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明知自己快要死了,却还在故作镇定吗?你果然是号人物——这一次是我发自真心的惜才,希望你从一开始就是我的左右手。但若你执意不肯为我所用,还要跟我作对的话,那么我就只能毁了你。”扬声器那头,传来黑鸦无情的冷笑。
“少来了,明明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打着想要我帮忙的念头,现在再来岔开话题还有意义吗?”律子冷漠地回答道。
“这你可真的错怪我了,虽然确实有别的理由,但我一开始的确是看中了你的才能。明明我接到的命令,就是就地处理掉所有可能造成障碍的存在,但你却能好好的活那么久,难道不是我的功劳吗?”黑鸦笑着反问道:
“仔细想想吧,就算你确实比一般人要机警百倍,但终究是个没权没势的弱女子而已,如果我真的铁了心要杀你,你能在枪林弹雨下多活一分钟吗?那个女警察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保护你吧?”
“……好吧,看来你的确是有意放过了我。”律子思索片刻,说道:“不过,你难道忘记我们的誓言了么?你能容忍我背叛三次,这次倒是这么直接的准备把我放弃了,还是说那三次早就已经用掉了?”
“没错,我为什么要遵守那所谓的誓言——我可是比你更清楚,知道自己是怎样一个背信弃义,不择手段的人。当然,为了拉拢得力干将,一定程度的遵守信用也是必要的。可是,呵呵,我所持有的情报网,居然没有捕捉到你最重要的动向——”
黑鸦的声音中仿佛藏着风刀霜剑,光是听到便让人感觉寒冷刺骨:“千岁律子,你已经踩到了我们的红线——你,是从彼岸花疗养院里跑出来的吧。”
听到“彼岸花”这三个字,律子忽然如遭雷击,之前与张克携手度过的,那九死一生的逃跑画面,似乎又在她的脑海中重现。
——听到这里,张克也不禁打断了律子,立刻脱口而出问道:“为什么黑鸦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彼岸花疗养院?难道这也是他们的产业?!……也对,把人抓到通满高压电的房间里拘禁,到处都是要命的机关或是强制催眠,确实不是普通组织能做到的事。”
“当时的我,几乎跟你有着一模一样的想法,但黑鸦的话却彻底驳倒了我。”律子目光一沉,继续说道:
“彼岸花疗养院?为什么你会在意这个?难道那也是你们组织的分支吗?”律子的身子下意识一颤,一手靠着旁边的墙壁,涩声问道。
“我倒希望是如此,这样的话,我倒没有必要对你动手了,毕竟只是一个逃犯,并不值得我如此重视。”黑鸦冷冷的说道:
“但若从敌人的组织里,不明不白地跑出来一个人,还是个总是试图抓我破绽,跟我捣乱的聪明人,那我自然也不能放心让对方活下去了。”
“你是说……彼岸花疗养院是你们的敌人……?怎么会?到底是什么……”律子感觉自己的大脑,一下子有些难以消化这么大的信息量,但黑鸦却不会停下等她调整,而是继续说道:
“而且你自己大约也猜到一些了吧?那就是你的身体特质,本来就会对我们的初步计划有所妨碍。让你活着便是一枚不知何时引爆的定时炸弹,当然那个疗养院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如此——所以对不起,即使是我也保不下你的性命,哪怕我多么惜才。”
“身体特质?”律子忽然联想到,自己被关在维生舱里的那十几年,似乎明白了什么。
“其实原本你在逃走后,我还以为,你是在哪个好事者收养了,平静的度过了这么多年。但直到今天下午被你阴了之后,我决定花心精力和手段追踪你的过去。于是一直查到了你的家中——没想到,你的衣橱里竟还留着那个疗养院的衣物、”
说到这里,黑鸦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愤恨:“千岁律子,你竟然与我们的敌人有勾结,这已经是原则性的问题,无论如何也无法包庇了。”
……是啊,他没有说错,律子直到,自己的确留着当初从疗养院逃出来时所穿的衣服,一直都没有舍得丢掉。
因为每当她看见这件已经有些破旧的衣服时,就总会想起与那个男人一起逃出疗养院的时光。
那是她并不算漫长的人生中,第一次真正为了自己的幸福与未来,而做出的抉择。
也是第一次有人能闯入她被冰封的内心,让她重燃起对明日的希望火焰。
——说到这里,律子的脸一下子有些红了,下意识的低下头去,而张克也不由得跟着一起脸红了起来,他似乎开始有些明白,律子对自己抱有怎样一种特殊的情感。
以至于自己即便成了海上花酒吧的叛徒,甚至杀死了徐晓丽,但律子也不惜违反规矩,也要来试图唤醒自己的记忆,向自己提供线索。
面对眼前这个有着十几岁少女容颜,但却已经饱经沧桑阅历,实际年龄也恐怕比自己还大的女孩,张克忽然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了。
你辛苦了?还是不要放在心上?又或者是谢谢你?似乎不管哪一句话,现在看来都是如此的煞风景。
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彼此之间的气氛十分尴尬,直到张克主动开口打破了缄默:
“如果能让你拥有一次独属于自己的人生,哪怕算不上幸福圆满,我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是有意义的。”
“嗯,我知道你会这样说的。”律子点点头说道,“从疗养院逃出来之后的人生,可以说是你赠予我的礼物。就像是一盒口味各异的巧克力,不管是黑巧克力的醇苦,还是牛奶巧克力的香甜,都是独一无二的体验,总比寡淡的白水要精彩。”
“那么你后来成功从地道里逃跑了吗?”张克有些关切的问道,“还是黑鸦到最后关头,不愿让你死在爆炸中,所以还是把你救走了?”
“他哪里是这么好心的人,更何况他都已经说过,彼岸花疗养院是他的死敌,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又怎么会再留我性命呢?”律子苦笑道,“救我的人,是一个你也认识,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
“啊,还能是谁?徐晓丽?叶素灵?总不能是老吉吧?”张克错愕的问道。
“都不对,因为这些答案都太正常了——”律子顿了顿,继续开始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