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来得好!”英气女子张狂笑道,一根长鞭舞得密不透风,她身旁那男子也只得退让开来。
一时之间,土匪们竟全围在英气女子身旁,蓝衣男子倒显得有些孤零零了。
他也不急,坐在马背上好整以暇的看着。
不多时,围在英气女子身旁的土匪全被扫荡开来,每人都中了三两鞭子,皮开肉绽,惨叫连连。
英气女子轻蔑一笑,甩了甩鞭子,正欲一一结果了他们。
“师妹,且慢——”
蓝衣男子连忙阻止。
“怎么?”英气女子斜睨他一眼,“这种烂人,你也要替他们求情?”
蓝衣男子无奈一笑,宠溺地看着她道:“师妹,这些山贼土匪,也不过是过不下去的穷苦百姓,若非实在没有法子了,也不会落草为寇,只怪这世道……”
“是啊是啊,求仙子饶了我们。”
“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仙子,还请仙子恕罪啊!”
“仙子,小人家中还有幼儿老母要养,若不是……若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也不会来做这种营生!”
躺在地上呻,吟的山贼土匪们,见此机会,赶紧跟着连连求饶。
英气女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土匪们,开口道:“我看他们一个个壮得似头牛,可不像是过不下去的样子,若好心放了他们,还不知要祸害多少人,到时我可算是助纣为虐?不如现在全部结果了他们!”
说罢,鞭子在手中抖动两下,不知怎的,鞭尾只轻轻碰了碰两名土匪,那两人眨眼间便毙了命。
尸体下,无人注意,有什么东西悄悄从地面钻出扎入尸体中。
“师妹……”蓝衣男子欲言又止,一脸无奈包容,最终叹了口气,又劝道:“师妹,你戾气太重,师父交代……”
“好了好了!”英气女子摆摆手,不耐烦听他再讲。“不杀便是了,走吧。”
夹紧马肚,英气女子眼看着便要离开,土匪们都松了口气。
却不想她突然回身,长鞭在空气中发出“啪”的声响。
鞭尾擦过匪首一边脸颊,半边脸立马就肿了起来,还有粘稠的鲜血流出,火辣辣的疼。
匪首未曾想她突然发难,痛呼一声,心中怒极,也不敢说话咒骂,只盯着那英气女子,双眼里是压抑不住的怨毒。
英气女子见了,只仰天大笑,随后斥道:“看什么看,再看就将你眼珠子挖出来!”
匪首相信她所言非虚,又气又怕,低头不敢再看。
“驾!”鲜衣怒马,策马而去。
蓝衣男子紧随其后。
“呸!”匪首抹了把流到下巴的鲜血,吐出一口血沫。
其余土匪纷纷围过来。
“那该死的臭娘们也太嚣张了,老大,我们要不要……”其中一个土匪捂着伤口,颇为不忿。
匪首不说话,只转过头盯着他。
半边脸上血肉模糊,还有鲜血不停流淌,连带着那半边脸上的眼睛也是猩红色。
说话那土匪心里顿时凉凉。
“要什么?”匪首问道,双目阴沉。
“没没……没什么……”说话的土匪说话打结,连连后退。
匪首定定的看他一眼,不再理会,转身便要回山寨。
脚背似乎挂到什么,匪首一个踉跄,面朝下,摔倒在地。
其余土匪们想扶又不敢扶,只好背过身去假装没看见。
匪首沉默地爬起来,半张染血的脸上沾满草屑泥土,痛得嘴角抽搐,看了看原地,什么东西也没有,只得板着脸带着手下们搬上同伴尸体回山寨。
匪首摔倒的地方,杨柳悄悄将根须抽离开。
一千米。
消化完两具尸体的血液后,杨柳距离山寨的直线位置,地下根须已经有了一千米。
还余下四千米。
再难寸进。
有一头野猪闯进根须范围,围堵拦截,损坏了十几条根须后,杨柳终于将它击杀,却没急着扎入根须吸收血液。
他将野猪尸体分成数块,放在不同地方。
没过多久,果真吸引来了一些食肉动物。
杨柳再次进行一番捕杀,却因速度不够快,根须不够多,逃脱了几只。
再次如法炮制,成效却不大,这里只是山头外围,还不是什么物资丰富的山头,没有多少食肉动物。
生长再次陷入僵局。
当夜,杨柳望着头顶的月亮,尝试吸收什么日月精华。
自古以来,妖精鬼怪的传说,都少不了吸收日月精华来修炼,但杨柳这日日夜夜尝试,秋去又冬来,什么也没感受到。
山贼那边也许久没有动静。
杨柳有些焦躁。
除非土匪们自己跑来作死,否则短时间内杨柳什么也做不了,可是土匪们会独自跑来作死吗?大批的土匪杨柳现在还无法对付。
原本杨柳是觉得遥遥无期了,只能尽力压制住心中的焦躁和迫不及待,静待时机。
直到有一天……
根须感应到一个土匪鬼鬼祟祟地从山上跑下来……杨柳便知道机会来了。
土匪边走边东张西望,缩头缩脑,手里抱着一包东西,逐渐靠近杨柳根须范围。
五百米……
四百米……
三百米……
两百米……
一百米……
土匪停了下来。
他左右瞧瞧,似乎在找什么。
土匪的视线落在一棵树上,那是一株长得枝叶稀少又矮小的枣树,他走了过去,将手里的包放在一边,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在树根处挖起土来。
此时距离杨柳根须范围还剩一米距离。
还不能动手,在这时候动手,除非被吓瘫,否则土匪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逃走,必须还要再近些。
杨柳沉住气,等待着可能是这几个月以来唯一一次的机会。
土匪很快挖好了坑,又将那包东西放入坑中埋好,把土盖回去,压实。松了口气般,靠在枣树上歇息。
“唰——”不远处草丛晃动,有什么小动物在草丛下活动,比如——兔子。
土匪只看了眼,没动。
仿佛诱惑他般,草丛又晃动几下,兔子跑了几步,又停下来。
想到红烧兔肉,还有回去后可以用出来打兔子当做借口,土匪站了起来,身体微弓,原地蓄力,猛地朝兔子扑去。
抓住了!
土匪感觉到胸口压住一团什么东西,只当是逮住了兔子,保持着这个姿势,伸手就要去拎出来。
不料摸了个空,正疑惑,腰间骤然一紧。
“啊啊啊!”土匪被缠住腰快速拖动起来,惊慌大叫。
又有什么细细粗糙的东西缠住他的手脚,将他束缚起来,拖入草丛掩盖的一个洞中。
土匪在地洞中一路不知吃了多少土,奋力挣扎的结果只是更多土块不断掉落在头脸上,终于,拖动他的东西停了下来。
一根细小的根系在土匪惊慌恐惧中扎入他的手臂,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李兀去哪了,怎的昨夜也不见他。”匪首大刀阔斧的端坐在首座,半脸坑坑洼洼结痂的疤痕,配上阴沉的双眼,显得尤为可怖。
下首一土匪连忙站起来敬畏道:“老大,我与他同屋,昨日晌午见他出去了,夜里也不曾见到他。”
“你可知他去哪了。”
“不知。”
“有谁晌午后见到李兀?”匪首阴沉沉的双眼扫视一圈。
“不曾。”
“并未见过。”
“我......我看到了,李兀出了寨子......”一略瘦小土匪说道。
“嗯?”匪首双眼看去。
那瘦小土匪似乎格外怕他,在他的注视下,说话都打颤。
“他他说出去走走,透透气。”
“就没再见到他回来。”
匪首沉吟片刻,点了三个人,道:“你们三个出去查看情况,找到李兀,抓回来。”
“你们说李兀那小子干嘛去了。”
三人一同走出山寨,路上有人问道。
“该不会去山下楼子里了吧……嘿嘿……”土匪猥琐笑道。
“老大可不准许私自下山,他也不至于那么猴急啊。”
“不管怎么说,他完蛋了,看老大不剥了他的皮,就是苦了咱,上哪找他去。”
“唉,是啊……”
三人一边说着,脚步不停,不觉间便要踏入杨柳根须范围。
“我们到那边去做甚,荒郊野岭的,李兀去哪找什么乐子,不如直接去山下找他。”一人停下脚步道。
“三哥说得对。”
“等等,你们看,那是什么?”
其余两人探头看去,见草丛中半遮半掩挂着一片布料。
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
三人对视一眼,走上前去,欲拾起布料观看。
“啊!”
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响起。
四周恢复寂静。
根须吸收成长的速度变得越发快起来,目前已经生长两千五百米,离杨柳一直以来的目前,更近一步。
次日。
杨柳根须感受到不远处时不时有杂乱的脚步踏过。
土匪们在这片地区搜寻了一天。
自然是什么也没发现。
杨柳按兵不动,土匪们太过分散,大部分土匪都不在可攻击范围。
又过了一日。
杨柳从被自己掏空的树根处拎出两具土匪尸体,大喇喇的摆在地面,不做任何遮挡。
很快就被土匪发现,上前查看一番,确认是去寻找李兀三人的其中二人,连忙跑回山寨报告匪首。
匪首又惊又怒,带了七个手下,便来到发现尸首的地方。
“老大,他二人死得……可真是惨啊……”
只见那两具尸首颜色青黑,仿若干尸,手臂大腿甚至脸上,都留下了令人背脊发寒的黑色孔洞。
不敢细想,几个土匪心里暗自发毛。
这可是昨天才见过的,当时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啊!
今天却一副被风干的模样。
“该……该不会……是有什么精怪吧……”
一阵大风刮过。
不远处依旧青翠如玉的杨柳枝条飞舞。
土匪众人包括匪首在内,齐齐打了个寒颤。
“那树!那树!!”其中一土匪突然指着杨柳惊恐道。
“那树怎么?”匪首声音低沉,皱眉问道。
“现在,可是冬天!”
一经点醒,匪首迅速明白其中关窍,呼吸骤停,内心的恐惧瞬间无限放大。
冬天,万物沉寂,除了特殊的植物,少有长得这般青翠的。
更何况,如此翠色妖娆。
狂风大作,杨柳的枝条随风摇荡,发出“呜——呜——”声响。
似鬼哭狼嚎。
潜伏在地下的根须早已迫不及待,在土匪们惊惧的逃窜中,纷纷破土而出。
或勒住口鼻,脖颈,或缠手足,腰间,拉倒拖拽。
一片喧杂的哀哭惨嚎声,不过片刻,便又安静下来。
他们比上一批人幸运,因为他们还活着。
他们又比上一批人倒霉,因为他们还活着。
杨柳没有杀死他们,他只是吸收了他们一半的鲜血,又测试了一下新功能——用扎进他们身体内的根须注入柳树精华,吊命。
土匪们因为失血过多昏昏沉沉,却又有柳树精华吊命死不了。
一阵冷一阵热,身上众多伤口中还有异物。
无比折磨。
山寨上还剩余的土匪很是沉寂了几日。
虽然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其余出去过的人可就没回来过。
土匪们如同被吓坏了的鹌鹑,龟缩在山寨寸步不出。
再没有半点当初持强凌弱,奸杀掳掠的威风。
杨柳没有半点心软。
当初那十九个人,可还有三个在里面呢。
还没死光。
土匪躲得,他却等不及了。
加快吸收鲜血成长根须,五天后,根须直击山寨。
山寨中仅存的几个土匪聚在一块,内心火热又不安。
不安是还知道外面存着危险。
火热的是,生死关头,他们毫不知情,还聚在一起刮分财宝。
甚至还因为分赃不均起了争执。
眼看着打红了眼,就要见血,杨柳不再看戏。
根须钻出土地,穿透地基,在土匪们惊惧交加中,缠住他们的双脚,有几个顽强的土匪试图用刀砍断根须,不料刚斩断一根,地底又冒出了更多,不多时整个人都被根须裹成茧子,拖回地洞中。
不能让他们自相残杀,几刀下去死得痛快。
十几个土匪在漆黑的地洞中吊挂成一排,个个都还活着,个个痛不欲生,根须长满了他们身周,身体千疮百孔,却流不出一丝血液。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个月,杨柳却不见得开心。
除了初时报复成功的畅快,之后只觉得悲哀。
即使令他们百死谢罪,那些被他们所害之人,也再活不过来。
但他不会让这些土匪能够痛快死去,那对这些土匪而言,反而是解脱。
能活多久,便让他们活多久罢。
山道间,一道士打扮的青年人似携云彩走来。
他牵着头骡子,悠闲走在骡子身侧,一身青衫,头戴白玉道冠,身材颀长,皮肤白净,清风霁月,端的一副好相貌。
年轻道士本是悠闲踱步,无意中抬头细看一眼,不由眉头皱起。
拉了拉骡子,年轻道士神色微沉,加快脚步,不复悠闲。
风慢日迟迟,拖烟拂水时。
惹将千万恨,系在短长枝。
杨柳长在荒野之中,莹莹透绿,仿佛是这片天地最好的颜色。
可在年轻道士眼中,这棵树,黑烟笼罩,怨气熏绕,散发出浓郁血气。
不知是害了多少人命!
年轻道士抽出腰间三尺青锋,剑尖直指柳树,斥道:“妖树,尔敢害人至此!”
杨柳不做理会,像一棵寻常树木般。
年轻道士提剑上前,锋利长剑刺向杨柳。
纤柔碧绿的柳枝轻飘飘的拂过来,年轻道士视如洪水猛兽,改了剑招,挥剑去砍柳枝。
那剑锋寒光闪闪,极为锋利,只一触碰,柳枝就断成两截。
杨柳顿了顿,心知敌不过他,那条被斩成两截的柳条虽然无甚特殊,但杨柳所有的手段都是这样无甚特殊的柳枝根须,年轻道士轻易便能破解。
地面上,无数根杨柳细枝不断阻挠攻击年轻道士,被年轻道士一一斩断。地面之下,安放土匪的地洞中,根须注入的柳树精华数量猛然增大,土匪们短暂清醒过来。
一根根杨柳根须探出,悄然爬上土匪们的脖颈,在土匪们发出如同幼猫细弱的尖叫声中,根须一点点,缓慢收紧。
土匪们如同渴水的鱼,瞪着双眼,徒劳的张大嘴,在清醒着体验死亡过程中,挨个断了气。
年轻道士不知道眼前这棵杨柳在与他打斗的功夫,杀死了十几条人命,他只看到,这株杨柳仿佛突然失了灵性,颜色黯淡,柳枝也不再无风自舞,地面不再突然钻出树根束缚腿脚。
笼罩着整棵杨柳的怨气突然消散了大半。
本就是因地底埋着那二十多口人怨气而催生成妖的杨柳,杀死所有土匪后,也如同了却心愿,怨气散开,地底含怨而死的灵魂得到安抚,纷纷散开,不知去往何处,许是投胎。
杨柳突然福临心至,感受到了这些魂魄,便散去修为,助他们一程。
没有修为,又散去了怨气,杨柳自然无法再动。
年轻道士虽然困惑,但并不想深究,草木妖是最难以杀死的,只要留着一点根须,加点养料,就能活过来。
不再多想,年轻道士提起剑当斧头使,对着杨柳粗大的树干又砍又劈。
华灯初上,夜未央。
房间中一片静谧。
罗哲玉缓缓睁开双眼,靠坐在床头,沉默良久。
“呵呵......”
半晌,似是想通了什么,一抚额头,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