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婧闻声走了出来,看见浑身是土的沈晓妆呆了一下,快步走过来,招呼元宝去打水给沈晓妆洗漱。
“怎么去了趟花市回来就跟逃荒一样,你这哪弄的?”黎婧扶着沈晓妆在院子里坐下,“手上拿的是什么,先放到边上去。”
沈晓妆不放,反倒收紧了手指,细小的土块从少女的指尖落下,落到浅色的裙摆上,像是少女手里的花在哭泣。
黎婧不知道沈晓妆又发什么颠,倒是听见了外面有人在敲门,黎婧要去开门,被沈晓妆沾着土的手抓住了。
沈晓妆微微抬着头,说:“外面是谢寒。”
元宝还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端着水盆颠颠地走了过来。
黎婧接过元宝手里的东西,说:“回去呆着去,不叫你别出来。”
元宝不明所以,看向沈晓妆,沈晓妆根本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拿着沾了水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花瓣。元宝只当沈晓妆又犯毛病了,听了黎婧的话怏怏不乐地回了屋子。
黎婧这才去开门,见了谢寒之后微微一笑,说:“这位公子看着眼生,是来找谁?”
谢寒冷着脸,目光越过黎婧看向坐在院子里的沈晓妆,说:“我找她。”
黎婧寸步不让,“公子,这院子只有我们两个姑娘家住,您是知道的,女儿家的闺誉最重要不过了,只怕是不能让您进来的。”
谢寒不听黎婧说的这些话,“都能在大街上撒泼打滚,我看她也不需要什么闺誉。”
“强闯民宅,也是不对的。”黎婧一只手撑在门框上,“家姐性情娇憨,要是不小心得罪了公子,我替她给您赔个不是。”
沈晓妆听见这句,立刻还嘴:“应该是他给我赔不是!”
小姑娘气冲冲地喊了一句,捧着自己心爱的花回了屋子里。来不及换下脏兮兮的衣衫,沈晓妆把画纸铺好,不再听屋外的声音,提笔开始作画。
那株昙花静静地躺在沈晓妆的桌子上,像是在沉默地看着沈晓妆为它作画,把它短暂地存留在世间的美丽记录下来。
沈晓妆画的认真,连屋里进了人都不知道,待到停笔的那一刻沈晓妆才看见自己身边站了两个人。
黎婧和谢寒像两个门神一样守在桌子边上,沈晓妆把笔放下,疑惑地看着他们两个,“你俩在这干什么呢?”
黎婧给沈晓妆使了个眼色,沈晓妆这才反应过来,问谢寒:“你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谢寒理直气壮地回道。
黎婧走到沈晓妆那边去,说:“这位公子非要说咱家有什么包家的余孽,硬闯了进来。”
沈晓妆边听黎婧说话,边把墨迹未干的画拿到一边去晾上,免得惨遭谢寒的毒手。放好画之后才说:“那就报官吧,正好,我这背上的伤还没好呢,叫这位公子一并赔了。”
黎婧只见了沈晓妆形容狼狈,一听沈晓妆还受伤了,蹙起了眉,对谢寒说:“这位公子,请你出去一下,我要为家姐验伤。”
谢寒满脸不屑的走了出去,;黎婧把门窗关好,就要伸手脱沈晓妆的衣服。
沈晓妆护住衣领,警惕地看着黎婧:“你干嘛?”
“别动,我看看。”黎婧不顾沈晓妆的阻挠,把她的 衣裳褪下看了看,少女白皙的皮肤上出现了一条条细小的红痕,黎婧深吸了一口气,“这怎么弄的。”
“在花市的时候为了躲谢寒摔了。”沈晓妆把衣服拉起来,“没啥事,我都觉得不怎么疼了,我那么说就是想膈应他一下。”
黎婧叹气,“他倒是难缠。”
沈晓妆活动了几下筋骨,问:“元宝呢?”
黎婧朝着床下面比划了两下,沈晓妆不可思议地弯下腰,看见了躲在自己床底下的元宝。
“他没找到元宝,怎么还不走?”沈晓妆坐下想要靠在椅子上,碰到了背后的伤口又弹了起来,“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我碰上这么个玩意。”
黎婧有些心不在焉,应和了两声之后跟沈晓妆说:“你把你刚才画那个拿来,我去卖了,顺带把谢寒撵走,先别叫元宝出来。”
沈晓妆起身去拿画,画上停着一支昙花簪子,只是那花不是盛开的,紧闭的花苞像是含羞带怯的姑娘家,花叶有些许残破,花苞都垂着头,唯有一支是昂首挺胸的,似乎是想冲破这张画走出来一样。
沈晓妆于作画之上的天赋,每每都令黎婧惊叹不已,她出身侯府,见过的名画大家不少,可如沈晓妆这般从未有人教导,却还能画出这般佳作的,委实是头一份。
黎婧走了,沈晓妆这才换了衣裳,把身上的脏污擦干净,对着屋里的铜镜一看,才知道自己的发髻都已经散乱了。
左右也不打算出门了,沈晓妆也懒得把头发再扎起来,梳顺之后把自己丢进床上,想着谢寒的种种恶劣行径,在心里面狠狠地骂了几句。
不晓得黎婧说了什么,总之谢寒是走了,沈晓妆歪着头趴在床上,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又听见院外有人敲门。
沈晓妆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开门,见是隔壁的婶子这才露出一个笑脸来,“婶子怎么来啦,快进来坐。”
那婶子摆了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怎么没看见你家妹子啊?”
沈晓妆呆滞了一会,然后说:“啊,她好像去买点米面,婶子你找她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家你叔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正好路过驿站,看见有你家妹子的信顺手帮着带回来了。”
沈晓妆接过信封,“谢谢婶子,等她回来我就把这信给她。”
目送着婶子回了家,沈晓妆关好院门才把手里的信封拿起来看,信封上面的字刚劲有力,就算是沈晓妆不精通书法也觉得这字也得极好。
沈晓妆认得字少,但信封上面这几个字她还是能认出来的,看着落款处的“高挚”二字,沈晓妆眨了眨眼。
她要是没记错,那位高小将军,就是叫高挚吧?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