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钰又道, “虽然我们还没一起得到过第一名,不过也有幸共享这里。”
他问顾晏生, “你要不要留个名字?”
顾晏生四处瞧了瞧,最后将视线对准何钰,“你呢?”
“我肯定是要留的。”何钰摸了摸狮子头, “不过一个人留没意思, 我琢磨着也要像我爹似的,有个小弟再留。”
现在还有些难, 毕竟他要的小弟不一般, 他也想像他爹似的, 收个皇子小弟。
他爹是真的厉害, 小弟是当今圣上, 看俩人名字便晓得。
何文斐到此一游。
顾筝也到此一游。
‘也’这个词用在这里, 明显是附庸的意思。
“也许只是巧合。”父皇当年也是个皇子,即便不受重视, 也不可能去当一个丞相之子的小弟。
除非……
“我爹有魅力啊。”何钰抱胸。
虽然他自己不太待见他爹, 可也不得不说, 他爹是真的有魅力, 十六岁拜相, 大尚最年轻的丞相,没几年便斗死了倾权天下的摄政王,迎娶了太师之女,可谓春风得意,风头一时无两。
即便现在有人谈起他, 也是带着崇拜口气,譬如孟建中,说起他爹仿佛见了祖宗似的,恭恭敬敬,甘愿舍弃一半家产也要抱上他爹的大腿。
孟建中对他这么好,不是因为他,是因为他爹。
他是沾了他爹的光。
“当年太上皇与我爷爷也是如此,俩人经常给后辈洗脑,说是皇帝与丞相不分家之类的话,关系好到什么地步?太上皇亲口承诺,只要何家世代出人才,这丞相之位世袭又如何?那时还流传一句话,得丞相者得皇位。”
“假如丞相之位当真世袭,我爷爷死后这位置便是我爹的,所以我爹当年十分抢手,十个皇子里面八个争他当伴读。”
伴读与书童又不一样,书童是伺候读书的,伴读是当玩伴互相监督的,区别可大了。
“谁知我爹选来选去,竟然选了你爹。”当年的皇上年龄太小,如果真的论起来,肯定轮不到他。
“你爹那时候前头还有十几个皇子,如何也轮不到他,但是太上皇病重,无法持政,只能另选一位皇上,他不肯见任何人,唯独我爷爷,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皇位便是你爹的了。”
真要说起来何家还是皇上的恩人,如果没有他爹劝他爷爷,他爷爷劝太上皇,皇位说不定便给了当时的大皇子,也就是现在的靖王。
“然后父皇便选了你父亲为丞相?”顾晏生接话。
“是啊。”何钰知道他也不喜欢皇上,所以说话毫无顾虑,反正只有他俩,“好险有太上皇那句话,否则这丞相之位还真的保不住。”
他爷爷死后,丞相之位空悬,摄政王想安排自己的人顶上,顾筝拼死力争才立了他爹当丞相。
他俩当年感情是真的好,你推我为皇上,我保你当丞相,可惜后来都成了空。
“只要何家世代出人才,这丞相之位世袭又如何?”
“嗯。”就是这句话,“我爹证明他是人才,摄政王便无话可说,只能听之任之随之。”
“一定遇到很多阻碍吧?”顾晏生问。
“可不是吗。”何钰坐直了身子,“正赶上皇宫失窃,叫我爹去抓贼,每次快抓到时都被摄政王阻扰,好不容易施了计才逮着人。”
他爷爷死后,府上的门客走了大半,纷纷投靠摄政王,他爹的日子也不好过,遭遇了好几次背叛才力挽狂澜。
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一点都没错,即便是何钰,像他背景如此深厚,姐姐是皇后,爹爹是丞相,姥爷是太师,在京城根深蒂固,依旧有他烦恼的事,而且还不小。
别看表面风光,只要走错了一步,譬如站错队,将来就是参与谋反的人,一样嗝屁。
站的越高,经历的风雨也就越大。
“你爹和我父皇感情真好。”顾晏生不无羡慕的道。
何钰瞥他一眼,“那也是以前。”
再好的感情也有保质期,后来他爹和皇上还是决裂了,而且关系比普通人还要差,几乎变成了敌对关系。
皇上还娶了他爹的女儿,何钰的姐姐,说明俩人真的没了关系,只有利益。
他姐姐就是皇上与他父亲之间的纽带,证明他俩曾经好过,只要父亲在,他姐姐的后位就没人撼动,但也仅此而已。
皇上不爱他姐姐,娶他姐姐只是为了拉拢丞相,勉强维持关系。
地位变了,人心也会变。
都说皇家无情,其实皇家不无情,只有坐到那个位置的人才无情。
四面都是狼,前面无路,后面也无路,他只能为自己考虑,时间久了就会变得很自私。
“后来为什么就不行了?”顾晏生坐在他身边。
“没有好好经营呗。”何钰给他打个比方,“友情是需要经营的,有时候两个人遇到不同意见,你强,我也强,自然会有冲撞,但是如果其中一个人退一步,便是海阔天空。”
“你父皇和我父亲都要强,谁都不肯后退一步,开始只是小争议,后来矛盾越来越大,就闹成这样了。”
顾晏生摇摇头,“如果我有一个这么要好的朋友,我不会像他们那样。”
“你也觉得惋惜是吗?”何钰趴在狮子头上,“其实权利和朋友是可以兼容的。”
上辈子的事何钰知道的很少,他爹又闷骚,什么都不肯说,何钰只能靠猜,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因为女人?
他爹和皇上喜欢同一个女人,结果那人被皇上纳入宫中,于是他爹心存怨念,就掰了?
他爹看起来也不像那种人。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何钰。”顾晏生突然叫他。
“嗯?”何钰回头瞧他。
“你给我讲他俩的故事,是想与我结拜吗?”
何钰愣了一下,“想多了,只是找个话题而已,你这厮太闷,我不说话,咱俩瞪到天亮吗?”
顾晏生比他爹还闷,他自己要是不找话题,真要瞪到大天亮。
“这样啊。”顾晏生语气难得带了几分失望。
何钰捅捅他,“你想结拜?”
“有一点。”顾晏生实话实说。
“只有一点?”何钰不信。
还在凤秀宫的时候非要他承认是朋友,这会儿又突然提结拜的事,怎么可能只有一点,顾晏生肯定早就有了这个想法。
他就是缺爱,别人对他稍微好一点点,他便记住心里。
“比一点点多了一点点。”顾晏生背挺的笔直。
他就是那种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的人。
何钰突然靠过去,压在顾晏生背上,“你想结拜也行啊,不过我比你大,我要当哥。”
顾晏生猝不防及,险些一头栽去,“可我是皇子,天家不会允许我比别人矮一头。”
“不说出去不就行了。”何钰手搭在他肩膀上,“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告诉任何人,行不行啊?”
“为什么一定要按照年龄,也可以按照身份地位。”
“切。”何钰嗤笑,“没诚意。”
他自己躺下,状似无意絮叨,“刚刚是谁说如果有了朋友,绝对不会像皇上和丞相似的闹掰?”
要想不闹掰,只能退一步,他退一步,或者顾晏生退一步。
顾晏生叹口气,“你大便是了。”
这是同意他当老大了?
何钰面上一喜,“走,结拜去。”
结拜需要酒,香,关公象等物,都没有只有酒。
“委屈一下简单结拜喽。”何钰去拿酒,酒是他去年藏的,放在架子上,很高,他一个人够不着。
去年是因为元宝也在,他踩着元宝的背上去的。
说起来他还当着元宝的面换过衣服洗过澡,虽然背过身子,不过该看的也被元宝看了个光。
如果按照这里的规矩,他是要嫁给元宝的,但这里的规矩对何钰不顶用,就算要嫁也是元宝嫁给他。
就是这么霸道。
“过来。”何钰指了指下面,“借我踩一下。”
顾晏生不肯,“我抱你上去。”
“你怎么不说我抱你上去呢。”何钰蹲下身子去抱他,“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以前也抱过顾晏生,一回生二回熟,多来两次顾晏生便会适应。
这次没病没灾的,顾晏生有些抵触,后退一步,被何钰按住,手上一用力,便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在野兽油灯的头上。”何钰提醒他。
油灯是只野兽的脑袋,嘴里有个凹处可以盛放油灯,上面便是它的头,何钰把酒藏在它的脑袋上面,比较隐秘,一般人不会抬头细看。
顾晏生摸了一下,还真的摸到一壶酒,卡在凹出,他微微用力才拿出来。
“还有杯子。”
只有他一个人喝,元宝喝不来,所以只有一个杯子,顾晏生也摸了下来。
一壶酒一个杯子,凑齐。
“现在该结拜了。”
何钰放他下来,把酒摆在俩人面前,又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不是关公也不是刘备,是菩萨。
应当也是可行的。
何钰率先撩开衣摆跪下,顾晏生紧跟其后。
何钰双手交叉,大拇指向内,高举过头,顾晏生一一照做。
何钰仰头挺胸,中气十足喊道,“一拜天地不好意思喊错了。”
这个气氛,这个节奏,突然就想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