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口雌黄, 宁家买七生七死毒做甚?”兴妃终于忍不住,主动站了出来, “皇上,三殿下这小嘴一张,我宁家便成了凶手, 若真的是我宁家做的, 那日臣妾便不会替皇上挡蜂了。”
那日皇上被蜜蜂追着咬,别的妃子都赶忙逃开, 只有兴妃站了出来, 想代替皇上被咬, 谁知后来不知道哪来的劲, 外衣一脱, 当即盖住了蜜蜂掐死。
她的付出也不是没有回报的, 皇上着实感动了许久,患难见真情, 就连皇后做的都不如她。
“七生七死毒甚是奇妙, 传男女传女, 贵妃若非知道底细, 又岂会上前挡蜂?”顾晏生瞥她。
兴妃冷笑, “三殿下嘴上功夫厉害,我说不过三殿下,不过三殿下说我宁家买毒,证据呢?”
无中生有的事,何来证据一说?
顾晏生显然有备而来, 早就等着这一刻,“父皇,儿臣一路追查,一共找到了七个接手人,这七人都可互相作证,东西流进了宁府。”
“他们现下人在何处?”顾筝面目阴沉。
顾晏生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为之,明知他想留下大儿子,偏要与他作对。
“宁家势大,这几人怕被宁家报复,眼下住在周府,方才父皇传我来时已然跟了过来,就侯在门外。”顾晏生恭恭敬敬道。
顾筝大手一挥,“传。”
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配合演这出戏。
大太监领命,高声喊了一道,“传七位证人。”
侯在门外的七人连忙鱼贯而入,殿内都是尊贵的皇上和众位娘娘皇子,不敢多瞧一眼,纷纷跪在地上。
“娘娘,这七人你可认识?”顾晏生既然将人找来,便是有十足的把握。
兴妃低头瞧去,那七人抬眼,也在看她,众目相对,兴妃心中吃了一惊。
这七人她确实认得,只不过只认得最后一个商贩,其他人都是商贩找的。
购买的也不是七生七死毒,是藏红花,因为担心,叫商贩采买时找了好几个人,商贩一口保证,做的绝对小心,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现下还是被发现了。
“皇上,这七人臣妾一个也不认得。”兴妃一口否决,若是认了,说不得还会牵扯到另一宗案。
商贩浑身一抖,“娘娘,求娘娘救救小人,小人上有老,下还有小,都靠小人一人养活。”
他这么说,便是认识兴妃的意思。
兴妃是通过宁家找到他的,那日天上下着雨,他被人带去宁府,在偏房内见了一个女子,隔着屏风,瞧不清是谁,只能闻到一股子胭脂味,香的整个房间蓬荜生辉,那味道他至今记得,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兴妃已经不是第一次找他,她说过,只要他办事得力,她会一直与他合作,正是这句话,叫他小心翼翼,冒着风险替她干着不道德的事。
虽然一直没见过人,他也知道,兴妃尊贵无比,这辈子怕是没有可能,可心中还是会生出几分涟漪。
那么香的女人,姿态优雅,一举一动皆具风情,若是能见上一面,死而无憾。
那商贩抱住兴妃的腿,被兴妃一脚踹开,“滚开,本宫不认得你。”
商贩叹息,“娘娘不认得我,我可是认得娘娘。”
正如他所说,他上有老,下有小,无论是藏红花,还是什么,对于他来说,都难逃一死,他是一定会死的,不能让家人也与他一样受难。
有了那位的承诺,以他的死,救他全家,还能拉上心爱女人一起,该是满足了。
那个女人是皇上的女人,他能抱得,将她从至高无上的位置上拉下来,拉进淤泥里,与他一道下地狱,甚美。
“娘娘可不是一次找小人,前几年叫皇后娘娘流产的藏红花,将十五皇子尸骨融化的化骨粉,还有叫前任皇后自燃的白磷粉,全都是小人亲手送去给娘娘的。”商贩嘴角含笑,“娘娘怎么会不识得小人?”
“胡说八道!”兴妃心中突突直跳,抬头一看,果然发现几道仇恨的眼神。
皇后,十五皇子的生母,连同皇上在内,全都目眦欲裂,皇后是因为流产,十五皇子是因为痛失儿子,皇上是为了前任皇后。
前任皇后是个美丽大方的女人,会在他做噩梦时温柔的抚摸他的背,只有她一个人敢,所以她在他心里是特殊的。
可是有一天,她的父亲因贪污被关,她脱簪请罪,跪于养心殿门口,突然就燃了起来,死于非命。
仵作说是天气太热,皇后身上不知道带了什么,着了起来,因为火势太大,一时控制不住,待火扑灭,人已经烧的面目全非,身上的东西也尽数烧毁,什么都没查出,原来是白磷粉作恶,叫人自燃。
“来人,将这个恶毒的女人打入冷宫,永世不见天日。”皇上气上头来,险些当场晕去。
在跟前候着的太医连忙掐住他的人中,将人掐醒。
前任皇后的死对他打击太大,过了好些年头才走出阴影,当年都说是顾晏生的生母作恶,顾晏生的生母也是因此才被打入冷宫。
那个女人临走前的冷笑,道他愚蠢,他原先还不懂,现下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确实蠢,竟然留了个这么歹毒的女人在身边,不仅杀了他最心爱的女人,还面色如常一般,得到他的宠爱。
可惜那个女人也死了,只留下一个儿子,顾晏生。
顾晏生兜来兜去,设下这么大的局,其实是为了翻出旧案,给他母妃报仇吧?
兴妃,兴妃确实该死!
兴妃犹在辩解,在养心殿内大喊大叫,说自己是冤枉的,求他明察秋毫。
他明着呢。
“父皇,母妃是冤枉的,父皇。”她的儿子还算有几分良知,在这种时候护住母妃,回身指着顾晏生的鼻子冷笑,“都是他,这一切都是他的诡计,故意陷害我跟母妃,不仅与吴不死串通,连御花园的蜜蜂都是他放的。蜂王,对,蜂王,昨日他过来耀武扬威,说是儿臣愚笨,连蜜蜂是因为蜂王在才跟来的都不知道,说明他知道,他连这个都知道,还不能证明凶手是他吗?父皇!”
皇上的眼神越来越冷,那日仵作报来,也说过蜂王一事,问他要不要记录在案,他没当回事,避开此事没谈,仵作猜不透他的意思,只写了一群蜜蜂,并没有特别强调蜂王。
这事几乎没人知道,可顾晏鸣却知道。
他知道,说明什么?
蜜蜂是他放的。
“来人,大皇子性随其母,其心歹毒,将之一并关去冷宫,好好反省反省。”
殿外顿时又来了几个人,像拉走兴妃似的,将他也一并拖走。
顾晏鸣的双手抠在地上,生生带出一条带血的痕迹。
殿内还跪着七个人,各个瑟瑟发抖,缩成一团。
皇上指着七人道,“此七人作恶多端,罄竹难书,拖出去关入大牢,秋后问斩。”
那七人虽然知晓自己的命运,可那一刻真的到临前,还是各个吓的哭了起来,胆小者早已尿了裤子,哭天喊地被人拖了出去。
殿内留的痕迹不用说,早有人过来打扫,没多久恢复如初,皇上似是撑不住一样,陡然吐了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众人连忙紧张上前,急成了一堆,顾晏生也在其中,拉着吴不死的手,叫他过去。
“都让让,吴神医在此。”
他晕的真是时候,缓解了尴尬,吴不死也不用面对醒着的他,这种时候不救又不行,便干脆在前头行医,与太医们一起,窥探他的病情。
明显又加重了一重,这是第七死,毒素已过五脏六腑,极其严重。
太医们与吴不死一起,连忙商量对策,如何如何解毒。
顾晏生在旁听着,偶尔打个下手,炼制解药时他也帮了把手,一直到解药出来,扶皇上喝下,病情稳住,他才离开。
没有去别的地方,静静的一个人回了寝室。
熬制解药工序复杂,尤其是给皇上喝的,每一道都要亲自来,从磨药,下药,熬药,炼药,都不得假他人之手。
待到那药炼好,搓成丸子状,供皇上服下。
当即服下,又针灸了几回,当即便醒了过来,顾晏生没在这时候认功劳,将所有功劳都推给别人,自己一个人,颇有些虚脱似的,一回来便躺在床上,过了半响才缓过劲,打开橱柜,拿出他娘的牌位。
“娘,晏生给你报仇了。”
那牌位漆黑,上面一股子难闻的味,可边缘却有些光圆滑溜,说明经常有人抚摸,都摸掉了漆。
“总有人说你这人最有耐心,其实不尽然吧,这么急就动手,你也不怕搞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