想不开,可本官很好奇,若是街坊邻居都知道的话,按照苍蜀国的民风,不至于说什么不好听的话。"毕竟,只是议亲阶段打断,又不是真的去退婚,这才会让人不舒服,甚至都还没真的确定,"第二,你先前说徐悦当时是同意的,甚至还很乐意,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郑容满愣愣的,望着楚轻,不知为何,对上这双清澈的眸仁,竟是让他有种楚轻就在眼前的错觉。
郑容满迅速把头低了下来,晃了晃,不明白自己这情绪到底是怎么来的。
深吸一口气,垂着眼,到底还是缓缓说了出来:"当时我...也只是感觉,你知道的,要是一个人真的高兴,与不高兴,是能分辨出来的。
我当时过去说的时候,其实心里是没底的,我不确定到底议亲到了什么程度,可...可我暂时不想成婚,也不想耽搁了人小姑娘,就咬咬牙去了。本来是没底的,可后来徐家知道我的来意是很不乐意的,当时也没什么表现,只是一直客套沉默着不说话,非要让母亲过来说,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说了不算。
我当时也气了,说这件事我不知道,我的事情只能我自己做主。就在这个时候,那徐小姑娘本来是在内室的,突然就冲了出来,说她同意。我当时还怕是不是伤到了那小姑娘,可小姑娘整个人眼睛都亮晶晶的,那种能取消的喜悦根本掩饰不住。"
郑容满揉了揉眼,当时若是知道对方可能会走到这一步,他肯定会想一个更加稳妥的办法。
楚轻垂目沉思了下来,如果那徐悦真的不愿意的话,在那么难堪的境地,她年纪小,也不可能真的表现的真的让郑容满丝毫没有怀疑,那就是说明,对方是真的不想嫁给郑容满。
可原因呢,一个无论是身份地位甚至年纪姿容都不错的男子,绝对是个好的议亲对象,还是正儿八经的探花郎。
徐家当时只是小门小户,的确是徐家当时高攀了,也不怪当时徐家这么着急,可偏偏该真的着急的却不着急。
让这个一个小姑娘肯放弃这门婚事,还很高兴,那么...除非就是对方心里有人了。
不过这也只是楚轻的猜测,具体的怕是还需要再行查证。
楚轻站起身:"虽然不合理,可暂时还是需要郑大人在这里多待两日,大人放心,我会查明真相,还郑大人一个清白的。"
"查明真相?"郑容满愣愣的。
"具体的缘由等我查明才能定论,如今暂时还不能说,抱歉。"这一切不过是她的猜测,她不愿贸然做决定,毕竟,事关一个女子清白。
楚轻从偏房走出去的时候,就看到衙役匆匆走了进来:"大人,棺材抬进来了,他们本来还不愿意,后来听说大人把郑大人给关了,他们就真的欢欢喜喜抬进来了。"
"现在人呢?"
"还在大堂,不过他们徐家来的人还真不少,吵吵嚷嚷的,大人你这会儿过去,会不会被冲突了?"
"先去瞧瞧吧。"既然舍下脸面来闹,一则,的确是想为突然死去的女儿讨个公道,可二则么,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楚轻过去的时候,徐家来了二十多人,主位上坐着一对夫妇,徐凤站在一侧,七七八八的站了不少的人,看到楚轻,眼睛一亮,刚想过来,畏惧楚轻身后跟着的衙役,只是拱拱手:"大人。"
"嗯...来人啊,给诸位都看个座。"楚轻坐到了大堂之下的首位上,顿时,满室静了下来。
那对夫妇看到楚轻对他们这么恭敬,眼底的笑意更是止都止不住,立刻说了几句恭维的话,楚轻似笑非笑的应了,随后就开门见山:"虽然这件事牵扯到了郑大人,不过令千金的确是自尽而亡,从律法上来看,的确是难判啊,顶多也就是名声不好一些,所以,诸位还需要有个心里准备。"楚轻顿了顿,看他们脸色变了变,继续道,"当然了,你们要是有什么要求就先说出来,本官倒是先替你们去郑大人那里说说,指不定对方也就同意了。"
徐凤的爹是个中年汉子,常年磨豆腐,身材倒是很高大结实,愈发衬的徐梁氏娇小,只是那张嘴却是吧嗒吧嗒的说个不停,直接摁住了徐凤爹,开始说他们家多惨多苦,本来辛辛苦苦养大了,却没想到被对方欺负了,自尽而亡了,说罢,就开始哭了起来,拖长了嗓子哭:"我那苦命的女儿啊..."
听得楚轻眉心跳了跳,却是没说话。
不过徐梁氏这么一哭,那些人就开始吵吵嚷嚷了起来,衙役直接用木棍抵了抵地面,咚咚咚的声响让二十多人迅速像是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没敢再开口了。
楚轻这才漫不经心地看了徐梁氏一眼:"还是说你们的要求吧,你们这样哭,本官也头疼。"
说罢,单手撑住了额头,半垂着眼,一副你们再吵我就要去离开的架势,那徐梁氏终于等不及了,"我们、我们也没别的要求,就一点!"
"哦?说说看。"楚轻换了个姿势,撑着另一边的头去看徐梁氏。
徐梁氏道:"既然我们悦儿是因为对方自尽而亡的,已经生是郑家的死是郑家的鬼了,所以...那郑容满必须娶了我们悦儿!"
饶是楚轻再想到对方有所图,可也没想到竟然狠到这种程度,她猛地坐起身:"这是何意?"
徐梁氏被楚轻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可一想到之后的利益,坐直了身体:"大人,你可不能官官相护啊,我们悦儿因为他死了,他自然是要负责的。他要与我们悦儿结冥婚,就算是以后娶妻,也只能为妾,我们悦儿才是正室!"
徐梁氏这句话一落,满室寂静,楚轻咬牙切齿,气得差点暴走。
这徐家可真够狠的啊,是,郑容满是正六品官员,以后前途无量,摆个徐家的人在正室的位置上,即使是个鬼,那么以后不管徐家发生了什么事都能去找郑容满。
也就代表着如果真的同意了,那么郑容满这辈子都别想甩掉这徐家了,也不一定只是徐家,怕是整个跟徐家有关的亲戚,他全部都要搭上。
而有这么一家子吸血鬼在,还有个冥夫人在上头,谁还敢嫁给郑容满?
楚轻磨着牙,冷冷瞧着徐梁氏,再瞧着这一众人,"你们也都同意?"
众人被楚轻这目光看得心虚,可想到以后官运亨通,他们徐家彻底翻身了,梗着脖子:"这也没什么啊,本来悦儿就是因为他死的,他难道不应该负责吗?"
楚轻怒极反笑:"行啊,这件案子本官肯定给你们主持公道,现在你们可以回去了。明日一早,过来开堂审问。"
徐梁氏等人却是愣了,"开、开堂审问?不是已经开过了吗?"
"今个儿不过是例行问话,明日才算是正儿八经的断案。行了,散了吧,来人,除了棺材留下,其余人都送出府衙。"说是送,可那么多衙役听到这话,陡然上前,直勾勾那么站在那里,这明显就是不想走也想走。
徐梁氏不乐意了:"那棺材为什么要留下来?"
楚轻笑了:"这可是证据,怎么,你们还信不过本官?"
楚轻眯着眼,她本就长得好,一身的官袍更是气势十足,让徐梁氏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不敢再乱说了:"那...大人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想想棺材留在这里就留在这里了,二十多个人对视一眼,也就离开了。
等一行人走了之后,楚轻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可偏偏根本拿对方没办法。
衙役等人刚刚听了那话也气得不行,没想到竟然有人能狠到这种程度,他们全程听完了,不过是议亲阶段,又不是真的下聘定了下来,郑大人怎么会知道对方会自尽而亡?
偏偏这伙人并非真的想替自己女儿讨个公道,不过是想沾血吃馒头,拿着这点子事,想要坑了郑大人一辈子,这就太狠了。
楚轻没说话,她站起身,开始冷静的吩咐:"你带人穿着便装打探这两三个月来徐家发生的事,事无大小,不管与死者有没有关系,都详细的打探到。"
衙役颌首:"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办。"
等退下之后,大堂上还剩下三四个衙役,以及一口棺材,楚轻看向那口棺材,垂着眼,眼神沁着寒意:"开棺...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