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在秋实大四那的一年,相同的噩梦又再次上演了,得知他有转专业意图的袁教授,利用自己在学院里的关系,让负责老师直接扣下了秋实填写的申请表,并且转而办理了在本系直升的手续。”叶素灵苦笑着说道:
“在固执己见、操办子女人生这一点上,袁博士从来就没有改变过,直到他死前都一直是如此。”
“好吧……我也开始有点同情袁秋实了,后来又遭遇了母亲重病,自己断手断脚的惨死,难怪刚才他的神态充满了阴郁,简直就像是一台行走的负能量散播机。”张克无奈的说道。
“是啊,虽然,这并不是他为恶的借口。”叶素灵点点头,继续说了下去:
——在得知这件事后,秋实当然是立刻冲进袁教授的办公室,大声质问对方,为什么自己已经那么大了,还是不肯放手给自己一个选择未来的自由。但教授仍旧还是霸道而固执的表示,只要对方还是自己的儿子,就必须继承祖上的衣钵。
交涉当然又是以失败告终,秋实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教学楼,而浑浑噩噩的暑假也很快就渡过了。
在秋实正式入学的那天,还有我和南宫羲和两人也跟他同届,并且都在袁教授的研究小组——不过跟秋实不同,我们都是真心向往于此的人。
从转专业冲突结束后,小半年来,秋实便再没有跟袁教授说过一句话,平时能呆在寝室就尽量不回家,最多趁着父亲不在时,溜回家看一眼母亲,似乎在心中已经和他决裂。
哪怕是在博士研究生入学后,也都是通过袁教授的助理,同时也是历史学院的一位讲师,来向秋实布置课题、传达信息。
大概是因为袁教授和自己亲生儿子关系恶劣的事太过明显,但凡情商正常的人都看得出来,甚至在学院里都有些流言,所以助教也没有觉得奇怪,渐渐习惯了这种帮他们父子当传话筒的诡异交流模式。
一个学期后,我之前告诉你的那个春申遗址就被发现了,袁教授连忙带着我们几个人,前往现场指导发掘进度,当然也包括秋实。
虽然我们听说马上可以亲自上阵了都很兴奋,但秋实却完全提不起劲,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袁教授虽然骂过他几次,但大概也明白自己虽然能强迫儿子去某个专业,却不可能真的按着他的头学习工作,所以也只得作罢——更何况此刻他眼中遗迹文物才是头等大事。
随着遗迹各处的逐渐出土,甚至在其下发现了当年青天教的祭坛遗址,我之前跟你说的长城会展集团也派出了一名叫做谭颖的代表,跟袁教授洽谈关于直接在原址上建造相应博物馆,以最低程度的影响改变遗迹原始模样。
之后的事我大概跟你说过,本来无论是开采工作还是建设项目都进行得顺利,秋实虽然常常出工不出力,但有南宫羲和跟袁教授在,基本上也把大部分工作给包圆了。
直到有一天一个蒙面盗宝贼突然闯进了遗址,想要盗窃灵台鼎,还将我进行挟持,而秋实却在这时挺身站出来,说愿意代替我当人质,与此同时袁教授偷偷在背后,重重一击敲死了那个盗宝贼并将他埋了起来。在这件事后,我们就……
叶素灵说到这里,脸上泛起些许红晕,表情似乎有些怀念,但更多的却是深切的遗憾。
“嗯我记得,你很快就向袁秋实表白了,而他也毫不意外的同意了,你们两人在相处的过程中,发现跟对方性格十分合得来,于是也毫不避讳,很快就让袁教授发现了端倪,但是他却以袁秋实有过指腹为婚的伴侣为理由,坚决反对你们俩在一起。”张克回忆着说道。
“是的,在那段日子里,秋实逐渐将他和父亲的矛盾,一一详细告诉了我,这让我对他感到同情的同时,也觉得袁教授简直是一个不可理喻的老顽固了。”叶素灵说道:“所以我们俩虽然将恋情转到了地下,但心里却都憋着一口气——你越是不希望我们相恋,那我们就偏要在一起。”
“那个年纪的人会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更何况你们本就是在热恋中。”张克微笑着点点头,有些调侃得说道,“不过没想到,叶素灵警官也是有过那么少女的时期。”
“我的手可快好了啊,要不要帮你接一下腿骨。”叶素灵将手指拧得疙巴响,故作威胁的说道。
“别别,被你一拧那我可以直接等着做手术了。”张克忙摆手说道,“之后呢?我记得好像是秋实的母亲得病了,而他十分急切的想要凑钱吧?”
“没错……”提起这个话题,叶素灵刚才被张克扬起的情绪,一下子又有些低落了下来,双眼目光也变得黯淡,“几个月后,秋实的母亲因为急病住院——事实上,这也是她这些年操劳过度,加上常年用药副作用导致的急性肾衰竭,因为情况紧急急需手术,即便秋实愿意贡献肾源,但开销仍旧极大。”
“而袁教授这些年自己花了不少钱用于补贴学术所需,家里并没有多少存款,一时之间根本凑不出手术所需的所有费用,只能勉强通过透析维持。秋实十分着急,终于在多年后又一次开口质问自己的父亲,至少拿出一两件出土的文物去卖掉,或许可以换个几十万来救急……”
“啊,这段话你之前可没告诉过我啊。”张克忙说道,“你不是后来看到他上黑市网站,才往这方面猜想的。”
“确实——之前因为侧重跟你说关于我的经历,所以略去了这个细节,因为当时我的确不知道这件事,秋实他知道我自小就痛恨倒卖盗窃文物的人,因此始终是瞒着我的。”叶素灵解释道,“直到一切尘埃落定后,我曾经找袁教授的助手了解过情况,才从她口中得知,还有那么一个小插曲。”
“原来是这样……不过,按照袁教授的脾气,恐怕不会……”张克微微叹气道,“这真是个难以抉择的问题,一边是妻子的性命攸关,一边却是事关国家利益的学术事业,不管选择哪一个,都会失去十分重要的东西——世上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