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如果我真的是凶手，想叫女友来帮我隐瞒，结果还让她傻乎乎的去敲徐晓丽家的门，引得邻居在走廊里大吵大闹，把大家全都吵醒？这不是自己嫌东窗事发不够快么？”

张克的这番反问十分有力，而且配合电梯录像、手机记录等证据，也的确可以证明袁萌萌所说的基本为事实，因此李浩一下子也不知该如何辩驳。

“而且，我昨晚去找徐晓丽的事，张克是不知道的。”袁萌萌补充道，“我是缠着韩刚问了很久，才在昨天晚上，打听出了她家的具体地址，于是便连夜赶去了，那段时间里我都没有跟张克联系过——这是有微信记录可以作证的。”

“韩刚？”叶素灵皱了皱眉。

“好像是吉祥小区里大部分楼房的房东，张克居住的三号楼与凶案发生的六号楼，都在他的名下。”李浩看了一眼资料，忙解释道。

张克心中暗暗叫好，袁萌萌的这一手，彻底断绝了两人是早先就周密计划好的可能性。

因为正常人肯定不会认为，是自己能够预知即将发生的事，才刻意利用了袁萌萌，完成了这一手不在场证明的制造。

像袁萌萌这样的突发情况，根本不是凶手可控范围内的事，这反而证明了袁萌萌的证词更加可信了，而张克的嫌疑也随之降低了。

“如果你——在杀死被害人后就立即撤退，并且避开了一切可能被目击和记录的途径，回到了你自己的居处。而袁萌萌的到来，虽然是你意料之外的因素，但直到你接收到她电话时，才意识到大事不好，慌忙将她叫回你的家里，想让她充当你的不在场证明呢？”

叶素灵沉思了许久，才抛出了这个假设。

而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张克身上不禁渗出了不少冷汗，虽然他脸上表情还极力维持着平静，可内心却震惊不已。

虽然她只是在瞎猜，可是竟然已经蒙对了八九不离十，几乎将自己昨晚的行动路线和方案计划，简单复述还原了一遍。

甚至，她已经看穿自己是在杀人后火速撤退，又利用了袁萌萌这个突然因素，当作给自己脱罪的证明。

“叶警官——你在开玩笑吧，警察办案不是这样，一拍脑子就可以得出结果的吧。”张克勉强笑着回道：

“您不能认准我是凶手，就什么都往我头上套啊，更何况如果我不知道袁萌萌会来，那应该在现场处理尸体和作案残留的痕迹才对，怎么会仓促逃走。”

张克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就算我是知道袁萌萌到了门口后再逃走的？那我又有什么地方可以跑，难道爬窗么？这可是六楼啊。”

“万一你是在袁萌萌转身离开后，才匆匆撤退，赶在她之前先回家的呢？”李浩说道。

“从六楼到一楼的途径只有楼梯和电梯，萌萌下楼乘的应该是电梯，半夜里根本没人和她抢电梯，所以她可以顺畅的一坐到底——而我要在这短短几分钟里跑下六楼并抢先跑回家里，您也太看得起我的体力了。”

“三栋和六栋之间，只隔了两百多米，一旦走到外面，就很容易被对方发现。”叶素灵看着吉祥小区的地图，自言自语的说道，“的确，你不太可能是在袁萌萌离开后，才匆匆跑出来的。”

“是啊，但如果我是在她到来前就撤离的，那我简直是未卜先知了啊。”张克补充道。

“嗯——”

叶素灵摆弄着手中的笔，虽然面前男人有着非常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但是多年以来担任警察的经验，告诉她事情似乎并非那么简单。

“我看，说不定是那个泼妇肥婆杀的人！”袁萌萌眼珠转了转，趁热打铁的补充道：

“这人昨天本来还想打我呢！有可能是她先杀了徐晓丽，后来看我上楼吵闹，才慌忙想要赶跑我——对了，要是我当时不及时离开的话，说不定我也被她杀了，当时她手里拿着擀面杖就朝我身上砸，现在还留着乌青块呢。”

袁萌萌一边说着，一边泛起衣袖，那如同凝脂一般雪白的纤细手臂上，果然印刻着好几个乌青块。

“那，叶队……？”

李浩看着叶素灵，似乎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显然，目前情况陷入了僵局中，原本他们根据现场的生物痕迹，以及向周围人员取证，得知徐晓丽和张克之间似乎比较亲近的关系这两点，判断张克可能会跟凶杀案有关。

但这番他滴水不漏的说辞，还有作为突发事件到来，从而反倒变成不在场证明的袁萌萌，都将张克的作案嫌疑大幅度打消了。

退一万步，就算张克真的是幕后黑手，那他提前布局安排了这一切，这缜密精巧的计划，以及近乎未卜先知一般的预言，才是让人更难下手的地方。

现在实在缺乏决定性的证据，缺乏能够将嫌疑直接指向张克的关键。

“李浩，专心记录，不要画画了——”

突然，叶素灵的口中，蹦出了一句谁都没有料到的话语。

“啊……？”袁萌萌张大了嘴，觉得莫名其妙。

“呃……？”李浩满头大汗，眼神中满是掩盖不住的慌乱和奇怪。

“嗯……？”张克除了惊讶之外，眼底还燃烧着一丝久违的兴奋。

“唔……”只有叶素灵自己，仿佛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有些迷茫的看了一眼李浩，不知道自己的手下，怎么突然就满脸盗汗了。

“我，我在记录——”李浩一边偷偷将素描的那几页藏到后面，一边不动声色的把记录本翻过去，虽说他的表情，都已经出卖的差不多了。

“嗯……好吧……”

叶素灵揉着额头，她总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些什么，可是又不小心全都忘光了。

她看着眼前的张克，知道自己绝对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张脸，而且少说也有两三次了，并且一种莫名的直觉，让她坚信此人和凶杀案并非完全无关。

只是……这一切都像是无根的浮萍，飘扬的棉絮，没有一点能站稳脚跟的根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