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阳湖上楼船巡游，岸边灯火通明，又有许多画舫、小船、花船来往流动，应接不暇。今日是媲美年节的大日子，妖类们要一整夜的狂欢，岸上的人声鼎沸会持续到后半夜才散去，而湖面上的灯火星流，更是会随着夜色的沉寂而沉寂，许多趁夜色游玩的小船，会在这湖面上静静的飘一夜，那些待在里面的，多是情侣，妖国风气开方，偶尔有飘过的小船，传出点若有若无奇怪的声音……不足为奇。

而楼船上，则是另一番光景。

“夫君……还没有登上过楼船吧？”

“呵呵，一直没有什么机会。”

“那夫君想不想上去瞧一瞧？”

李清明想了想，才说：“不太好吧。”

楼船呢，就是妖国的青楼。里面的东西，和他此前想象得差不多，无非就是一些美女，在楼船里比比才艺和相貌，决出个一二三四五，而看客们呢，为这份美丽买单。当然，楼船从来不是一个污秽之地，哪怕是风尘女妖，也大都有自己的底线。当然，看客们大都千方百计地想要突破那层底线，成功的话可能还是一段佳话，只是大多是失败的……这件事，要各凭本事。

辛小溪主动提出去楼船上，李清明还真不好答应下来。虽然说妖国风气开放，带着老婆逛青楼，总是无比怪异的。

辛小溪望着他们的小船后面那座高高的楼船，忽然说：“想起来了……这艘是元兰洲。”

“元兰洲？楼船的名字么。”

“没记错的话……今天船上有美女比赛呢。”

“呵呵，夫人也对美女感兴趣吗？”

辛小溪转过来似笑非笑地说：“夫君不感兴趣么？”

“嗯，不感兴趣。”

辛小溪微微一怔，刚刚想好的说辞都被打乱了，只好轻轻哼了一声：“才不相信夫君呢。”

“既然夫人这么想看美女，那为夫就陪夫人走一遭吧。”

“总觉得被夫君给哄了。”

“没有的事，不要想多了。”

两人的小船朝着楼船又划了一阵，靠得近了些。辛小溪忽然说：“对了，夫君既然要登船……那我们两个最好不要再称是夫妻。”

“哦，影响不好嘛。”

辛小溪奇怪道：“什么影响不好？妾身只是觉得……有妇之夫，在船上恐怕连一朵银花都得不到，那多没面子……”

这下轮到李清明怔住了。据他所知，妖国的楼船上基本上都是如此……登船的客人会购买花环给船上的妖伎，这也是评判哪一个妖伎更受欢迎的方式。自然不乏一些一掷千金的有钱人、有钱妖只为博佳人一笑。与此对应的，那些妖伎，每人都有三朵银花，赠与自己欣赏的客人。如果登了船，一朵花都没有得到，是挺没有面子的事情。

但此事的重点是没面子吗？

真的有妖伎送银花给自己，还当着辛小溪的面，可就……呵呵。

“这个……面子什么的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呢，夫君出来一趟，在船上丢了面子，妾身也会不舒服的。夫君不必担心……咱们有钱。”

“给她们送钱……划不来嘛。”

“这又是为何？”

“这个……不好给你解释。总之呢，我对楼船感兴趣，对所所谓的美女不太感兴趣。”

此时，负责接引登船的小舟对向驶来，船上有一名狐族的中年美妇人，笑眯眯地说：“二位贵客，可是要登船呢？”

辛小溪说：“两人的船票。”

“请随我来。”

……

登上了楼船，李清明和辛小溪一路跟着带路的中年美妇人上去，他饶有兴趣地东张西望。楼船，先是楼，才是船。真正登上船后，甚至会忘了这里在船上。妖国的造船技术相当发达，开得四平八稳，完全感受不到颠簸……当然，也有火阳湖风平浪静的原因。楼有数层，中间镂空，一座大舞台放在中央，客人们便在台下、楼上观看。

距离姑娘们最近的位置自然是台下的那一片，但楼上的包间才是贵客们的首选，因为包间装修更为雅致华贵……且私密，门口还有纱帘，拉上后外面便瞧不见里面，他们却可以一眼看清楚台下的姑娘们……毕竟，很多贵人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在这里的。最妙的是，此处建筑声学结构很不错，台上的姑娘们弹个琴，唱个曲，声音扩散上来，上面听得一清二楚。

此时，已经楼船里的节目已经到了中段，一个猫耳朵、尾巴的少女轻轻跪在台上弹一种类似琵琶的乐器，她的衣领张开，身子微微侧着，露出白皙的脖子，表情看上去也十分娇弱，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可爱得乱七八糟。

看到她，李清明想到了电影霸王别姬中小豆子的母亲。

客人们纷纷购买花环送给小猫咪。而她柔软地扭动脖子，眼睛在一个个客人身上扫过，谁都不多一秒，谁也不少一刻，大家都觉得在看自己。

“送我一朵小银花吧小猫咪！”

下面有人起哄，而小猫咪只是将她手里的三朵小银花攥得更紧了，看上去是……谁也不送。

“麻烦给我们一个包间。”辛小溪说。

“这边请。”

李清明和辛小溪在包间里坐下，他又轻轻拉开门帘，往下看了一会儿，辛小溪一面给他介绍一些楼船上的规矩，倒不是什么严肃的事，只是些约定俗成的暗号，譬如看上哪位姑娘，如果一口气出价五百两，是一笔巨款了，可以买下五百个花环，旁人大都不会再争，否则视作挑衅。而往往出到这个价了，台上的姑娘也会懂事的回赠一朵银花。

“还有就是……这些台上的妖伎呢，她们自然是受人追捧的，但她们的身价，也也是一些名士捧起来的。如果一个姑娘一晚上都收不到一百个花环，那对她来说也是很伤面子的事。”

“哦，这个倒不至于。”

“的确，还没遇到过连一百朵花环的打赏都收不到的妖伎呢，萝卜咸菜都有人爱。”

“是不是都有人爱不知道，但如果我是楼船的老板，我肯定会打赏一收不到花环的姑娘。”

辛小溪微微一怔，细细品味一番，表情古怪。

“怎么了？”

“有时候觉得……夫君倒不像个读书的。”

“那像什么？”

“奸商。”

“哈……”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看着台下几位姑娘轮流上台表演了才艺，忽然入口一阵喧闹，几个虎耳虎尾的侍卫簇拥着两人进来了。这一幕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李清明也望了过去，随后吃了一惊。

“夫人，这个和尚……也能逛窑子的吗？”

“嗯……什么叫逛窑子？”

“哦，就是登楼船，一种文雅点的说法。”

“是吗……”

被簇拥着的两人，一个就是圆通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