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云凌正坐在一处小院中,静静的品茗。
这小院简陋而又破旧,与从前所住的皇宫截然不同,更是无法相提并论,不过她的唇角,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春风拂过她的面颊,悠扬吹起了她的长发。她此时觉得,自己当真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而老天,对她无比眷顾。
一个男人从身后的茅屋中走出,见到云凌坐在此处,不由地急道:“阿凌,你怎么又坐在这里吹风?如今你的身子,还没有好全呢。”
语气虽急,然而这男子却并没有半分责怪之意,语气之中反而是满满地心疼与怜惜。云凌回身,望见这张已然多年未见,然而却从未走出过自己脑海的脸,莞尔一笑,道:“勇哥,我没事。”
杨勇轻轻摇首,只有些嗔怪地望着她,无奈道:“我都已经与你说过数次了。那药虽然不会当真要你的命,只会让你造成假死的现象,骗过旁人,可终究也是毒药,实则对你身子的伤害也是极大的。如今你体内的余毒还未清光,断然要小心些。”
云凌含笑,挽过他有些粗糙的手,感受着他掌心地温热,道:“勇哥,真的没事,上次高府的郎中不也说了,我虽然静养,却也不要总在屋中待着么?适当的出来走动走动,也是极有好处的。”
杨广摇首,只得幽幽叹了一口气,屈服道:“好了,好了,我是说不过你。不过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千万别大意了。”
云凌淡淡一笑,柔声道:“不会的。勇哥,你我如今终于可以厮守终生了,我又怎会随意作践自己的身子呢?更何况…”说到此处,云凌眸中一黯,神伤道:“更何况,我这条命,是沉星用她的命换来的。我定然会万分珍惜,一定要好好活着,才能对得起沉星。”
沉星来到高府之时,高颎听说是云凌的书信,简直是惊喜万分。所有人都以为,早在杨广登基之时,云妃便已经被萧皇后赐死了…外面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想到,死的并不是云凌,而是萧筎。
而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更为兴奋的,便是侥幸逃出的杨勇!当年,杨广在下令杀害俨儿和峪儿时,便吩咐着也将杨勇秘密赐死。对外,杨广早已宣称杨勇暴毙,自然是不得上刑场的,只得吩咐赐了毒酒、白绫与利刃,让杨广选上一样。
可杨勇早些年来,善待众人,积了不少恩德。这看护杨勇的狱卒,曾经受过杨勇的恩惠,虽然不敢放杨勇出狱,却也尽力地想着办法。同样的,杨勇想到了求助于高颎,而高颎便是令人偷梁换柱,换了这假死的药,才将杨勇救了出来。
可是俨儿和峪儿,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杨勇活了下来,但是听到自己的孩子们已死,而云凌更是被封为云妃不久便死在了宫中,便没了半分生念。可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虽死,却还有一个女儿静熙。
当年高洛卿为静熙百般安排,终于让她下嫁了高颎的儿子高表仁,这些年来也算得夫妻和睦。而她与高颎的女儿杨静徽,也已经许配了好人家。静熙见到自己的父亲杨勇能够侥幸逃脱,哭泣得不成样子,日日都要在佛前还愿。
而杨勇…在静熙的鼓励下,也终于有了几分生念,活了下来。只可惜这些年,他却总是郁郁,更是没有再娶一妻,只孤零零地活在高颎的家中,望着自己的女儿。
可是命运,便是如此的巧合。谁又能够想到,若干年后,云凌派沉星来投靠高颎,而沉星却望见了以为早已在阴间的杨勇,而云凌便也因为这同样的假死药,而逃脱一劫,与杨勇再度团聚,终成眷属呢?
杨勇也为沉星的死而感到惋惜不已,只得握着云凌的手,道:“你说的对。沉星走了,不会回来了,而咱们,定然要让沉星牺牲的有所价值,让她在天上看到,咱们二人会幸幸福福,永永远远地生活在一起。”
云凌重重地点了点头,望着面前朝思暮想的杨勇,笑道:“勇哥,你与我想的一般。故人已去,重要的是活着的人,尤其是活着的你。直到现在,我都时常觉得恍惚,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更是害怕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杨勇轻轻捏了一捏云凌的面颊,调笑道:“有没有感觉到痛?现在不是梦,而是现实。你与我,会一直在一起。若当真说梦,便将过去的一切不愉快,都当做一场噩梦吧。如今,咱们不仅回到了原点,又一次重聚在了一起,而且我还觉得,比原来更加幸福。”
杨勇抬眼,望着四周有些破旧的小院,道:“你可还记得,我收复南陈负伤之时,你曾不远千里去寻我。当时,我就说过,我真宁愿自己不是太子,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可以不再回到宫中,可以与你过着这样平凡而自由的日子。如今,一切都实现了。”
云凌轻轻颔首,幽幽叹了口气,道:“是,一切都实现了,你我又在一起了。可是…”云凌突然顿住,语调之中不无忧伤:“可是勇哥,我清白的身子,曾经为了复仇,被恶人占有。为了避免有孕,我一直服食汤药,如今怕是已经不能再…而俨儿和峪儿,却已经…”
“阿凌,”杨勇温暖的臂弯拥住云凌,爱怜地抚着她的秀发,道:“阿凌,世间的事,很少会有十全十美。而如今,我已经感到非常幸福了。在我心中,你永远是那个唯一,无论你曾与什么人为妃,无论你是否还能够生育,我都不会有半分在意。重要的是,你还是你,你还在我身边,这就全够了。”
云凌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环着他的腰,感受着这多年来一直期盼的温暖,笑道:“是。勇哥,今后无论什么,都无法阻拦我们在一起了。而只要我们在一起,便一切都够了,今生,再无所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