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火!”指挥员终于下达了发射命令。
“啪!”张大福扣动扳机,弹簧机构使燧石与火镰猛烈撞击生出火花,点燃了火镰下方药池内的火药,燃烧的火药通过枪管底部的小孔点燃药池,引燃枪膛内的主装药,主装药急速膨胀,枪口吐出的一尺多长的火焰,诡异而瑰丽,猛地闪亮了东门城外的城墙,一颗米尼弹狰狞地飞出了枪管,剧烈地旋转着,把挡在弹道前面的细微水粒撞开,顺着大路在晨雾里飞行,狠狠地击穿盾牌,撞在板甲上。
旗手松开木盾和旗帜,向前倒去,板甲上至少有三个弹孔。与此同时,第一排的士兵都如遭重击,像收割的麦子一样倒下,战场开始喧嚣起来,穿透声,惨叫声,碎屑在雾霭里飞溅,血液在黑暗中流淌。有的继续向前,有的抱头仓惶卧倒,有的拼命冲向路边的水田,想躲避一些危险,还有的被吓傻了,呆呆地停住脚步,想弄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晴空霹雳,电闪雷鸣,烟雾缭绕,神出鬼没,对于自己不知名的恐惧,让襄阳军的队伍有些混乱了。
“弓箭手放箭!”队主大喊起来, “冲啊!杀敌一人,赏钱一百!”
“冲啊!”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大家压抑住自己的恐惧,鼓足勇气向前冲去。同时后排飞出蝗虫般的抛箭,打在独立团战士的头盔上和绵甲上,几个倒霉鬼被射中脸颊和手掌,被战友扶下去包扎。
“第一列后撤装弹,第二列向前五步,举枪瞄准。”
张大福把空枪交给亲兵,又从亲兵手中接过装填好的火枪,举枪瞄准。刘丹一头黑线,NND,这家伙到这过瘾来了。
“放!”火光和烟雾过后,又是一批士兵倒下。独立团的战士严格按照规程操作:开枪,转身跑到队伍后面,装弹,列队准备。火枪队最重要的就是纪律,队列训练,装弹训练,射击训练,战阵训练……这些战术训练枯燥无味,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部严格执行命令的杀戮机器。经过三轮射击,割下一批又一批的生命,胆大的都死了,襄阳军再也扛不住了,转身就跑,逃回自己的军营,留下一地的尸体和哀嚎的伤员。
就这样结束了?这场战斗给人十分不真实的感觉。我们的虎蹲炮还没有动呢,火炮也没有开张,这就结束了?叶涛和法明面面相觑,一脸的落魄,属于自己的时代过去了?热*兵器的问世彻底改变了战争的方式,如果说决定冷兵器时代战斗胜负的是谋略、士气、格斗技术和人数优势的话,那么在热*兵器时代,格斗技术将全面让位于火力。
“打扫战场!”督战队的三十名战士,装上刺刀,向战场走去,把负伤的敌人拖到一边,趴在地上不吭声的全部补上一刀。当血淋淋的刺刀从尸体上抽出来的时候,站在一边的观看的战士和伤兵眼皮直跳,浑身冰冷,有的忍不住呕吐起来,这些挨千刀的恶魔!这一点也是刘丹要求的,就怕有些家伙趴在地上装死。
卫生兵把伤员的伤口打上绷带,预备役战士抬着担架把伤员运下来,打扫战场,留下空旷笔直的大路,这次战役刘丹伤了五人,对方伤亡一百多人。这些伤员全部抬到大军旁边的医疗站,由医疗站的医生给伤员处理伤口。这些医生都是刘丹用生理卫
生常识培养出来的二把刀子,这些家伙只解剖过鸭子、鸡和兔子,从来没有在人身上使用,今天这么多的样品,可以大干一场了。于是大伙儿先把伤员手脚绑上,用酒精清洗伤口,取出薄薄的手术刀在火上烤一烤,切开伤口,用镊子取出铅弹,把坏死的肌肉刮干净,再清洗,取出针线缝合,抹上金疮药,包扎好,抬出去,该做的都做了,能不能挺过来就自求多福吧。
下一个!
整个战地医院变成屠宰场,伤员痛得哇哇大叫,听着让人心烦,最后嘴巴被塞上毛巾。外边的被俘伤员吓得几乎要造反,杀人不过头点地,还需要来这一下吗?想让我们不得好死?直到伤员被抬出来,大伙儿都围上去,看到自己的同袍满头是汗,哼哼唧唧,身上包的像大粽子,放下心来。这不像是杀戮,否则不需要费这么多的功夫。这些事情传到外面,医生们有了一个绰号-屠夫。
此时天已经大亮,金灿灿的朝晖,渐渐染红了东方的天际,高高的山峰被灿烂的云霞染成一片绯红,晨雾在阳光的照射下迅速消融,整个襄阳古城都笼罩在万道霞光中,幸福而安详。刘丹心中涌动起一个伟人的豪情:
这是东方已见光芒四射喷薄欲出的一轮太阳!
城内的战斗更加激烈,因为襄阳郡的府衙在市中心的小广场,地方很小,大家针锋相对,守军冲出军营想要冲垮独立团的枪阵,被虎蹲炮干掉一批,米尼枪射杀一批,最后被长枪方阵挡住,最后在持续不断的火枪打几下缩回驻地,负隅顽抗。守军也派人到东门和其他城门侦查,发现早已经被占领,严阵以待,所以没有分兵进攻城门,只是指望外面的守军能够打进城内,不过看样子没指望了。
这时候滑膛炮兵开始布阵,一尊大炮对准郡府和军营,炮手在调整射击诸元,战斗暂时平息下来。一辆辆大车载着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和豆浆送到前沿阵地,忙了一宿,大家开始轮流吃早餐,吃饱了再打。一场战斗分成两截,这也没谁了。刘丹这样安排也是不得已,一群没有上过战场的菜鸟,你让他夜里突击,攻击军营,再来个夜间混战,即使能成功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现在刘丹的兵少,经不起折腾,再说还要准备即将到来的恶战,实在是划不来。分成两截的话可以劝降,最好把军营这些见过血的老兵争取过来,稍加训练就可以上战场。
一个东门被俘的士卒站在刘丹的面前,惶恐不安,这是守备东门的小队长,能活下来也是个老兵油子。刘丹道:“我们是刘县的团练,占领襄阳是因为王敦要造反,而我们是忠于朝廷的。军府的参军刘昊你听说过吗?对,我就是刘昊的弟弟刘丹。这次你进去给张浩将军带个话,就说我有霹雳神器,他是挡不住我的,我只是不想多增杀戮。他如果放下武器,我可以让他带着自己的亲属,还有周抚将军的家人和刘县的王冰,一起回到武昌。给他一个时辰考虑,一个时辰之后,我会发动进攻。我要说的都在信里,你带给他。”
前敌指挥部三人看着老兵油子拿着信,打着白旗进了军营,半天没有出来。叶涛皱着眉头问道:“团长,你说张浩会不会投降?”
刘丹笑道:“如果张浩不是傻子,他一
定会答应。他和我们拼命有什么好处?把自己和亲兵往死里带?再说了,我们给他一个很好的理由,让他护送周抚的家人和王冰一起回去,他可是为了将军的家属才放下武器的。”
叶涛闻说也笑了,只有法明嗤之以鼻:“一肚子的道道弯弯,不像个军人,倒像个商人。”
刘丹一头黑线:“孙子曰: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我这是兵法的最高境界,你懂不懂?”
法明不服气:“你哪里是兵法,你弄出这些火枪火炮来就是欺负人,没有这些东西你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刘丹没话说了,叶涛也摇头,唉!这些火器一出来,你让我们这些老兵都找不到位置了。
半个时辰后,老兵油子出来了,一起出来的还有张浩的一个亲兵,带着张浩的条件:可以放下武器,但是张浩要带走五十多人,这些都是张浩的家属。另外要一艘大船送他们出境,家人要配备宝剑防身。这些条件刘丹全部答应下来。
不久,张浩带领军营的将士在军营外空手列队,等待独立团的接收,张浩亲手将指挥刀交给刘丹,投降仪式完成。独立团将整个军营占领,投降将士回到军营呆着等待处理,刘丹三人和张浩来到军府指挥所坐下,互相介绍之后,刘丹请张浩写一封信给城内的守军和襄阳太守周虑,让他们放下武器,刘丹可以把他们礼送出境。张浩一一照办。
这些事情完成,刘丹对张浩道:“张将军,周抚将军和邓岳将军我都见过,对于他们这次跟着王敦起兵造反我是不看好啊!王敦刚愎不仁,忍行杀戮,王敦与族弟王澄不睦,竟以勾结杜弢为罪名,将王澄杀死。王敦忌于荆州刺史陶侃的军功,竟将其扣留,调任为广州刺史,以堂弟王廙接掌荆州。他甚至想杀死陶侃,但因忌惮其亲家周访,最终没有动手。王敦掌权后,因戴渊、周顗素有人望,将二人收捕杀害。豫章太守王棱多次劝谏王敦,甚至被王敦暗杀。周札、周莚累世忠义,王敦听受谗构,残夷其宗。
王敦所作所为可以说是倒行逆施啊,现在朝堂之人恒惧危亡,人士结舌,道路以目,天下骇心。如果是前年王敦起兵清君侧还情有可原,这一次就完全没有道理。现在当今皇上文韬武略,英明果决,深得民心,可以说是森严壁垒,众志成城,不可撼动。
王敦病重,仓猝起兵只是作垂死挣扎,败亡只是在呼吸之间,跟着这样的冢中枯骨能有什么前途?”
张浩慌忙起身,对刘丹抱拳道:“浩人微言轻,不敢插手郡公和周将军的谋划。”
刘丹轻轻摆手,道:“张将军只要将我的话带给周将军和邓将军就行了,至于他们二位是怎么打算,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我这里有一些小玩意儿,请将军跟我来。”说完领着张浩来到军营的靶场。
这时靶场围满了人,一半是守军,一半是独立团,刘天正在指挥炮兵瞄准,准备打靶,靶场不大,只有三百多米,二百米处摆了十个木板,上面都套着刘县出产的板甲。
“将军一直好奇我的霹雳神器是什么东西吧?”刘丹笑道,示意表演开始。五十名士兵出列,排成五行,整齐划一。
“装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