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光武校位于祥原市的西面偏南的位置,与位于祥原市西北的祥原大学之间有很长的一段路,如果坐公交车,大约需要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聂昔在祥原大学南门的站点上了32路公交车,这路车可以直达鸿光武校。
车上虽不十分拥挤,但已经没有座位了。聂昔上车后边往车厢的中部移动,便四处观望着,很快就被一个熟悉的背影吸引住了。他心中有些好笑,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谭羡诗,在他的印象当中,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在公交车上遇到她。看样子,她应该是从前面的站点上的车,此时,正站在靠近中门的过道的左侧,眼睛望着窗外。
或许是人们上车时发出的喧闹声引起了谭羡诗些许的注意,她转过头来朝车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在这回头的一瞬,她正好看见了聂昔,秀美雅致的脸上随即露出了笑容,然后扬起右手,朝聂昔晃了晃,算是打了招呼。
聂昔也露出笑容,喊了声:“莉莉老师好!”然后往前稍稍挪动了几步,伸出左手抓住车子右侧的栏杆,站在了谭羡诗的对面。
谭羡诗的目光依然望着车门的方向。聂昔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但见不远处站着一个满头银发的人,左手抓着车子的吊环,正好背对着他们。这时,车子刚刚启动,那人似乎站不太稳,身子随着车子的前进左右晃动着。
谭羡诗皱了皱眉头,伸手拍了一下坐在她跟前的一名男子的肩膀,语含责备地说道:“你看前面那位大爷头发都白成那样了,你说你也不知道起来让个座!”那男子听到后,连忙站起身来,把座位让了出来,然后眯着眼睛,像是非常吃力地想看清楚眼前跟他说话的人。此时谭羡诗提高声音朝那满头白发的人喊道:“前面那位大爷别站着了,这里有个空位!”
那个长满银发的人也听到了谭羡诗的喊声,急转过身,满脸诧异地望着谭羡诗。
此刻谭羡诗却比那人更为诧异,但见那人脸部白嫩光洁,看起来也只十五、六岁,原来竟是一位少年男子!她这才明白为什么坐在他附近的那些人没有起来给他让座,原来人家实际上竟是这么的年轻。
那位少年很快就明白是谭羡诗误会了,朝她咧嘴笑了笑,然后将身子转了过去。
一旁的聂昔将这一切也都看在眼里,既感诧异,也为谭羡诗的鲁莽感到好笑。
谭羡诗心中恼怒,暗道:“你说你这么年轻,干吗不去染染?留着一头白发好看吗?”
那位起身让座的男子此时仍正眯着眼睛看着谭羡诗,眼珠红红的,睫毛上粘着些黏黏的东西。谭羡诗忽然想起最近市里正在流行的红眼病来,估计这男子也患上了这个病,睫毛上粘着的应该是眼药膏,不过那药膏看起来用得有些重了。除了眼睛上那点毛病,那男子长得倒是颇为高大帅气。他看向谭羡诗有一会儿了,他似乎要向谭羡诗说些什么,但似乎又有些犹豫不定,片刻之后终于还是下定决心道:“小丽,我找你好几天了,一直联系不上你,今天可终于见到你了!”说完后,朝着谭羡诗那边挪了挪。
谭羡诗一愣,这是谁呀,找我好几天?认错人了吧。一想到是认错人了,马上就明白了。谭羡诗此时心中暗暗摇头,这男子本来就有眼病,再粘上那么多的眼药膏,能不影响看东西吗?
谭羡诗的反应很快,在想明白这一情况后,她连忙向聂昔那一边走去,嘴里说道:“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啊?”那男子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小丽呀,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怎么说这么绝情的话?”稍微顿了一下,又道:“小丽呀,你是不是故意在躲我,怎么连说话的声音语调也有些变了呢?”说完后,脸上竟现出一股痛苦焦虑的神情来。
眼前的这一幕对车上这些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们来说已经算是司空见惯的了,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各人自然有各人的看法。站在那男子旁边的一位中年妇女已经相信了那男子的话,她对那男子说话时的那种诚挚的态度也颇有些好感,她看了看谭羡诗,脸上露出些鄙夷的神色,心中暗想:“年轻人谈恋爱,你说不成就不成吧,怎么还来个‘不认识’,这也太绝了吧。再说了,你男朋友都那样了,干吗还非得让他让座?”她心中这么想着,手也很自然伸了出去,轻轻地扶了扶那男子,嘴里劝慰道:“大兄弟,人一辈子,凡事都得想开些。”
那男子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她的话,眯着眼睛往谭羡诗那边看了一会儿,继续朝谭羡诗那边挪了过去。
谭羡诗听了那位中年妇女的话,本来心里就有些不快,这时见那男子继续朝这边走过来,顿时有些心慌,情急之下,一把拉住聂昔,小声道:“聂昔,帮帮我吧,我真的不认识他。”
由于谭羡诗的声音不大,听到她对聂昔说的那些话的人并不多,但是她的举动,大家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本来还对那男子有所怀疑的人现在大部分也都相信了,看来眼前这个女人是因为有了新欢才忘了旧爱呀。不过这个情况本来也属正常,这完全是人家自己的私事,大家只当看热闹就好了。
看着眼前的一幕,聂昔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莉莉老师有没有男朋友也不可能通知他呀。不过他心里却更愿意相信谭羡诗的话,自然地抬起胳膊来把谭羡诗往身后让了让,偏过头去,仍有些不放心地朝谭羡诗说道:“可是他叫你‘小莉’呢?”
“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我的那个‘莉’,也许是美丽的‘丽’呢。”谭羡诗有些生气了。
聂昔一想也对,失笑道:“美丽的‘丽’也对呀,你不美丽吗?”
谭羡诗狠狠地丢给聂昔一个白眼后,就不再言语了。聂昔心中暗笑,伸手拦住了那位男子,说道:“这位先生,你真的认错人了。请问你女朋友是在祥原大学工作吗?”
那男子愣了一下,道:“不是啊,谁说我女朋友在大学工作?她是在外贸公司上班啊。”
“这就对了嘛。你看我就是祥原大学的学生,这位呢是我的老师,我可以作证的。”聂昔边说边拿出了自己的学生证,在周围众人眼前晃了一圈后,直接丢给了那男子。
那男子也开始明白自己应该是认错人了,这时也顾不上眼病了,先掏出纸巾擦了擦眼睛,然后拿起聂昔的学生证仔细看了一会,又抬起头来看了看谭羡诗,确信自己确实是搞错了,一边将证件还给聂昔,一边道歉道:“对不起,我因为有眼病,确实是认错人了,真的对不起!”
说完后,那男子忽然又皱了一下眉道:“哎,怎么会是祥原大学呢,我坐的是82路车啊。”
“轰”,那男子话音刚落,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先前劝慰这男子的中年妇女忍不住说道:“大兄弟,刚才车里广播报的就是祥原大学啊,你肯定是走神了吧。哎,大兄弟,这是32路车,可不是82呀。你是从前面友谊桥那一站上的车吧,32路和82路刚好都经过那一站。”
那男子满脸通红,忙不迭地说道:“我搞错了,哎,真是的!”
那位中年妇女看着他,心里有些同情,问道:“大兄弟,你去哪里?”
“我去外贸公司。”那男子答道。
外贸公司?众人听罢,恍然间有些明白这男子要干什么,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那位中年妇女说道:“大兄弟,下一站赶紧下吧,那里有73路车到外贸公司,不过你当心点,正好78路车也在那一站停,你可别再看错了。”
那男子连连点头,待下一站到站后,匆匆忙忙地下了车。一场小小的风波算是过去了。
谭羡诗现在和聂昔站在一起,她缓了缓神,忽然想起了刚才想要和聂昔说的话来:“聂昔,我爸爸和叶老师他们想请你到气功协会讲讲课,你看行吗?”
聂昔一想到刚才的事就觉得有些好笑,这时勉强忍住,想了想,说道:“好吧,我和两位老师很谈得来,什么时候讲?”
谭羡诗渐渐从刚才的不快中摆脱出来,见聂昔答应了,很是高兴地说道:“就明天吧,你看行吗?”
“可以,没问题。”聂昔答了一句。随后两人随意地聊了起来。这一聊,聂昔才得知原来谭羡诗是要到师大下车,需要到鸿光武校下车后换乘别的车。
又过了两站后,下车的比上车的多了些,虽然还是没有座位,但车子显得更空了。这时,一名刚刚上车的青年男子正往聂昔和谭羡诗的方向走来。那男子眼睛微微发红,看样子也是患上了正在流行的红眼病,当他看清谭羡诗时,脸上露出了喜色,朝谭羡诗嚷道:“小莉,这么巧,这几天我正要去找你呢!”
嗯?又来了?连聂昔在内,见识过刚才那男子误会谭羡诗一幕的几个人,不由地看向了谭羡诗,这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其中一位性格比较急躁的光头青年男子径直伸出手去,拦住了那位红眼男子。
那红眼男子先是一愣,正要说话,那边谭羡诗急忙说道:“他是来找我的,请让他过来。”
那光头男子也是一愣,看来这次是对的。周围其他人也都明白了过来,不由地又是一场哄堂大笑。
谭羡诗脸上很是挂不住,好在那红眼男子已经走过来了,她正好借机将聂昔与他介绍了一下,算是掩饰了一下尴尬。
原来那红眼男子是谭羡诗的同学,现在正在祥原工业大学教书,是一个非常健谈的人,讲起话来趣味横生,不一会儿工夫,聂昔和谭羡诗就成了他的听众,只听他一个人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讲。有他在场,聂昔感觉时间过得很快,等他下车时,聂昔离鸿光武校也就只有一站之遥了。
车到达鸿光武校站后,聂昔和谭羡诗都下了车。谭羡诗留在原地等车,聂昔则径直向鸿光武校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