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态度勉强还算比较好。”听到他的求饶与喝骂,女人总算是稍微卸下了一点力,那壮汉本来如同憋屎般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许多,但身子还是保持着扭曲。
“下次在让我看到,就不是几句话口头认错那么简单的了——”女人用颇有威严的口气训斥道,“还有,大白天的喝什么酒,要喝也给我躲到家里喝,别跑到大街上丢人现眼,这条文化街也是市政工程的重点展示项目,每天都有很多国外友人从世界各地来慕名参观,你们不要脸,其他申城市民可还要脸……”
那女人训起话来头头是道,一套一套的,竟然还真把这几个桀骜不驯的壮汉,说得服服帖帖,一点都不敢反驳,不断点头称是。
原本张克以为那女人是比这些混混更厉害的女流氓,但从她的行事风格、穿着打扮,尤其是最后的这通充满主旋律正能量的训话来看,对方倒更像是法官、社工、教师一类的身份,谈吐之间不但颇有文化,也有比较高的素质修养,和她那内蕴手中的暴力形成强烈反差。
真是个神奇的女人……张克不禁想道,她到底是干什么的?
看到那几个壮汉像是被训斥完毕的小学生,灰溜溜的走了,张克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问道:“刚才谢谢你,请问你是……”
然而,就在对方回过头的那一瞬间,张克忽然感到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袭击了整个大脑头颅,黑暗充斥了全部视野,他只来得及看清楚对方那一袭清秀的发梢,便两眼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张克发现自己躺在社区疗养院的一张病床上,床头放着些香蕉、苹果之类的水果,身上衣服也被换成了干净的病患服,但更重要的是,没有之前七八天不洗澡的油腻汗臭了。
虽然头还有些微晕眩,但躺在绵软的床榻上,全身都感到颇为放松,有一种说不出的温馨舒适,萦绕在心头。
毕竟之前流浪的那周,自己为了省钱,根本没有住过旅馆或招待所,而都是在公园长椅、地铁走道里捱过一晚是一晚的。
久违的回到松软的床铺和被褥中,张克就感觉全身像被蓬松柔软的棉花海洋所包裹,这些天积压的疲惫与酸痛都慢慢得到缓冲与释放。
可是——自己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呢?
张克猛然想起,自己在昏迷之前最后看到的景象,那个见义勇为的女人,自己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她的模样,就率先失去意识了。
难道是她把自己送来的?张克立刻坐起身子,这才发现手上还插着输液管,连着一袋葡萄糖生理盐水,难怪感到精力恢复了不少——除了休息睡眠外,也补充了足够的营养。
“呀,你起来了啊?不要坐起来的那么猛,你现在还在低血糖,容易头晕。”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边响起,房门推开,走进一个风情万种,身材高挑,曲线性感的女人。
她的容貌妩而不妖,媚而不骚,难以掩饰的性感热辣中,竟夹杂着一丝不落世俗,不和光同尘的纯粹,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简直像是会说话似的灵动勾人,恐怕大部分男人都承受不住她随意的一瞥,或是随性的一笑吧。
哪怕女友袁萌萌已经算是普通人里很漂亮的那种,身材也颇为火辣,让身边不少朋友都有些嫉妒眼红。但面前这个女人,却可以说是真正的,光让人光是看到,就不由得想动歪念的天生尤物——大概也正是如此,所以从她的笑容里,泛出了些微的风尘气,那是只有长期和无数男人打交道过的女人,才会拥有的特别气质。
张克很确信自己从没认识过这种交际花等级的女性,那张完美脸庞对自己来说完全是陌生人,那么她会出现再这里的原因,也就很明确了——尤其是她身上那套简洁干练的衣服,张克仍旧留有深刻的印象。
“刚才就是你……赶走了那几个找茬的人,把我送到这个……疗养院里的?”张克下意识的看了自己身上一眼,想要整理下衣服才想起来穿着的是病服,脸上表情有些紧张和不好意思。
“那可不是‘刚才’发生的事了。”女人笑着说道,“已经过了一晚上了,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十二点半了。医生说你是因为疲劳过度加上低血糖,并且受到突然惊吓后才晕倒的,所以你几乎睡了快二十个小时,也是正常现象。”
“二十个小时……”张克抬眼看了一下窗外,这才发现,太阳比起自己晕过去时,还要明亮灿烂不少,证明现在的确是中午时分。
“这……真的不好意思,劳烦你把我送到这里……话说医药费是多少,我现在就……”张克感到有些局促,连忙想要找手机,却发现自己的那些简单“行李”——包括几件破衣服和一本日记本,以及贴身携带的手机,都不知道被放到哪里去了。
“不用在意,这个疗养所是我的一个朋友开的,私营性质的,住进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你只是吊了点葡萄糖和维生素,花不了几个钱。”女人大大咧咧的抬起腿,在张克床旁的椅子上坐下来,翘着二郎腿,还从包里拿出一盒印着蔷薇图案的粉色香烟。
“不介意我抽烟吧?”女人笑着说道,“虽然原则上是不允许的,不过这房间只有你一个人,不被护工发现就好了——或者,你要不要也来一根?”
“没……没事,我不抽烟的。”张克摆摆手说道。
“你是担心身体不好不能抽烟吗?没事的,这种烟的尼古丁含量比起普通烟草要减少了40%,取而代之的是植物精油香薰,就算是你身体有点虚,偶尔抽一根也不要紧的。”女人笑吟吟的拿出一支底部是绯红色,主体是淡粉红色的烟,递到张克面前。
“不……我是真的不会抽烟。”张克一脸无辜的说道,“我从没抽过,你就算点了火放到我面前,我也不知道怎么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