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这是哪里话,什么福气不福气的,你没来之前,只有我与高姐姐两个,无聊得很呢。现在大家都是东宫的姐妹,我今日来看看你,你明日来看看我,总有人能陪着,那多好啊!孤零零地守着自己的殿有什么意思?”王良媛打趣道。
高良娣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总算灵儿说对了一句话。大家都是伺候太子殿下的姐妹,平日无事多多来往也是好的。”
这东宫之中明明千娇百媚,怎得王良媛竟说自己没来之前,只有她与高良娣两人?虽然觉得似有不妥,不过仍是问出了口,“这东宫之中姐妹众多,两位姐姐愿意与妹妹来往,当然是福气了。”
“她们算什么姐妹?”王良媛秀眉一挑,语气也变得轻佻,“一概的狐媚子,想着野鸡变凤凰呢。”
“灵儿。”高良娣微微皱眉,似是不满她说得这般难听。
云凌心中暗暗吃惊,虽然心中不解其意,不过见她二人的神色有异,却也不敢再往下问了。
只听得门外又进了一人:“妾身成氏给众位娘娘请安。”
云凌回头,只见这次进门的女子不再是独自一人,反而带了个两三岁的小女孩。那小女孩也有模有样的屈身行礼:“静熙给高娘娘请安,给王娘娘请安。”
高良娣收敛了神色,脸上明显不似适才那般温和了,添了几许肃色。然而大概是面对着小孩子,她的声音中倒也听不出什么戾气,微微一点头道,“静熙,这是云昭训,你该唤她云娘娘,也该给她请安。”
那女孩又已屈身:“给云娘娘请安。”
云凌一愣,连忙挥手,“快快请起。”
心中暗想着,今日是怎么了,难道一会儿这太子的上百宠姬爱妾全要来自己的云涟殿聚会么?那还当真是让人头疼了。
那成氏女子一抬头,只见她脸上妆容浓艳,虽是美丽,却有些艳俗。头上的首饰自然不似高良娣那般贵重,可也横七竖八的别了好几支银簪。耳朵上一对珍珠耳坠子摇摇晃晃,身姿妖娆得很。
“成姬,你今日倒是好兴致。只是云昭训昨日才来,你也不怕扰了她清静。”王良媛也明显变了颜色。适才还说说笑笑,此刻嘴上却是凌厉得很,像是把刀子处处不饶人。
那叫成姬的女子假意一笑,似是早已听惯了此等言语,微微屈身又行了个礼,嘴上却立刻反唇相讥:“王良媛都不怕扰了云昭训的清静,我又有何可怕的呢?”
“你!”王良媛一急,脸涨的通红,却又立刻冷静下来,嘴角挂着一丝嘲讽,“我嘛,又不会吊嗓子唱小曲儿,怎么会扰人清静呢?”
成姬精心妆饰的面上不禁闪过一丝煞白,耳上的坠子也跟随着那身子的猛然一凛而摇晃不止。然而只是片刻,她便恢复了如常神色,回嘲道:“王娘娘看不起音律曲腔,倒真是肤浅了。听闻云昭训被称为天下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太子殿下只有静熙这一个小女儿,我日日都要忙着照顾着小郡主,王娘娘有时间倒可以与云昭训请教请教。
她只是个没名没分的姬妾,怎敢与良媛顶嘴?看来,她们是不睦已久了。
不过她与王良媛吵嘴,为何要挑拨自己与她们的关系?适才才说高良娣绝色倾城,这人却说自己是天下第一美貌?又用自己的琴棋书画来嘲讽王良媛,不是挑拨又是什么?太子并无子嗣,成姬再怎样还有一个女儿做靠山,可自己才刚入东宫,若与她们闹僵,今后岂不是要举步维艰?
这样一想,云凌不禁对眼前的成姬颇感厌恶,又急忙回身向高良娣与王良媛解释道:“那只是民间的谣传罢了,这琴棋书画,妹妹真是一概不懂。”
可未曾想王良媛天真无邪,丝毫没有中那成姬的离间之计,见云凌急着解释,潇洒地一挥手:“你懂与不懂又如何?我就是不懂又有何妨。”说罢又回首望着下殿的成姬,“我出身不高,自然琴棋书画都不怎么懂,比不了高姐姐与云妹妹,可除了琴,你不也一概不懂嘛?你懂,还不是因为你原来是个乐伎吗?”
王良媛这般明了的指出了成姬曾经的低贱身份,对于已是郡主之母的成姬自然是奇耻大辱。虽说王良媛出身贫寒,可无论怎么讲,都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可舞姬乐伎乃是天生的卑贱之身,从地位上讲,实与坊间风尘女子无异,算不得良家女儿。
云凌见王良媛并未中那挑拨离间之计,暗暗松了一口气,想着这女子倒真是明辨是非。不过像她这般伶牙俐齿可爱姑娘,也还当真是第一次见,哪里像一个身处高位的娘娘呢?想到此处不禁透出了一抹笑。
而这抹笑容,却牢牢地印在了殿下成姬的眸子中,仿佛被那深邃的眸子深深吸到了骨子里去。只见她忽而放松似的,笑意盈盈道,“是,承蒙太子爷抬爱,妾身才有了今日,才有了静熙郡主,”她顿了一顿,又冲云凌道,“昨日是云昭训入东宫的日子,可太子爷…呵,太子爷怎地夜里跑去了妾身那里呢?当真是奇怪呢。”
云凌一听这话,自是暗暗有一股羞耻之感涌上心头。虽然适才佩儿已劝过,但在众人面前被提起,还是不免心中尴尬。
正待答话,却只见高良娣竟微微正了一正鬓上的珠钗,低眸道:“昨日云昭训劳累,身子不济。她身份尊贵,当然该好好静养,自然不能像侍婢一般呼之即来了。”
适才一直是王良媛语出讥讽,高良娣却一直没有说话。可是不说则已,一说便让成姬哑口无言。
她此番话的意思,不过也是顺着王良媛的话头讽她出身寒微。可是云凌知道,自己的身份哪里有那般尊贵呢?虽然高良娣还性子柔顺的很,可适才这一番话中透着一股子威严劲儿,让人不敢反抗,当真还有番母仪天下的感觉。云凌感激她为自己解围,心中暗想着,听闻太子妃元氏不受宠,若是日后太子殿下登得大位,这高良娣若真是这样的好人,倒是做皇后娘娘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你若没什么事,便早些回去歇息吧。静熙公主虽然还小,却也不能跟着你到处乱跑,没点规矩。待过几年,该让师傅好好教些琴棋书画,女红刺绣。”高良娣又道。
“是了,是了,”王良媛就像个孩子,此刻见高良娣为她出气,不禁眉开眼笑,拿腔捏调道:“不过呀,虽说郡主身份贵重,但女孩子家家的,倒也不必样样精通。你这母亲切莫偏心,生怕自己身份低微女儿便不如人,明面上师傅教了她琴棋书画,暗地里你又教她弹琵琶唱小曲儿。”
成姬本意是想带着郡主过来扬眉吐气一番,对这新来的云昭训加以试探,适时告诫,免得她地位在自己之上,一时得意忘形抢了自己的恩宠。哪知走到门前却才看到这二位煞星也在,心中好不气恼。如今受了这番羞辱,早已不想多呆,便欠一欠身子道,“呵,昨日伺候太子殿下,妾身此刻实在是身子有些不支了。妾身就先告退了,过几日再来向各位娘娘请安吧。”说罢也不待这几人作何反应,拉着静熙郡主的小手便走了。
其实,这东宫的恩宠,又何曾集中在她身上呢?不过是除了高良娣与王良媛二人之外,仅剩的六七日她能抢得二三日罢了。
“妖精!”王良媛恨恨骂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