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捡来的那个丫头跑了的事情很快就在村子里面传遍了,沈二毛这两天回来就甩起张脸,对谁都没有好脸色看。
沈晓妆捧着碗喝着王氏给她冲的鸡蛋水,鸡蛋这东西,要不是沈晓妆如今“负伤在身”,也没有这种待遇。瓷碗挡住了沈晓妆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盯着沈二毛。
把碗里的东西喝干净,沈晓妆随手把袖子拉下来一点抹了把嘴,说:“今儿又是咋了,好像谁欠了你一吊钱似的。”
沈二毛一拧身子,气哼哼地说:“是不是你把静姐姐气跑了?现在就连学堂里都在说这个事,他们都嘲笑我!”
“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沈晓妆揉了揉后脑勺,语气凄凄道,“挨了一棒子的人是你亲姐姐我,敢情这棒子没落到你头上她沈静就还是个好姐姐呗?”
沈二毛底气不足,自知争辩不过沈晓妆,便把头扭到另一边去,“要不是你平时总使唤静姐姐,她还不一定走呢!”
黎婧这才走了两天,也不知道这会到哪了。沈晓妆约莫着黎婧手里能有不到二两银子,她没出过远门,还真不清楚那些钱够不够黎婧回京城的。
可别半路上又叫人牙子给拐了......
沈晓妆缓缓地躺倒在炕上,她那一下磕得太狠,现在脑后的包还没消下去呢,一碰依旧丝丝拉拉的疼。
余光瞥到敞开的窗子,沈晓妆瞧着院门那边好像进来了个人,她离得远看不大清楚,随手扯了个枕头砸到沈二毛身上,朝着外面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过去看看。
沈二毛半个身子都探到了窗子外面,吃力地转回半个脑袋,说:“是大哥和大嫂回来了,你出去看看不?”
沈晓妆一挑眉,身子一动不动,一手抚额,“哎呦哎呦”地叫唤了两声,“我这伤还没好,得静养,去不了。”
我不就山,山来就我。沈晓妆不出去,元娘倒是挺着个大肚子进来了。
三年过去,当初哭嚎着要嫁进沈家的姑娘已经变成了一位美妇人,元娘看上去比之前圆润了些许,单手撑着腰走进来,边上还跟着个小心翼翼的沈大毛。
人都已经进屋了,沈晓妆也不好再接着躺着,半撑起身子坐起来,拍了拍自个身边的地方,招呼道:“大嫂咋来了,快上来坐。”
待元娘坐下,沈晓妆又接着说:“哎呀,你说我大哥也真是的,哪能叫你跑这么远呢,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我这头上还有伤,又不知道你们今天要回来,没出去迎迎嫂子,嫂子你不介意吧?”
元娘依旧笑得贤良淑德,抓住沈晓妆的手拍了拍,“嫂子怎么会怪你呢,我这胎已经坐稳了,大夫说出来走动走动最好,这不昨天一听说家里出事了,我哪还坐得住,今天就过来看看。”
沈晓妆嗯嗯啊啊地应和着,她才不信元娘挺着肚子跑这么远就是为了黎婧的事情。元娘这人和她差不多,唯利是图,从来不做无用功,元娘现在面上一团和气,哪个晓得她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沈晓妆的目光落到了元娘已经隆起的小腹上,元娘这胎来的不容易,她当年嫁到沈家不到八个月就生下了长女,孩子月份小,又是早产,村里面当年就有风言风语说那孩子不是沈大毛的。
往后两年多元娘的肚子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惹得沈老太太都有了怨言,只敌不过沈大毛跟鬼迷心窍一样,人又离得远,沈家的手伸不到那么长罢了。
王氏这会也回来了,一进屋看见元娘和沈大毛,也是面露惊讶。
元娘马上就扶着腰下地,“娘,您回来啦。”
边说着话,元娘边去挽王氏的胳膊,领着王氏往隔壁走,说:“娘,咱去那屋说话,晓妆还有伤呢,就不吵她了。”
沈晓妆心里面咯噔一下,直觉不妙,连忙开口阻拦:“我这会正精神着呢,平时也没人跟我说话,嫂子咋才说了两句就要背着我,难道你要说我坏话呀?”
元娘面色奇怪地看了沈晓妆一眼,边上的王氏丝毫没有察觉,往炕沿上一坐,说:“都是自个家人,就搁这屋说吧。”
沈晓妆半眯着眼睛盯着元娘,王氏开了口,元娘也不好推辞,沈晓妆倒是要看看元娘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姑嫂二人相对而坐,元娘偏着头和王氏说话:“我记得晓妆今年十三了吧,旁人家的姑娘这岁数都已经开始说亲了,娘,你没给晓妆物色物色?”
王氏摆了摆手,“快别提这个,咱家这丫头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心气儿高着呢,村里头的哪个她都看不上。”
沈晓妆听见元娘一开口便觉得不妙,果然,王氏被元娘的话牵着鼻子走,下一句就问:“你们夫妇俩是在县城里的,平常见的人也比我多,你就多给你妹子留意着点。”
元娘脸上的笑容终于变得真心实意了起来,说:“晓妆这么漂亮,肯定有大把的好儿郎想要娶回家呢。不过我这次来,的确是接了个红娘的活。”
要不是当着王氏的面,沈晓妆现在就想过去捂元娘的嘴。怪不得非要领着王氏到别屋去说话,哪有当着没出阁的姑娘的面讨论亲事的!
人是沈晓妆自己开口留下的,况且这事要是背着她说,依王氏的性子,指不定就要被元娘忽悠去了。
“是哪家的?你快和我说说。”王氏凑到元娘跟前去,眼巴巴地等着人家开口。
元娘本来还想卖个关子,沈晓妆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能叫嫂子开这个口的人,肯定是县城里的青年俊才,嫂子平时那么疼我,肯定希望我有个好归宿吧。”
“那是当然。”元娘直视着沈晓妆的眼睛,“前些日子县里面的赵家来寻我,说是想和咱家结亲。”
“赵家,哪个赵家。”不等王氏说话,沈晓妆已经把话头截了过去,“不会是那个已经快要五十岁的赵老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