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教堂厅室里,左右两侧的高墙上全是尖拱花窗。
幽蓝的柔光从花窗透进来。
外面危险血腥的气息仿佛一下被隔绝了,厅室内充满静谧平和。
内侧有一个白石祭台,后方墙面上挂着一幅宽大的油画。
蕾塞冬就是被这幅画所吸引,她踱步到其跟前驻足。
皮尔斯也跟了过去,走到厅室中间时,他的左肩猛地一痛。
低头转眼看去,那是在暴食罪业空间时,安妮离开他前撕咬留下的伤口。
虽然这被咬下肉的口子很小,但一点愈合的迹象都没有,嫩红的肉始终外露。
此刻,他惊异地看到,伤口的边缘生出了紫色的微小息肉。
正要仔细观察,突然脑子里涌起一阵热流,眼前一花他就晕了过去。
………………………………
意识恢复,眼前出现画面。
这是……在梦里?
他发现自己没有形体,处于一种纯精神的状态。
仿佛是摇摇晃晃地飘在脑海里。
灰白色的雾绕在周围,其他什么都没有。
蓦地,一道鲜红的颜色闪过,一个小圆球般的影子跳到自己意识面前。
“啊,克奇塔!”
圆乎乎的小肉狗,只有嘴巴吐着舌头,肥肥的触手尾巴。
“皮皮……”
克奇塔摇着尾巴,看起来开心的样子。
“我这是……?”
“安妮咬下那块血肉时,也从肩膀给你注入了她的血液,目的是通过血术把几段记忆渡给你。”
克奇塔转了转身子,
“刚才你看向伤口,正是血术发作之时。”
“这些回忆我已经看过了,现在……就展示给你吧。”
他抬起两条前肢,血红的光芒便出现在四周,白色雾气中开始出现画面。
首先映入皮尔斯意识视野的,是蓝月岛的总督府。
还是小女孩的安妮,穿着漂亮花裙子,正在和她的父亲交谈着什么。
威武高大,同样一头金发的前任蓝月总督,温柔地对女儿微笑。
他让安妮转过身去,用手指划过她的背脊。
就见她稚气未脱的脸上,浮现有些痛苦的表情,衣裙后背随即嚓的一声撕裂。
一对紫色的小翅膀突了出来,还连带着几条细小的触须。
啊……那不就是在罪业空间她失控时,背上出现的龙翼。
画面随即模糊、消失,恢复成一团白雾。
克奇塔转过来对他说,
“安妮的祖父娶了龙族女,生下她的父亲,从那之后该隐赫斯特家族便有了龙的血统。”
皮尔斯见过安妮的异状后,已经隐隐猜到了,没有感觉太意外。
“可是,安妮出生时,被发现遗传了一种龙族的疾病。”
“要治愈这种疾病,必须在成年后,得到一种特殊男人的精华。”
“具有性成熟魔鲸之血男人的精华。”
“………”
这什么鬼病。
“拥有魔鲸之血的人类男性,据我所知,在地海是极为罕见的。”
他感到有点困惑,正想让克奇塔继续解释,忽然心间闪过一道思绪。
等等……
他的意识体打了个激灵。
……金家族的徽记是虎鲸。
难道……
克奇塔点了点圆脑袋,
“不错,你就是那个被她找到的,有魔鲸之血的男人。”
皮尔斯的思绪顿时纷乱起来。
“你的祖父阿尔杰.金,追随该隐赫斯特家族征战时,没有告诉他们这件事。”
“而你和你爸爸詹姆的魔鲸之血,属于突变隐藏型的,你祖父没有看出来,他以为魔鲸之血没有遗传到你爸爸身上。”
“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坏事,就从来没和你父亲讲过这血统的存在,你爸爸自然也便是对此毫不知情。殊不知,这种隐藏型的魔血,会在成年后的随机某个年龄觉醒。”
皮尔斯听得有点说不出话来。
“想来皮皮你也猜到了,你的魔鲸之血,在十九岁跨到二十岁的那年觉醒了。”
“然后在那次宴会上安妮发现了你,想必……这便是她口中所说的命运吧。”
克奇塔再立起来挥动肉乎乎的小短腿,白雾中又出现一幅画面。
奢华、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一身瑰丽宫廷礼裙的安妮,靠在高背椅里,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的觥筹交错。
蓦然间,她的目光落到一个俊秀清瘦的男青年身上。
正是四个多月前的皮尔斯。
她带有魔力的眼神,一下子透过他的皮肤,观察到他血管中的异样。
大海中狡猾的顶级猎手,魔虎鲸的暗血。
她腾地站起来,直冲正在四处和贵族搭讪的皮尔斯走过去。
“这位先生,我好像是第一次见你?”
后面的事情便是恋情的开始,都在皮尔斯自己的记忆中了。
画面渐隐消散,回到一片白雾。
皮尔斯意识面对着克奇塔,沉默了好一阵。
“那我父亲的魔鲸之血觉醒了吗?他当年和我母亲的意外,与此有关吗?”
“我只能够通过我的魔力和你的血液基因,回溯出你和你爸爸有这血统的事实,以及一点点你祖父的残留意识。更多发生的事情,我就没法知道了。”
皮尔斯想了想后又问,
“我和安妮发生过很多次关系,她也……得到了我的精华,那么她的龙族血统遗传病,已经好了?”
克奇塔摇摇头,
“你人类的身体性成熟了,但体内的魔鲸之血还没有达到性成熟的水平。和它的觉醒一样,性成熟的时间也是随机的。”
晕……
难怪安妮和自己为爱鼓掌时,好多次都露出那种焦急、渴望的神情。
还以为是我功夫棒棒的原因……
唉,这么说来,她看上我果然是有暗中的目的。
不过还好,起码不是要最后吃了自己。
他的心情更加复杂起来。
不可否认地,自己已对安妮有了些感情。
那么她呢?纯粹把我当成治病的工具人吗?
她那样心狠手辣、霸道的人物,应该是不怎么相信男女间感情的吧。
皮尔斯心中又有点难言的委屈。
妈的,吃软饭吃得动了心,也就罢了。
被当做工具人也认了,吃人家的,还用着人家的身子,给出力做事也没毛病。
可是……
如果人家其实一丁点感情都没投入呢?
虽说大不了最后这软饭不吃了,自己作为这种职业选手,也早有觉悟。
自己本身不是为了单纯的爱情去的,便不要怪人家也是玩弄或利用的心。
但怎么现在……心里就是有了放不下的担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