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胤祈吓的点心也不吃了, 二话不说拔腿就跑,海棠端着盘子进屋,看着小士子风一般跑远的背影, 满眼疑惑,“阿哥怎么又走了?”
佟佳皇贵妃笑的前仰后合,“小家伙长大了, 知道害羞了。”
毓庆宫中, 太子刚把宝贝蛋送走,凳子还没坐热人就又回来了,“怎么了这是?”
太子爷看着跟撞了鬼似的小祖宗, 托着脸等着他接下来的表演。
“汗阿玛给八哥选福晋了。”胤祈把门关严实,整个人都不好了,“额娘说接下来就轮到我,二哥你快想办法, 直接给胤禟胤俄选福晋就好,我不要。”
“这事儿急不得, 放心, 二哥答应过的事一定办到。”太子拍拍慌慌张张的宝贝弟弟,好说歹说把人安抚下来,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的走远, 这才无奈的摇摇头。
小祖宗自己还是个孩子,哪里像能成亲的样子, 有系统那个不稳定因素在, 有福晋显然更加不稳定, 就算要娶,也得等到他长大了再说。
这种事情不能直接和汗阿玛说,不然他们汗阿玛会以为他在故意找茬, 需要耐下性子从长计议,他本想着等几年才要发愁这个,现在看来,还是早完事儿早安心。
左右他们这次去山西,那就顺便去趟五台山。
康熙对太子的本事很放心,让太子代替他出巡山西,既能历练儿子,也省的他大老远的跑一趟,太子是储君,一直待在京城也不像话,趁年轻的时候多出去看看民生疾苦,以后或许就不那么跳脱了。
要说康熙对太子还有哪儿不满意,也就只有不稳重这一点,人无完人,年轻人没个定性很正常,多历练几年就好,谁还不是从那时候走过来的。
老父亲心里有底,听到太子要带胤祈一起离开京城的时候略一思索便应了下来,让那小子来乾清宫站班,跑腿的活儿他是肯定舍不得让他干,但是皇子阿哥站班都是从跑腿开始,他一个人太特殊也不妥,不如直接把站班的步骤给省了。
不是怕臭小子累着,单纯是怕他站着睡着丢脸,好歹是个皇阿哥,脸面总不能不要。
为了儿子的前程,他也是操碎了心。
胤祈被皇贵妃一句话吓的一晚上没睡好,做梦都是成亲的可怕场面,更可怕的是,梦里的新娘子不是人,而是和他一样的代码,追着他的代码尾巴在后面跑了一晚上,非要和他生小代码。
就算他对生小代码没意见,也得有那本事啊,谁家代码是生出来的,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可怜的九阿哥做了一晚上大逃亡的噩梦,第二天早上醒来,整个人被被子缠的结结实实,要不是早上吉祥过去解救,他得半天出不来。
不光出不来,还要被前辈统嘲笑。
他不是胆小,而是代码尾巴差点被吃掉真的很可怕,他不信前辈遇到那种情况的时候不害怕,代码链上每一个块块都是宝贝,丢一个他都心疼。
光球统被他叨叨的头疼,想也不想回去自闭去了,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他们正经代码,从来不和傻子一般计较。
鸡飞狗跳的好几天之后,太子爷终于带着小祖宗出了京城的大门,胤祈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盖被子睡觉,睡了足足两天才缓过来。
做噩梦太可怕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做噩梦了。
太子看着终于有精神和他说话的宝贝蛋哭笑不得,“福晋又不是洪水猛兽,怎么怕成这样?”
“二哥,你不懂。”胤祈叹了口气,趴在窗边掀开帘子看外面,他的苦恼只有他自己知道,连前辈统都没法感同身受,更何况至今仍然不知道真相的二哥。
“好吧好吧,我不懂。”太子耸耸肩,将帘子放下免得风吹进来,“今天晚上就到太原府,等修整好了二哥带你去转转。”
“微服私访?”胤祈眼睛一亮,对这种事情非常感兴趣。
太子爷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微服私访,不带当地的官儿,只带咱们的侍卫,我们先在城里住几天,然后再去找山西巡抚。”
山西九府十六州,太原府是首府。
大清境内,不设巡抚的省份,以总督来代替巡抚的职能,没有总督设置的山东、山西、河南三省巡抚,则是由巡抚来掌控本省的军政、民政、吏治、刑狱、关税、漕政等各种事情。
如今的山西巡抚噶尔图刚从四川调到山西,那人治理地方的本事不错,只是有个缺点就是贪财,如果刚调到山西就开始敛财,那他这个巡抚就可以不用当了。
说起来,山西这边的矿特别多,现在已经有不少正在开采,但是更多的还都没动过,山西的煤在后世极为出名,除了煤还有铁、铜、铝各种矿,整个就是一个大宝藏。
很多时候矿石都是扎堆存在的,所谓伴生矿就是那样,这片土地不光有煤,还有铜铁铝等金属矿以及各种各样的非金属矿,真要开采出来,一步迈入工业化也不是没有可能。
陕西的油田已经步入正轨,再加上山西这边储量丰富还没怎么动弹的矿,以后几十年都不用发愁能源问题,而且开采这里只是应急,北海和罗荒野那边的地底下也埋着很多矿,等到有办法开采那边的矿,这边就可以暂缓开采。
他之前一直发愁开矿太难,虽然离后世的大机器生产只有两三百年的时间,但是对比下来真的像两个世界,他知道后世的发展日新月异,三五年就能变的让人认不出来,但是这两三百年的差距是真的难弥补,尤其在没有外来压力的情况下,他怀疑农业社会能再持续好几千年。
生产力效率太低,又不能投入太多人力在这上面,本来种地的人手都不够,要是招募太多的人开矿挖矿,粮食不够吃问题更大。
在没有开矿设备的情况下,进矿山挖矿非常危险,要不然犯了罪的人也不会被罚去矿山劳改,也不会有那么多黑矿工,还好这边的矿品相好,很多都裸露在地上,比埋在地下的矿好开采的多,等地上的矿开采的差不多,他们怎么着也能把机器弄出来了。
再不济,打通罗荒野和中原的路,矿产资源从那边运回来,这边的矿先留着,自家的东西什么时候开采都不急,先把外面的用完再说。
他可没想杀鸡取卵,可持续发展的道理他也懂。
太子爷捏捏下巴,他之前在地图上已经把世界各地的大矿标了出来,美洲那些地方太远了暂时够不着,大清境内的矿不用他来点明。
老祖宗的本事在那儿摆着,哪里轮得到他来班门弄斧。
老祖宗不认识太多的矿,但是像煤铁铜这种能用得到的物件儿不在其中,如果不会开矿,铜钱的铜哪儿来?铸造的兵器从哪儿来?
喀尔喀三部南迁之后,山西的位置更加重要,这里前些年设置了大同右卫建威将军,负责管理土默特左右两翼,伊克昭盟郡王、准格尔、达拉特、鄂托克、乌审、杭锦、札萨克七旗,乌兰察布盟四子王、达尔罕、茂明安、乌拉特前、中、后六旗,还有察哈尔右翼正黄、正红、镶红、镶蓝四旗的垦殖区域,蒙古人不擅长种地,很多事情都得地方官上心找人手把手来教。
不过山西本地正儿八经种地的百姓也不多,这里的习俗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别的地方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里最优秀的青年才俊不会考科举,而是将精力投入到经商之上。
——山右积习,重利之念,甚于重名。子弟之俊秀者,多入贸易一途,其次宁为胥吏。至中材以下,方使之读书应试。【1】
最受欢迎的是经商,然后是种地,再然后是谋入营伍,最后才是读书考科举。
“所以山西商人很有钱,别的地方穷。”胤祈接了一句,听胤禟说,民间已经形成一种共识,那就是晋商的钱比国库多,可见他们有多有钱。
太子笑了一声,换了个姿势靠在车厢上,“张先生给你讲过王荆公和司马温公之间的矛盾吗?”
“讲了他们两个的党争。”胤祈点点头,坐正了身子回答问题,“王荆公要改革,司马温公不同意改革,他们两个当时闹的很厉害,不过我刚学到这里,师父只讲了他们俩的争斗,还没讲原因。”
太子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觉得他们俩谁更有道理?”
胤祈想了一下,皱着眉头答不上来,“似乎都挺有道理,师父说他们俩的出发点都是让百姓过的更好,争执只是政见不同,私底下还是好朋友,谁都有道理,但是最后好像谁都没成功。”
他想不出该怎么解释,脑袋瓜急速运转,自个儿想不出来于是开始搜资料,“这上面怎么说来着,正见相争,无关人品,他们俩都是君子,不像后来的索额图、额……”
“不像索额图和明珠,党争只为一己私利?”太子笑了出来,帮他把后面的话补上。
作者有话要说: 17(捂嘴):我什么都没说。
————————
【1】山西巡抚刘于义上奏时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