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杨浩并没有心急。
无论是蒸汽机,还是煤炭、钢铁工业都需要不短的时间去酝酿,他绞尽脑汁回忆前世的一切细节,进一步完善蒸汽机的结构,觉得没有问题了,才最终确定下来。
孙行拿着杨浩设计的图纸,非常激动,恨不得立刻去寻找合适的材料以及铸造大师,将改良的蒸汽机制造出来。他看得出来如今这个版本的设计,比他原来那个精巧非常之多,不但杜绝了很多原本的缺陷,而且性能更优越。
杨浩却是拉住了孙行。
“元纯兄不必了,如果是花费万金、耗费无数人的精力,只是为了制造出一架蒸汽机,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我要的不是一件稀世珍宝。在我的设想中,蒸汽机能够取代马车、牛车,甚至还能干更多的事情!此物最大的价值是发扬光大,而不仅仅是一个玩具。”杨浩语重心长道。
孙行听到杨浩的话语,讶然了一下,苦笑道:“没想到王爷设想如此宏大!此事非常艰难啊!”
杨浩笑了笑,答道:“越是艰难才越有意思,难道不是吗?若是一件容易至极的事情,又何必你与我费尽心力呢?”
孙行恍然大悟道:“王爷所言极是,元纯茅塞顿开!只是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杨浩眼神悠远,缓缓道:“先从提高我们大隋的冶铁水平开始吧,元纯兄,你与我仔细说说其中的细情……”
“是,王爷!”孙行精神一振,当即把他所了解的铁器冶炼情况向杨浩一一道来。
杨浩一边听着,一边皱起了眉头。
在听孙行讲述之前,他倒是也知道一些大隋的铁器冶炼情况,除了铁矿石开采较少,冶铁规模太小等缺点之外,大隋的冶铁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匠人们已经掌握‘百炼钢’、‘淬火’等工艺。
所谓的百炼钢工艺,不过就是锻造工艺的一种,通过匠人不断锤炼铁器,从而达到改变铁器内部微量元素平衡的目的。
另外,原本杨浩以为大隋的冶铁都是官营的,但其实并不是。在孙行的讲述中,大隋的冶铁分官营和私营两种。官营自然是由太府监、少府监、军械监等部门负责营造锻制各种规格的民用或者军用的铁器。
而私营则主要是指在大隋社会中广泛存在的铁匠铺以及少数世家所掌握的铁器冶炼。私营冶铁要向朝廷缴纳税赋,而且还承担着向朝廷供奉一定数量生铁及军器的义务。比如,一个普通的铁匠铺,自行用竖炉炼铁,除了平日自己经营打造各种生活用具之外,还要担负打造部分军械的任务。当然了,向朝廷提供优良的军械会折抵一部分税赋,而十分精良的军械甚至可以折价卖给朝廷,诸如此类。
“没想到大隋的冶铁经营制度,倒是十分灵活!只是,无论是一般的铁匠铺,还是世家们经营的冶铁,似乎规模都极小,炼铁用的竖炉,不过丈许长、半丈宽,而且采用的燃料大多是木炭,费价极高,这么看来高炉炼铁还是有不少优势的。”
杨浩暗暗想着。
高炉炼铁是后世最普通、效率也最高的一种冶铁方式,建造相对简单,而且运作效率也十分高效,可以连续不间断生产。
“等我到了晋阳可以好好谋划一下,在大兴却是无用武之地,无煤、无铁,徒废人力,得不偿失。暂时只能先搁置下来,找个时间,再慎重与杨昭提一下。”
杨浩心里打定主意,不由长长舒了口气。
就算蒸汽机最终没有研制成功,他至少也可以帮助大隋将冶铁提升一个层次,再加上煤炭这一大杀器,恐怕百十年后白居易描述的卖炭翁的情景将不复存在。
虽然所有的这些,都不是杨浩前世擅长的领域,但是如此一步步规划下来,每一次小小进步,都将是整个大隋的一大步,他便充满了信心和勇气,而前世历史的宿命似乎也没有那么困扰他了。
“我既来此世,当不负此生!”
秋色霞光中,杨浩精神振奋,看得来唤他去吃饭的小鸾和渊瓷英两女震惊不已。
“少郎君,您……”
小鸾眸光流转,望着身上散发着独特气质的杨浩,几乎忍不住跳跃起来,小小胸腔里满满的自豪感。
“唉……”
渊瓷英呆了一呆,目光迷离,旋即低低叹息了一声,默默垂下了螓首。
呆在杨浩身边越久,她感受到的惊喜,不,是震惊便越多,杨浩仿佛是天底下最神秘的男子,在她毫不能抵抗的情况下,深深地吸引着她。
……
大兴城暮色渐沉,西市的鸿雁楼,氤氲在一片霞光之中,如同仙境一般。
蹬蹬蹬……
杨暕在乔令则的陪同下涉楼而上。
这些日子他过得不顺心,每当烦闷的时候,便与元氏妇欢好。元氏妇忍受着杨暕的伐挞,任由他在自己身上胡乱发泄,并没有丝毫怨言。倒是让杨暕心中的苦闷稍微缓解了一些。只是前几天,元氏妇忽然呕吐、厌食,竟然有孕在身了,把杨暕吓了一跳,又欢喜不胜,对元氏妇百般呵护起来。
元氏妇略显惊慌中带着些许喜意,两人的关系是见不得光的,每次与杨暕偷情,都是借了为亡夫去佛寺祈祷理由,现在怀孕了,恐怕事情会麻烦许多。但转念一想到为豫章王诞下儿女,便又觉得欣喜。
元氏妇怀孕,杨暕只高兴了几天,心情又再度郁闷起来了,不忍心与元氏妇行房,忽然想起之前乔令则说的沙家的事情,心中一热,便让乔令则通知了沙家。
今天他便是来鸿雁楼赴沙家的宴请的,安抚沙家,顺便再带几个龟兹的舞女回去玩乐。
在乔令则的引领下,杨暕登上了鸿雁楼二楼的贵宾间,朝雅间望进去,却只见到一个气质阴柔的青年端正坐在里面,听到他的脚步朝他微微一笑。
青年背对着西窗,霞光洒在他的后背上,让人一时看不清他的面孔。
“咦……沙家的人呢?”
杨暕皱了皱眉,脸色十分不悦。
如果不是照面的一瞬间,觉得眼前此人似乎有些眼熟,他几乎就发怒了!
待杨暕欲凝目仔细看时,青年长身而起,开口说话了。
“庶民拜见豫章王。”
青年先朝杨暕施了一礼,目光满含善意望了过去。
“原来是你!”
杨暕与对方目光对上,这才看清了对方的面孔,微微一愣,然后眯着眼定定地望着青年,神色也一下子变得玩味起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