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自己?难道给自己行礼,是委屈了她?
话音虽低,可云凌仍是听得清清楚楚,不禁抬眼望了一望。她那侍女衣着亮丽,甚至比云涟殿的宫婢还要体面,似乎并不是上次在寒烟阁所见到的那个宫婢。不过却又隐隐觉得有些眼熟,大抵是新提拔上来的吧。
饶是听了这话心中不快,但见成姬这般伤心,却也不好发作,只曼声道:“姐姐别这样伤心,一会儿让静熙看到了多不好。”
听得这话,成姬匆忙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一边拭着脸上的泪痕,一边频频点头道:“是,是,娘娘说的是。是妾身疏忽了。”
她这般谦卑敬畏的态度甚是怪异,且怪异的让人讨厌。适才还以为误会了她,不过现在云凌越发觉得事情有些微妙的不对,不过却又找不出到底是哪里错了,一时间竟不敢再回话了。
转眼间佩儿已经回来了,屈身回话道:“娘娘,静熙郡主出去玩了,不在殿中。”
云凌更是觉得有些不对,低声疑惑道:“怎么又出去玩?”
佩儿偷瞄了一眼殿下神色怪异的成姬,也压低了声音回话道:“奴婢也不知,但郡主确实不在殿中。而且,是被碧月带出去的。”
碧月!
“我不是才吩咐她不许出门的么!快派人去找!”云凌尽量压低声音,然而心中的怒气已然不可压制。
“是。”佩儿也是一脸紧张,连忙吩咐了旁人去寻。
“娘娘,妾身的…妾身的静熙呢?”成姬似是又一次情绪失控,连口中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
不知为何,这种气氛竟让云凌感到有些微微害怕,于是忙解释道:“姐姐不要误会,静熙并没有事情,只是由着下人带出去玩了。不若姐姐先回寒烟阁,待到郡主回来,妹妹派人将郡主送到寒烟阁,如何?”
“不,娘娘,”成姬竟直直跪地,脸上再一次梨花带雨,连发髻都已有些散乱,哀求道:“不,娘娘,妾身求求您了,求您就让妾身见静熙一面吧!静熙是妾身的亲生女儿啊!妾身…妾身只有这一个女儿,她就是妾身的命啊,娘娘!”
她这般突如其来的夸张言辞,已让云凌彻底昏了头,也失去了忍耐的底线,愠怒道:“成姬,你这是做什么?说的好似我不让你与静熙郡主相见一般,别忘了,是你自己当日让我将静熙带回云涟殿的!”
成姬似是恍然大悟一般,身形一颤,接连磕了几个头:“是,是,娘娘,是妾身失言了。娘娘多日以来很是照顾妾身的静熙,妾身很是感激,当日也确实…确实是妾身自愿让娘娘将静熙带走的!”说到最后一句,似是下了极大决心一般。
云凌已对成姬失去了耐心,加之适才碧月之事已让她心中忿忿,便挥手不耐烦道:“好了,成姬,你先回去吧。待到静熙郡主回来,我会派人将她送回寒烟阁的。”
成姬犹不死心,低声似是哀求道:“静熙…妾身的静熙…”
不仅云凌要发怒,佩儿也是忍不住了,屈身行礼道:“成姬娘娘,我家娘娘又不是不让您与郡主见面,只是郡主被下人带出去玩了,不在殿中。您若是真的不放心,也可好好坐在殿中等候,待到郡主回来,您母女二人便可相见了,何苦这般模样?”
“何时轮到你与主子说话了?”
极为轻狂的女声在殿中回荡,不禁让云凌的秀眉轻轻一挑。抬眼一看,原是适才成姬身旁那侍女。
只见她一脸高傲,似是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竟不顾自己身在云涟殿,也不顾身旁成姬一脸惶恐的拉着她的衣袖,竟与佩儿吵了起来。
“真是放肆!”云凌将茶杯重重一扣,喝道。
其实云凌何尝不知,适才佩儿却是有些失礼,自己也才要出言训斥。怎料成姬身边这侍女也实在太过放肆!无论佩儿冒失与否,终究还是贴身伺候自己的人,怎轮到她来教训?无论是按照位分,亦或是恩宠,她还都该对佩儿恭恭敬敬才对。加之适才她规劝成姬的那番话也实在是令云凌心中不悦,云凌这才出言训斥。
那侍女仿佛并不怕她似的,反而嘴上翘起了一抹不屑的笑容,竟在下殿昂首道:“奴婢不敢。只是娘娘才进东宫便恃宠而骄,身边的奴才都这样不知分寸,实在是令人难起尊敬之心。”
奴才?
虽说佩儿乃是自己的侍婢,可云凌自小与她一起长大,从未将她看低一等,直将她看做自己的亲妹妹一般,如今听得这样一个身份低微之人也敢出言嘲讽佩儿是奴才,云凌不禁怒气上涌,讽刺道:“呵,奴才?我竟不知,原来这位姑娘你自称奴婢,其实竟已是东宫中的主子了?那我恐怕还应该改口,称你一句妹妹了。不知妹妹如今身居何位?”
那侍女面上一红,似是终于发觉了自己的失言。虽眼中透着不满,可仍是恭恭敬敬地屈身行了一礼:“娘娘误会了,奴婢并不是太子殿下的侍妾。”
此时已快到晌午,可云凌却已经被气得没有一丝用膳的心情,冷冷道:“原来姑娘你也不过是奴才。既是奴才,你适才在下殿冲着我大呼小叫,便是有了分寸么?”
那侍女的贝齿轻咬下唇,脸上尽是不甘之色,然一旁的成姬似是已经吓坏了似的,连忙叩首楚楚可怜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云凌本不是太追究位分尊卑之人,更不是苛刻于奴才的人。这些下人原就是出身贫困,没了活路才进宫做了奴才,更有甚者是从小便被亲生父母送了进来为奴为婢,已是十足的可怜人。在宫中又做事辛劳,尽受委屈,何苦要为难于他们呢?
然而今日这侍女这般目无尊卑的顶撞云凌,云凌何尝能够不气?以前在云府之时,因着从小抱病,又因着父亲云定兴的续弦夫人待自己并不亲厚,自己虽身为小姐,却也受过不少下人的白眼。
可这般苦楚,受过一次便够了!
就是因为从小的种种苦楚,才让云凌没有了一般女子的矫情软弱,反而做事刚毅果断,不该手软时绝不手软。面对杨勇的柔情蜜意是一回事,但面对东宫之中的人心叵测,却是另一回事!
“息怒?”云凌冷然一笑,并不理睬成姬仍伏在地上楚楚可怜,转而眼神死死望着适才那个不敬的侍女:“入宫为婢,应当是学过宫规的。姑娘,不敬主子,该受什么样的惩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