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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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

虞淮见到沧笙的第一眼, 便明晰过来:他还记得她。

虽然只是一些莫须有零散的记忆碎片, 时不时在睡梦中浮现。长期以来他都奇怪, 为何自己的梦中会出现这样一个陌生的女人。

沧笙曾告诉他, 凡人所在的三亿凡尘其实是破碎的第十天, 灵气散了,红尘浊气太过汇聚,导致生活在这的人之寿命难以突破百年。但人的魂灵较之肉体要更坚韧些, 运气好的便可以撑到轮回转世的机会到来, 再世为人。

只是前世身死之际, 魂灵脱离肉体也会受到损害, 记忆一般都会在飘荡间被消磨清空。

“还是有些人会记得的。做梦的时候看到一些今生从没有见过的人亦或景,那便是前生的记忆了。只是大多人醒来之后都会忘记的, 也因这些记忆是杂乱甚至毫无意义的。人并不会因为前世执念什么,就单单记住什么。正相反, 最执念的,在人死后会最先被忘记,因为执念是魂灵最重的负担。若不肯忘了, 兴许魂灵就会支撑不住地散了。”

虞淮因为沧笙相信了鬼神的存在, 也因她这一番的言论猜想, 他和沧笙,大概前世就认识了。

……

虞淮两日后才能下床行动,这突如其来的急病在旁人眼中便多了几分旁的意味。他卧病在床的时候, 甚至老夫人都不再过来探视过什么了。

华夫人昨日刚到九灵山来迎老夫人回府, 路上便听说了虞淮的事, “家丑”不可外扬,这事还未在外头说透,也不晓得那“小郎君”还在不在虞淮的房中。

她明面上陪着老夫人焦心焦肺,心里不以为然又深觉腌臜,本以为此事一出,终于能叫老夫人对虞淮彻底失望,结果等了几日老夫人始终没什么安排,难免有些心焦。

华夫人晨起后来与老夫人请安,想要顺带的主动提一提这事。一进屋便见老夫人坐在桌前,仍在为虞淮合孙媳妇儿的生辰八字,一副浑不似有半点在意的形容,准备好的笑容有一瞬的裂缝。片刻后才上前,屏退众人,柔声道:“老夫人,您还是多歇会吧,这生辰交给儿媳来看便好。“

老夫人摆了摆手,对她的到来并没有多热切,“坐吧。早饭吃过了吗?”

华夫人依言坐下,顺从的贤良模样:“尚未,先来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这才抬头看她一眼。或许真是母凭子贵,自打虞生鲤鱼跃龙门之后,她娘的行止也再不似从前的上不得台面,令人顺眼了几分:“那一会便陪我用些吧。”

华夫人低眉:“是。”

老夫人坐着没动,手中拿着媒人送来的帖子并不撒手,一看便是一刻钟。细细看得久了,眼前有些发花,兼之流言的事,身体心上皆有些疲惫。闭了闭眼,抬手捏上眼角。

华夫人忙起身为她揉额角:“老夫人可是累了?”

老夫人摇摇头,道还好,语气中的惫态却掩不住。良久之后,不经意般慢慢道:“你对虞淮的婚事如何看?”

华夫人有点受宠若惊。老夫人独自持家这般久,独断专行惯了,从前哪里会询问她的意见。

隐下一丝道不清的笑意,华夫人佯装思忖了一阵方开口:“儿媳省得老夫人信佛道,那玄道也确是个高人。人道虞淮得寻个好姻缘才可破如今的命格,可这一个好字,各人的想法都不尽相同,老夫人尽心尽力,何不问问虞淮与他而言什么是好?我听闻这三月来,他从未接受过哪怕一位女子。”

老夫人将话在心中斟酌,道理是有几分,叫人听着却不大爽利。华夫人自来胸无点墨,浅白不晓说话,兴许自个觉得有所收敛,可在旁人耳中听着,那针对嘲讽之意简直直白若揭。什么叫“从未接受过哪怕一位女子”“对他而言的好”?,老夫人也算见多识广的人,就算虞淮当真有那方面的癖好,也不见得说死了的娶不得亲罢!

老夫人在桌边拿过茶盏,低头饮了一口,未言。适时门口丫头唤了声:“老夫人,虞淮公子前来请安了。”她才开口,应了句进来。

虞淮今日刚刚能下床,沧笙劝他在床上再躺上半日,他不忍让长者再误会焦心,这才勉强起了。如今面色苍白若纸,唇色稍淡,虚弱都能从面上瞧得出来。

“给祖母请安,给娘请安。”他欲俯身下去,被老夫人搀扶住了。

他是自个一个人来请安的,华夫人看着人空荡荡的身侧,神情微妙。

老夫人面上不显山不露水:“你身子不好,拘这个礼做什么呢?今日可觉得好些了?”

虞淮浅笑着,在长者面前显出几分少年乖巧的模样来:”好些了。”

老夫人见着他便疼到了心窝子里,温声道:“来,先坐着吧。”她着手朝椅边一指,桌面上层层摆放的纸张便落入虞淮眼中。

华夫人施施然起身,稍稍扶住了虞淮的手臂,将他往身侧带了带:“你来得正好,来看看,可有中意的姑娘?”

虞淮顺从坐下,随口般笑问:“我倒是不挑的,依祖母的意思便好,而今瞧来,可有八字合的?”

华夫人眸中一闪而过的诧异,笑着整了整桌上的纸张:“这般多,还怕会找不到合适的?”

“娘说的是。”

华夫人心里头拧着,虞淮愈是不痛不痒的模样,她便愈是不痛快。她等了这么久才抓到他的把柄,晓得他竟然是个断袖,不借机踩上两脚怎舍得轻易罢休!她翻看着纸张上的内容,状似随意:“这成婚啊,讲究的到底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性子过得去,婚后处着处着就好了,给虞家延续香火便是头等的大事呀。”言罢,朝老夫人一笑,只以为自己所作所为是顺应老夫人的心思的。

虞淮点头。老夫人拨动着手中的佛珠,并未插话。

……

虞淮只是来请安的,坐了一会便往回赶。他的院子里头没什么人走动,较之从前静谧了许多,是受了老夫人的意,无事的时候下人们都会自发避远些,怕撞见什么不该撞见的。

虞淮落得清净,行在廊庑中时,却忽觉周遭太过安静了,走到这了竟还一点声响都没听见。

及至书房,推开屋门,眸光往桌子上一扫,眼见上头空无一物,心中不知为何轻轻一坠:“沧笙?”

阳光从身后照进来,可清晰地瞧见细尘飞舞的痕迹,渐渐落地,而后连同他一齐静了。

良久才有声响从后院一溜儿跑来。她也不走门,从窗户翻了进来,乌黑的发被一根红绳高高束起,扬着满面的笑,望在人眼里,比春日的暖阳还要熨贴。一面爬,一面对他:“嗳,你回来啦?我刚在市集上听说吃人参很补,是顶好的东西,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仿佛是股活泉水注入了心房,让人都活络了过来。

“进补要看个人体质,我吃这个没什么用的。”虞淮知道她并不懂这些,也不愿听,便轻描淡写过了,上下打量着她,“你方才是在市集?”

这还是她第一回远离他身边,化形过后,便闲不住了罢。

沧笙翻进来,拍了拍手上、衣摆的灰尘:“正是。”

“那你怎地突然回来了?”他觉得奇妙。

“我听到你唤我了。”

“这样远的距离,都能听到么?”

“常人说话大多都给忽略去了,你若是唤我,我当然会听见的。” 沧笙笑起来,背手小跳着踱步到他面前,半依靠着他立着,两人的小臂相贴,单薄的纱衣在上轻轻蹭了蹭。

虞淮心中微微一动,像是被人轻轻抖落了积沉在上的一层灰尘:“是么?”

她仰头看他一眼,忽而又拿小拇指勾了勾他的指:“怎么样?你祖母没有说你什么吧?”

沧笙是个石头,并没有与人保持距离的概念,两天之前她还整日卧在他的锁骨上呢,半点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如何肆意大胆。

十指连心,轻轻一触便落进心底,虞淮飞快地瞥她一眼,不着痕迹将手缩回背后。神色不显,却将眸光移开了些:“没有,祖母是见过大风雨的人,是我担忧得过多了。只是华夫人在那,诸多不便,尚没来得及解释。“

“她不怪你就好。”沧笙对太复杂的情感还是无法顺当的理解。在她看来老夫人那日离去的模样,显然还是不大能接受的,怎么说接受又接受了呢。

对于想不通的事,沧笙极擅长将它们都抛却脑后。一回身,衣袖翩跹,带着一股儿浅淡的花香,转到了他的身前。

她踮着脚尖,双手环上他的脖颈,面对面同他相对立着。瞧着是个拥抱的姿势,其实是她欲要变回原形,打算自发给他挂上去罢了。可临着幻形的当头,她突然想起件事来:“对了,虞淮,我今天遇着件事觉得好生奇怪。”

虞淮被她倏忽抱住,身体刹那僵硬,静如止水的眸晃了晃,神情却很镇定,极力劝定自己不要随着她的节奏被带偏了:“怎么了?”

“我今个看到有妇人买鱼,回去的路上嘀咕说买的鱼将要死了,不新鲜,就要给婆婆骂了。我也是顺手,便摸了那鱼一把,你猜怎么着!”

虞淮一默,了悟到什么地回过头来。心潮上的热浪霎时间退了,凉得人有些恼羞成怒:“我猜,那鱼活过来了。”面无表情隔开她的手,“你就是为这个,才一回来就往我身上的蹭的?“

“对对对!你好生聪明呀!这都能猜到!”沧笙被推开了也不恼,人身子一歪又整个贴了上去,“我回来的时候洗过手了,保管不臭,你别嫌弃我嘛。你说我摸摸它,它一下就好了,怎么我天天这么黏着你却不见你有起色呢?”

虞淮被她撞得胸口痛,推了几把也无济于事,越推越往心口钻。心里头无奈得狠了,徒生出一股子灰败来,索性随她去:“兴许是人的命格不那么好改变。”

“但还是能改变一点的罢。”沧笙索性抱住他的手臂,“这样一来我就有信心多了,指不定你真的能随我平安到老呢。”

平安到老么……

虞淮敛下眸看她一眼。

他从来不是一个情绪起伏大的人,却因她的三言两语经历过一番冬夏、及至春暖花开。被人拿捏住情绪的身不由己并不好受,违背了他一贯的秉性。可他却不想反抗了,甘愿放任她在他的心口,长驱直入。

浅浅笑起来:“恩,那就麻烦你了。”

她这样努力迁就,让他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

也许恋爱中的人总能在一点小事中品咂出甜味来,在心尖上绕上一圈,就是沁入心扉的蜜意。

回眸处沧笙趴在软榻上看医书,榻下鞋子踢得东倒西歪,案头的火光耀动在她灵动的眸子里,亮晶晶的。

他只看了她一会,她立马便察觉了,转头过来,眨眨眼:“怎么了?”

虞淮道没什么,脸上除了温温的笑,亦没有太多的表情,朝她走过去。

沧笙已经头疼很久了,这医书上好些字她都不认识,正想要问一问虞淮的,只是看他在专注看什么书便没好去打扰,这回见他走过来便一骨碌地从榻上爬起身,半跪着要将书举到他面前,“你得空了吗?能不能帮我看看这是什么字?”

虞淮笑说好,但是要等等。

沧笙不明白要等什么,便见虞淮一只手抓住了她举来书的手,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低头吻了下来。

这回的吻不比上次的一触即离,唇齿之间或深或浅的纠缠叫她魂魄都被勾走了大半。他的唇要比平日摸起来的要更温热一些,揽着她的力道也远比想象中的大,支撑着她发软的身子,叫她不至于瘫软下去。

沧笙脑子朦朦的,在他吻到她的耳垂的时候终于恢复了些意识,呆呆问:“虞淮,我什么都没做,你怎么突然过来就亲我?”

虞淮听罢,心中一烫,动作都慢了下来。这样的问题,叫他怎么回答呢?

那温软的触感停了下来,沧笙心中留恋又失落,早前的那点好奇也变得无关紧要起来,侧过脸吻了吻他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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