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开业那天,全家人都换上了新衣裳,喜气洋洋地聚在铺子里面。
黎婧穿的是前些日子丁娘子给沈晓妆做的另一套衣裳,她身量比沈晓妆高一些,袖子短了一截,裙摆也盖不到脚面上去,只能凭借少女姣美的容貌让人忽视这一点。
元宝嘻嘻哈哈地跑出去放鞭炮,丁娘子和银票留在铺子里面等着招呼客人,为了不让人认出来丁娘子,黎婧干脆就让她做了几个幕离,除了元宝大家都戴上,把容貌遮住,也不显得突兀,多的还能放在铺子里面卖。
渔阳里面本就已经有了两家规模不小的绣铺了,沈晓妆很有自知之明,黎婧提出来要开绣铺的时候她就仔细考虑过了,她这刚开的铺子肯定没法和人家开了很多年的比,只能另辟蹊径。
沈晓妆拿得出手的只有她那一手画技,再加上丁娘子的绣工,普通的绣品沈晓妆不想做,要做就只给那些富贵人家做点不一样的东西。
沈晓妆想的是客人想要什么样的图案,她就画什么样的,保证是其他铺子里没有且好看的,然后交给丁娘子把东西做出来,不一定要有多少人来买,但只要开张就能够她们一家吃上几个月的。
银票也在学绣活,做出来的东西有些粗糙,沈晓妆就把她做的绣品集中摆在一块,要的价格不高,让那些手头没多少钱的普通百姓家买回去图个新鲜。
铺子的名字是黎婧起的,叫虹裳坊,要是按照沈晓妆的意思,直接叫聚宝阁多好。
沈晓妆和黎婧都没露面,躲在后面看铺子里的情形,沈晓妆盯了一会,姑且算是满意,毕竟是新开的铺子,吸引了不少人来,约莫有半数的人都买了东西。
出乎沈晓妆意料的,银票做出来的那堆小玩意反倒是卖的最好的,丁娘子的那些精美的绣品倒是冷冷清清,几乎无人问津。
黎婧看了一会,指出了一个问题:“银票嘴笨,不太会说话,丁娘子倒是了解,可她说得太多难免就暴露了身份。”
沈晓妆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正想着要不要出去自己顶上银票,就见元宝从外面窜了进来,把语无伦次的银票挤到一边,笑吟吟地帮客人讲解起面前的绣品来。
黎婧意识到了沈晓妆的意图,把她拦在了后面,说:“你还是少出面,元宝这次就做的不错,人手还是太少,让银票回来吧,去后面做绣活,我看人也不算多,元宝顶得住。”
银票被沈晓妆喊回来的时候有些垂头丧气的,低着头跟沈晓妆认错:“姑娘我对不起你,我这嘴还不如元宝一个小娃娃呢。”
沈晓妆拍了拍银票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你去后面做绣活吧,你没看见你做的那些东西卖的可好了,比丁娘子的卖的都好!”
银票收到沈晓妆的鼓励,颇有干劲的往后院去了,这么短短一段路让她走出了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来。
第一天开张,沈晓妆瞧着时间差不多就关了铺子,这会已经是酉时了,也没什么人来了,就和元宝凑到一块数今天赚到的钱。
一共不到二两银子,沈晓妆来来回回数了好多遍,最后瘫在椅子上,有点绝望的说:“这挣得也太少了吧,还不如我画图纸挣得快呢。”
元宝也应和道:“是啊是啊,姑娘,我今天嗓子都要说干了,那些人就干听我说,他们也不买啊!”
今天是黎婧下厨,炒了四个菜,端着菜过来的时候听见沈晓妆这话,说:“我看你就是之前挣钱挣得太容易了,做生意哪能一开始就好的不得了,你家的东西是什么神仙下凡带下来的啊,让人看一眼就想买走。”
沈晓妆把下巴搭在椅背上,扭着身子和黎婧说话:“再这么下去容易亏本啊,我光本钱都已经花了快二十两银子了,这还是开张第一天,以后的人只会越来越少。”
沈晓妆一语成谶,隔日来铺子里的人就比昨日少了许多,且大部分都是只看看不买的,进来溜达一圈就走了。
绣品这种东西也不是消耗品,除了自家用的,剩下也就只有要送礼的时候才会用上精致的绣品。
显然,沈晓妆这个新开的虹裳坊并不能得到广大渔阳人民的信任,沈晓妆看着铺子里近乎惨淡的现状,几乎一整天都在唉声叹气。
丁娘子坐在柜台后面,手里拿着个小绣棚慢条斯理地落针,丝线在绸布上穿梭,构出一块好看的色彩。沈晓妆在一旁看着,觉得这绣花比画画还要神奇。
丁娘子剪断丝线,把绣棚拆开,一块帕子上的花纹就绣好了,见沈晓妆还在盯着自己看,便说:“姑娘也不用太过在意这些,生意总会越做越好的,姑娘得信得过自己啊,您画的东西,满渔阳的绣铺哪个都比不上。”
沈晓妆嗯嗯啊啊了几声,垂着手摆弄自己衣摆上的绣花玩。丁娘子的绣工真是没的说,沈晓妆用手指摸上去就是一片平滑,几乎感受不到针脚,衣摆上那支兰花就像真的盛开在那一样,丁娘子用丝线织构出来的东西和沈晓妆用笔画出来的东西差不了多少,就像把沈晓妆的画印在了布料上。
这都是大家用心做出来的东西,为什么就没有人能赏识呢?
元宝站在铺子中间端了一大碗水“咕咚咕咚”全都喝了下去,她很尽职尽责地为每一个客人讲解他们想要了解的绣品,黎婧教给她的那些诗句她都背下来了,只可惜没人买账。
元宝已经站了小半天,累的腰酸背痛,想到柜台那边去坐坐,还不等转身呢,铺子里就又进来一个人。
来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容貌清秀,瞧着衣着打扮不是上等,也算考究。这姑娘进来之后也不说话,只在铺子里面四处看看。
元宝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终于等到这姑娘开口问了:“我想问问你们家能不能做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