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桐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仿佛漠不关心。
三个人静默坐在桌前,好似变成了蜡像一般,半晌都没有人动弹,只能看见御馔大红掌中托举着的那一双阴阳鱼在绕着圈游动。
烧烤摊的老板颇有些好奇,正打算上前询问一番的时候,只见这三人的身体忽如其来的一阵抖动,集体转醒了过来。
而在三人醒来的刹那之间,那双游动不止的阴阳鱼也失去了光泽,隐没于御馔大红的掌心之中。
几乎是同时,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一腔热血从御馔大红的唇角涌出,顺着脖颈缓缓流淌了下来,染红了他衬衣的领口。
李瑜瞟了御馔大红一眼,心头一惊,立刻就将视线向塞纳留斯转了去。
塞纳留斯脸色涨红,皱着眉头,呼吸也有些沉重,但是神色上看起来却是稳稳要胜过了御馔大红一头。
“若你当年不作死,现今的成就早该高悬于星河之上了,又何必寄身于这种学院里,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教习。”御馔大红一抹嘴角的鲜血,也不管周围其他食客的视线,沉声置评道。
塞纳留斯鼻孔里出气,冷冷哼了一声,道“切,你这个老邋遢懂个屁啊。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人民教习这份神圣而光荣的职业。而且纠正你一次,我当年只是运气不好而已!那个不叫作死!”
御馔大红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对面前的塞纳留斯无话可说,于是摇摇头,端起面前的那满满一杯凉水一饮而尽,然后转头看向李瑜,道“你小子不错,有一个好师父,圣杯战争你不用参加了。”
李瑜这时却是面带微笑的看着御馔大红,方才在“大荒密卷”之中目睹了两大绝世高手的战斗,令他感慨良多。
尤其是御馔大红最后使出的那招“天星陨”,几乎不可能在教科书上找到任何的范例。
他回答道“你先前逼着我,要我参加‘圣杯战争’,是不是觉得我一定会输得很难看?”
“啧啧,你要我参加我就参加,你说不用参加了我就不参加。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现在不管是接受还是拒绝,主动权都在我好么?”
李瑜说到这里的时候稍稍一抬下巴,接着说道“所以啊,我现在郑重决定,既然你已经提出了这个赌约,我还是大方接下好了!不就是一个‘圣杯战争’么,你觉得我会怂这个?荒唐。”
“噗!”塞纳留斯终于把一直含在嘴里的血沫子给喷了出来,同时拍桌大喊道“你这个逆徒,你要就要,不要就不要,早点说清楚不好么!为师迟早有一天得累死在你身上!”
李瑜一愣,看着桌面上的点点血星,也顾不得去纠正塞纳留斯刚刚所言之中的病语谬句。只是连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了塞纳留斯的身边。
在他看来,塞纳留斯在刚才与御馔大红的战斗中一直是高歌猛进、攻防兼备、占尽上风,几乎就是无伤碾压。
但是唯一被他忽略的事情就是,这名看似占尽了上风的最强教习,其实本质上是一个已经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
“师父,你没事吧!是我欠考虑了,要不要我现在扶您回去休息?。”李瑜诚恳地说道。
“啊……不打紧,不打紧,为师没什么大碍,没什么大碍。”塞纳留斯没有想到李瑜看见自己吐血竟会如此紧张,他神情稍稍一滞,心头有暖流涌动,竟然也是闹得老脸一红。
“真的没事?”李瑜的语气里满是关切。
“真的,真的。有你这么争气的徒弟,为师就算累死在你身上,也是值得的。”塞纳留斯微笑着说道,忍不住伸手理了理李瑜有些杂乱的头发。
御馔大红在一旁静静看着这副师徒情深的画面,竟然看得愣住了。
他看着李瑜诚挚的眼神,又看了看塞纳留斯微微泛红的脸庞,恍惚间,觉得这个画面就好像被定格了一般,然后在他的视线之中,静静打上了一层柔美的紫色光影。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们师徒的感情真好。”御馔大红看着李瑜感叹道。
李瑜眉头一扬,索性紧挨着塞纳留斯坐下,无比亲密地将手臂环到了自己师傅的肩膀上,道“怎么,你是不是很嫉妒吗?”
嫉妒?
御馔大红看着面前这对无比亲密的师徒,忽而扪心自问。
难道,是我误会了?
又是一个恍惚间,他觉得御馔津和李瑜在一起……似乎挺好的!
御馔大红想到这里,与李瑜说话的声音也柔和了不少,道“贤侄,你究竟是为何决定要打这个赌呢,能说说你的想法吗?”
“贤侄?”李瑜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称谓给吓得不轻,不明白这位刚刚还对自己要打要杀的老伯是怎么就突然变了画风。
但是对方既然已经对自己用上了敬语,李瑜也就诚实作答道“我前段时间还一直认为,自己只要按部就班地完成学业,上课认真听讲,积极举手回答问题,哪怕经历一些波折,也总该可以顺利毕业的。”
“但是经历了今天的事情,我突然发现自己的想法还是稍微天真了些。”
“讨厌我的人不会允许我按部就班地强大起来,他们给我带来的麻烦会越来越巨大,越来越难以招架。”
李瑜沉默了少倾,想到今天险些与自己一同就义的张大刀,神色稍稍黯然。
他接着说道“你们给我安排的对手实在是有些超常规了,根本就不打算给我按部就班变强的时间。所以,我也需要使用超常规的做法,才能比我的对手更快的变强。”
“否则,不但我自己会身陷险境,更还会连累旁人。”
李瑜看着御馔大红,又看了看塞纳留斯,接着又说道“躲在强者的身后确实是种很爽的逃避手段,但是再厉害的强者也不是无敌的,我终究要有自己面对所以危机的那一天。所以,即便我有拒绝的选项,但我仍旧会选择接受。”
御馔大红此刻终于是正色看了李瑜一眼,突然发现笼罩在这个少年身上的滤镜变成了紫色之后,这个少年就变得越来越顺眼了。
一头奋发向上还不拱白菜的猪,而且还能顺势把其他想拱白菜的猪给拱了……御馔大红猛一摇头,把飘忽的思绪拉了回来。
“贤侄有如此胸襟,倒也难得。”御馔大红发自内心的冲着李瑜一笑。
这一笑,笑得李瑜浑身的汗毛一颤。
他和塞纳留斯两人稍一对视,齐齐皱眉,想不明白眼前这只老狐狸究竟又在打什么主意。
御馔大红一笑完了,沉声问道“那么既然贤侄想要继续这个赌约,我就应下来吧。只是,不知道贤侄想要赌些什么作为彩头呢。”
少年的眼神清澈见底,一片坦然而无畏,回答道“若我赢了,我想要前辈刚刚使用的极大魔法的方程式。”
“若你输了呢?”御馔大红又问。
“若我输了,前辈尽可以继续派杀手来追杀我,我保证家师绝不会再出手阻拦!而晚辈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李瑜又答道。
御馔大红直视着李瑜双眼,却从他的眼神之中读出了志在必得的味道。
“贤侄,你野心不小啊。小心噎死。”御馔大红冷笑道。
极大魔法,这是除了“禁咒”之外最高级的法术形态,是魔法师在拿到博士学位之后才可以掌握的终极奥义。
而御馔大红所使用的“天星陨”,即便在同等级的魔法之中,也是最顶尖的存在。
御馔大红脸上的冷笑未敛,接着说“以你现在的魔力之核,就算是最简单的单一元素魔法也不可能完整释放吧。你现在就要极大魔法的方程式,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呢?”
李瑜一耸肩,道“有没有操之过急,晚辈清楚得很,无需前辈操心。实在不行,我现在先留着,说不定以后还可以升值不是。”
“难道,前辈是舍不得把方程式透露出来么?”
御馔大红闻言,故作大度的一笑,道“贤侄你说笑了,与你一个晚辈打赌,我有什么赌不起的。”
他会的极大魔法又何止一种,仅仅只是一份方程式和解法的话,根本无关痛痒。
于是御馔大红说道“你赢了,方程式和解法都可以给你。但要是你输了,我也不会派杀手再去找你麻烦了。”
“不过,到时,我要你为我做一件你力所能及的事情,如何?”
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这个要求看起来并不过分,与极大魔法的方程式和解法相比的话,甚至于有些太过随意了。
李瑜点头,道“只要不违道义、伦常、天理,那么这个赌约我就可以接受。”
“若前辈也再无异议的话,还请前辈与小子击掌为誓。”
“击掌便击掌,你这小辈还怕我赖账不成。”
塞纳留斯看着眼前原本还要生要死,这会儿突然又变得和谐无比的两人,越发怀疑自己先前和御馔大红打的那一架意义何在了。
竟然莫名有些心酸。
尤其是在默然咬了一口肉串,却发现满桌的肉串都已经冷掉之后,这种心酸的体会就变得更加深刻了起来。
“逆徒,还有那个老匹夫!你们两个已经在那里鼓捣半天了!所以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圣杯战争’具体是个什么玩意儿?”塞纳留斯一脸深沉地为问道。
御馔大红沉默,让李瑜参加“圣杯战争”这个方案是高延提出来的。
但是“圣杯战争”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御馔大红还真的没有搞清楚。
同样懵逼的还有李瑜,他才入学不满一个月。
圣杯战争究竟是怎么?
这个问题如果连身为教习的塞纳留斯都不知道的话,那李瑜就真不知道该去问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