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彬走了,和他来的时候一样,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离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他会带来石亨的回复。
商辂也走了,只是他离开的时候,给许白留下了一句话:“我提的这些条件,只要石亨不傻的话,应该都会答应,什么时候你南镇抚司的任命下来了,什么时候这石彪你就可以让他们领走了!”
他说的是如此笃定,许白除了连连点头以外,连怀疑的话都说不出口。
等到商辂离开之后,他才想起沂王交代自己的事情,不过,看对方刚刚和袁彬交涉的样子,他自己都觉得好笑,沂王的那点小心思,在这样的人物眼里,怕是一览无遗了吧,这话今夜不提,等事情解决了再提也不迟。
他觉得对方一定会答应。
商辂是他正式接触过的第二个大明的文官,第一个是徐有贞,有意思的是,以前这商洛是内阁行走,如今这徐有贞是内阁大学士,两人都算文官中的顶尖人物了,而两人的做事情的风格和能力,都给许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个是不要脸,一个是爱惜羽毛;一个是圆滑,一个是耿直;但是偏偏这两个读书人,都是相当的有本事,才华什么的就不用说了,一个三元及第,一个进士出身,一肚子学问是肯定的,两人都经过一二十年官场的磨砺,也算是精通做官之道了。
唯一不同的是,两人做人的方式不同。
他可以从这两人身上学到很多东西,从商辂身上学做人,从徐有贞身上学做官,而这些东西,都是他这个初入官场的小白欠缺的东西。
这个晚上,他是在南镇抚司里渡过的。等到天亮,整个衙门都热闹了起来,他才确定事情不会有反复了,这才稍微眯了一会儿。
这一夜,并不是他一个人过得如此的辛苦,很多人也是和他一样,夜不能寐。
袁彬陪着哈铭,去石亨的忠国公府里,将许白的要求带了过去,石亨只是阴沉着脸,听完他们的说话就打发他们走了。
两人虽然离开了,一夜也是提心吊胆,就怕突然有人来禀报,这石亨带着一大票家将已经抄了南镇抚司。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们,至少两人的手下,和他们这两位顶头上司一样,枕戈待旦时刻都准备着,准备着处置可能会发生的意外。
赵虎臣也没睡多久,南镇抚司大牢里,有很多能摧残人的意志却是不伤人皮肉的刑罚,石亨交代完口供,暂时是不能动他了,但是作为帮凶的那六个捕快,可是倒了大霉了。
他这一夜,是玩的不亦乐乎。
当然,作为观众的石彪,这一夜更是不好过,看着赵虎臣在他面前整治那些捕快,看着他们一个个生不如死的样子,他的裤子是一夜都没干过,而赵虎臣时不时朝他瞟过来的不怀好意的眼神,更是动不动就让他菊花一紧,他生怕这些整治人的手段,会落到他的头上来。
此刻他也不会叫嚣威胁这些锦衣卫了,即使在他心里,已经暗暗发誓等到他出去之后,要将眼前这些家伙全部都弄死,甚至他都给这些锦衣卫都在脑子里安排好了各种死法了,但是,这一夜的他,乖巧的如同一个小绵羊一样。
慕若这一夜,也非常的不好过。
虽然从监房里被安置到了这衙门的一处公房,比起监牢舒适多了,但是眼睛都已经哭得红肿了她,怎么可能安心的睡觉。
父亲为了保护自己不被那些恶人抢走,被那些恶人活活的打死,从此这个世界上,她就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若不是那个叫虎爷的官爷搭救,她此刻只怕生不如死。
虎爷是在这个衙门里当差,而且,听外面的官差说,虎爷已经抓了那些恶人后面的主子,此刻已经将那坏人关进大牢。
官府的衙门和大牢,本来就是应该阴森森很吓人的,但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慕若觉得这里一点都不阴森,原本看到父亲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她已经认定这个世界上,没一个是好人,此刻看到门外的那些官差,她觉得老天爷还是公平的。
这世上坏人很多,但是,好人也不少,就比如虎爷,还有虎爷的那些同伴,都是好人。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赵虎臣笑呵呵的对她说道:“我是恶人,这边你许大哥也是恶人,只不过,我们比你认为的恶人更恶,要不然,我们怎么治得住这些恶人!”
“那你们就是好人!”莫若很固执的摇摇头。
“好吧好吧,你觉得如何就如何!”赵虎臣将拿出一张纸:“你爹的案子,衙门里正在办,但是,坏人的后台很大,所以,不要着急,你在这上面按个手印,衙门里存着,没有你这苦主告状,这案子就不算合规矩!”
慕若毫不犹豫的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你看都不看一眼,你就不怕是张卖身契吗?”许白温和的笑了笑,示意赵虎臣将状纸送去存档。
“许大哥和虎哥救了我,帮我爹讨了公道,就算是卖身契,那又何妨!”慕若坚定的看着许白:“若是许大哥和虎哥不嫌弃我粗笨的话,我做牛做马……”
“好了!”许白打断他的话:“不是卖身契,救你,也不是图你报答什么!”
少女被这话噎了一下,咬着嘴唇,却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案子没有完结之前,你先住在衙门里吧!”许白轻轻的说道:“外面怕是有些危险,在这里,我们还护得住你,在外面的话,怕照顾不到你!”
“我明白!”慕若点点头:“许大哥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只求许大哥,绝对不要放过打死我爹的那些凶手!”
“嗯!”许白点点头,在屋子里看了一眼:“你看看还缺些什么用度,回头告诉外面的一声,会给你送来,若是呆得无聊的活,在后面可以走走,但是绝对不能出衙门!”
慕若乖巧的嗯了一声。
许白看着她柔弱的样子,心里微微叹息了一下,这女孩面目精致,一看就是个美人胎子,尤其这种楚楚可怜的气质,配合她的面容,更是给人一种瑟瑟风中的小白花的感觉,忍不住要怜惜一番。
这幸亏年纪还小,这再大几岁,这还了得。
这样的容颜姿色,生在一个平民之家,只能说是他父亲的不幸,她的不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