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昡伸手接住枕头,便看到许爰对他横眉怒目。
他无奈地笑着说,"亿阳的人来中国够久了,合作的事情一直拖着,本来敲定昨天会议后签合同,可是昨天因为你中暑,我将人家又放了鸽子,今早我听说亿阳总部那边有紧急事情,他们必须订今天的飞机立即回国处理,若是他们回国,合作的事情怕是只能又拖延了,只能打电话将人叫来了这里。"
许爰瞪着他,恼怒,"你明明可以提前喊醒我告诉我,如今让我硬生生当了半个小时的僵尸,你就是故意的。"
苏昡好笑,点头,承认不讳,"对,我就是故意的。"
许爰见他竟然承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苏昡,我和你有仇吗?"
苏昡摇摇头,走过来,将枕头放在床上,看着她,笑吟吟地说,"你和我是男女朋友关系,怎么能是有仇?"
"谁家男女朋友关系是这样?欺负死人不偿命啊。"许爰忿忿地看着他。
苏昡见她气得脸都红了,更是好笑,"昨天你自己跑去民政局,后来晒中暑,我守了你半天又半夜,放了亿阳鸽子,你醒来后,半夜帮我看了文件,标注出不合理的地方,如今合同能够顺利速度地签成,也有你一大半的功劳,这样算来,你欺负了我,我也欺负了你,扯平了。"
"谁跟你扯平,见鬼的扯平!"许爰恼恨地下床穿鞋。
苏昡失笑,"不扯平又如何?"
"老死不相往来!"许爰恨恨地说。
苏昡摇头,"那可不行,我还是想我们能保持长期的友好关系。"
许爰冷哼一声,"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苏昡轻笑,看着她气哼哼地穿鞋找手机就要出门离开,一副真要跟他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他靠在桌案上,慢悠悠地说,"不知道你装睡的时候注意进来的人没有?其中有一名是新闻记者。"
许爰脚步猛地顿住,回头看向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云天和亿阳合作,这么大的项目,签订合约,怎么能没有记者见证?"苏昡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若是我猜得不错,如今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医院外面一定有许多记者在围堵。"
许爰脸顿时黑了。
苏昡对她眨眨眼睛,"本来我还在想一会儿我们出去,我该如何组织语言应对记者的提问。尤其是关于我们的事儿,如今看来没必要了,毕竟你要与我老死不相往来,这么有失面子的事儿,我不好意思再走出医院了,准备就一直待在这里了,你自己去与记者说吧。"
许爰的脸更黑了。
苏昡不再看她,转身坐在椅子上,随手拿起一本杂志,随意地翻看起来。
许爰站着门口,看着苏昡,只见他当真悠哉悠哉地看起了杂志,闲适得跟在自己家里一样,她恨得牙痒痒,恼怒地说,"你招来的记者,你自己解决。"
苏昡摇头,"没心情解决。"
许爰一噎,咬着牙根问,"怎么才能有心情?"
苏昡头也不抬地说,"收回你刚刚老死不相往来的话。"
许爰转身就走,利落地拉开门把手,走了出去,"砰"地一声,随着她走出,门又关上了。
苏昡笑了笑,看了一眼,继续看杂志,没起身。
过了五分钟,门又打开了,许爰黑着一张脸从外面又走回来,气冲冲地走到苏昡面前,伸手拿掉他的杂志,扔在地上,恼怒地问,"四周都是记者,前门后门左门右门,都守死了,是不是你故意安排记者来这里围堵?"
苏昡无辜地看着她,"记者是个什么行业,你确定你清楚明白地了解了吗?"
许爰瞪着他。
"记者是无缝不钻的职业,拿第一手新闻资料,以谋生活。"苏昡认真地看着她,"云天和亿阳一波三折,折腾了这么久,终于达成了合作,还是在医院这样的地方,还是在你生病住院的病房里,这样的场合,签订合同,再加上你我的关系,你说,这样的新闻记者能放过?不用我叫,闻风就来了。"
许爰无言以对。
苏昡给她出主意,"其实,你可以全然不用理会记者,一头冲出去,记者拦你,你就黑着脸一言不发地走掉。剩下的烂摊子交给我收拾就行了。"
许爰无语,"你说的轻巧,我若是照你说的那样走掉,指不定随后他们乱写什么呢。"
苏昡轻笑,摊摊手,"是啊,乱写点儿什么,也是没办法的事儿。"顿了顿,又说,"反正你与我老死不相往来了,就算记者乱写乱说,你打定主意,与我没关系,谁也拿你没办法。"
许爰又使劲蹬他。
"生气的样子也是很漂亮的,估计记者拍照后,会很上镜。"苏昡看着她又说。
许爰几乎要暴走,"苏昡,你还是不是人,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苏昡好笑地看着她,见她真要恼了,不再气她,伸手去拽她,笑吟吟地问,"还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吗?"
许爰不说话,一肚子的气。
苏昡温柔地拍拍她的脸,柔和好听的嗓音轻轻哄她,像是哄小孩子,"好了,别气了,那些记者我来解决。"
"你怎么解决?"许爰没好气地问。
苏昡收拾好东西,伸手握住她的手,"我们先去办出院手续。"话落,拉着她出了房门。
许爰没办法,只能跟上他,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围的都是记者,她就算插翅都飞不出去。
记者蹲点是有锲而不舍的精神的,就算她在这里待上三天,记者估计都不会散。
苏昡办完出院手续,叫来小李,对他低声吩咐了两句。
小李点点头,先从正门走了出去。
苏昡低声嘱咐许爰,"一会儿我们出去,你只管跟着我走就是了,不用理会记者,也不用回答记者的任何问题,由我来说。"
许爰踌躇地看着他,"你不是能控制媒体吗?能不能让他们走开?"
苏昡失笑,"你当我是谁?真无所不能吗?云天是掌控一些传媒报道,但也没到只手遮天的地步。而且,媒体要善于利导,不能一味强压,否则没有好果子吃。"
许爰头疼,只能妥协,"那好吧!"
"别怕!"苏昡摸摸她的头,温声宽慰。
"谁怕了!"许爰打掉她的手。
苏昡轻笑,拉着她,脚步轻松如寻常一般地走出了医院。
他们刚一走出,顿时有话筒、闪光灯、照相机、摄像机,一窝蜂的人都涌上前,顿时将二人围住了,无数的光对准二人的身上,一大堆的问题对着二人迎头砸下。
不习惯对着镜头和这样场面的许爰偏了偏头,恨不得躲到苏昡身后。
苏昡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含笑对着镜头,笑着说,"我只能给大家两三分钟的时间,毕竟我女朋友刚出院,身体还不太好,日头又太热,大家有什么问题,捡重要的问,我能回答的,一定满足大家。"
记者一听,顿时兴奋地点头。
有一人先提问,语句十分快速,"苏少,请问,这位许爰小姐,她得了什么病?"
许爰本来很紧张,但听到第一个问题,恨不得翻白眼,但因为对着无数镜头,她生生给忍住了,心里吐槽,什么破问题拿来问。
苏昡倒是耐心,笑着说,"重度中暑。"
又有一人立即问,"苏少,前天您和许爰小姐去了民政局,是为了领结婚证吗?"
苏昡微笑,揶揄地道,"我们都是未婚,去民政局总不能是为了领离婚证。"
记者们顿时一片哗然,立即沸腾了。
许爰转头去看苏昡,恨不得挠死他,这是什么话?
什么时候他也去民政局了?
这是什么破记者!
又有人立即问,"苏少,前天记者们只看到了许爰小姐一个人在民政局,您呢?为什么您没去?"
"我还没去,便有人将她吓跑了,她胆子小得很。"苏昡笑着说。
记者们闻言更是哗然,兴奋爆到了最高点。
许爰的脸即便尽力克制,还是忍不住黑了。
有人又立即乘胜追击,"苏少,前天没领成结婚证,另外再什么时间去领结婚证?准备什么时间办酒席?不订婚直接领证结婚了吗?双方父母家长都同意这桩婚事儿是吗?"
苏昡逐一回答。
"我的想法是尽快再去民政局,至于什么时间,不敢再透露了,希望到时候别再有人吓跑我的女朋友。"
"至于办酒席,爰爰的父母在国外,还需要与岳父岳母和双方长辈沟通。"
"领结婚证和订婚与办结婚酒席不冲突吧?"
"我的家里父母长辈都十分喜欢爰爰,很满意这桩婚事,岳父岳母以及奶奶都很喜欢我。"
记者们一边录音记录,一边发出兴奋的欢呼声。
许爰的脸彻底黑成锅底了,使劲地瞪着苏昡。
他胡说八道些什么?
这就是他说的让她别说话,自己处理?
她再不说话,都快被他给卖了。
她刚要忍不住开口,苏昡又笑着说,"好了,大家今天辛苦守在这里,应该不是只为了扒我的私生活,若是将我的女朋友吓跑,我也就不能奉陪了。"
话落,他笑着看了许爰一眼,伸手将她往怀里搂了搂,姿态亲昵自然。
记者们闻言也觉得苏昡证实了跟许爰的关系,他们也挖到了实用的消息,而许爰的脸很红,似乎真是害羞了,很知趣地转移到了云天和亿阳合作的问题上。
苏昡都一一地回答了。
他预计是回答两三分钟,但实则是回答了五分钟。
五分钟后,小李适时地出来阻止记者们再继续追问,记者们也觉得今天够本了,便纷纷地让开了堵着的路。
苏昡拉着许爰向停车场走去,看着像是亲昵的半搂抱,实则是许爰憋着一肚子气不想动了,苏昡半拖半拽地半抱地将她弄上了车。
上了车后,记者的摄像机、照相机、闪光灯,以及兴奋的声音依旧在许爰眼前嗡嗡地响。
小李将车开离了医院停车场。
许爰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一身是汗,只觉得苏昡不是人,过了片刻,头脑清醒了些时,猛地转过头,发狠地使劲地伸手拧他。
苏昡不躲不闪,任她拧了个够本,才笑着说,"手劲真大,我的胳膊估计青紫了一大片,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消退不了。"
"你活该!"许爰骂他,"谁叫你不是人了!有你那么回答问题的吗?你那是给我解决问题?我就算早先黑着脸冲出来也比你那样回答问题来得好。"
苏昡露出委屈之色,看着她说,"我若是不那么回答,该怎样回答?难道我告诉记者,说我的女朋友自己跑去了民政局?记者就会乱写,说你想结婚大约想疯了,我还没求婚,你就去了..."
"苏昡!"许爰要跳脚,"你才想结婚想疯了呢!"
"那你去民政局做什么?"苏昡看着她,好笑地问,"难道是去玩?"
许爰黑下脸,想起林深的求婚,如今短短两天,就因为苏昡弄成了个乱七八糟,今天的新闻如果爆出来,她都不敢想象林深看到会如何?
她忽然觉得眼前一片灰色,头顶上顶的不是车盖,而是看不见的乌漆漆的黑云,她忽然泄气,有气无力地说,"我是想要和别人结婚,不行吗?"
苏昡闻言没有意外,似乎隐约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温和地说,"不行,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女朋友,怎么可能让你去跟别人结婚?所以,亿阳的合作才尽快地选在了医院签订合同,也顺便将我们的事情由我亲口公布出去,只有变成事实,板上钉钉,别人想抢也抢不走。"
许爰闻言顿时睁大眼睛,转头看向苏昡,"那些记者果然是你安排的!"
苏昡摇头,"我只是放出了风声,因势利导。"
许爰伸手指着他,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