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凌听得她终于说实话，才收敛了适才的假笑。

白日里侍寝…这种事情的严重性，相信李培亮适才已经向萧婉转达过了。那么萧婉如今明知道这是大罪，会毁掉她的一生，可若是她仍能像自己坦诚相待的话…那么，这个人，便有几分可以利用的价值了。

“当真么？”半晌，云凌才认真地望着萧婉，道。

萧婉心知再做狡辩已是无用，便只得眉目含泪，楚楚可怜道：“是，嫔妾不敢欺瞒娘娘。若是娘娘想要惩罚嫔妾，嫔妾也…”

然而她这样说，云凌的嘴角竟渐渐浮现出了几分笑意，道：“你能够对本宫坦言，本宫很是欢喜。好了，从此以后，你便住在本宫这里吧。”

萧婉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抬起头来，望见云凌面上的笑意，不可置信道：“皇后娘娘难道不惩罚嫔妾么？”

云凌嘴角的笑意更浓：“惩罚什么？这有什么可惩罚的。”

萧婉想起李培亮的话，总觉得他的神情并不像在故意欺骗自己，更何况他虽然是大内总管，可终究也是个奴才，何苦这般捉弄自己这个妃子呢？于是颤巍巍地将适才李培亮所说的话，向云凌老老实实的学了一遍。

云凌只作无意，颔首道：“不错，李公公所说的，都是事实。按照宫规，你确实是要被打入冷宫的，而且那些大臣若是知道了，定然会说你是红颜祸水，也许便连你的家人，都要受到牵连呢。”

萧婉家中一无背景二无钱财，唯一有的不过是家人健全，她的心愿也是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这才对于善待她家人的云凌一直唯唯诺诺。此时一听也许会牵连到家人，萧婉不禁慌了神儿，连忙道：“娘娘，那…”

云凌摆一摆手，打断了萧婉的话，不疾不徐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有本宫在。只要本宫护着你，这便不是什么大事儿。”

萧婉是万万没有料到云凌会这样做，不禁有些疑惑，道：“娘娘当真能…”

云凌的嘴角含了一抹笑意，吩咐了萧婉起身，道：“反正这件事情，知情的也不过是这么几个人。陛下是最烦那些朝臣们对后宫之事乱嚼舌跟的，所以是断断不会自己说出去的。李培亮呢，是陛下身边的人，自然也不会，更不敢到处宣扬。你嘛…既然知道这事情后果严重，收敛着便好。而本宫…”云凌抬眼，望了一望萧婉秀丽的面容，一字一句道：“只要本宫肯保你，你就不会有事，你的家人，也会平平安安。”

直至此时，萧婉才发现，自己的命，早就已经被云凌牢牢地握在手中了。而可笑的自己，无论得到多少恩宠，多少荣华，都终究只能屈服在云凌手下！

她不愿自己的家人出现任何闪失，只得沉思片刻后，恭敬叩首道：“嫔妾，谨遵皇后娘娘的吩咐，以后定然不敢…不敢这样了。”

她，终究还是屈服了。而云凌更是知道，她一定会屈服。

云凌淡淡一笑，道：“本宫并没有说，你这样做不好。适才本宫已经说了，陛下尽兴了，才能心情愉悦，处理朝政也更得力些。”

萧婉本以为，自己从此之后在皇后手下，便再也不会有这些日子一般的恩宠了，怕是也要像其他女人一般孤寂到老。偶然听得云凌这样说，倒是觉得出乎意料，轻轻将鬓角的碎发捋道耳后，奇道：“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如今已经人老珠黄，没有必要还去争什么恩宠了，何不成人之美。而你，只要真的像适才所说，愿意以本宫为尊，不要欺瞒与本宫…那么本宫，自然是会成全你的一番心意。”

萧婉大为惊讶，简直是不可置信地望着云凌。这后宫之中，哪一个女子不想要隆恩，不想得宠幸呢？可是皇后，竟然…

她想起适才殿中的事，觉得此刻也没必要隐瞒，便坦诚道：“实不相瞒，适才皇后娘娘前去陛下那里，嫔妾…嫔妾也在，嫔妾明明听到您说…”

云凌抬眼，见萧婉连这等事情都敢坦诚以告，便笑道：“你明明听到本宫说思念陛下，想让陛下来到本宫宫里，对么？”

萧婉轻咬下唇，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而云凌则道：“那是因为，你之前，恃宠生娇，也并没有对本宫坦诚相待，本宫没有必要去抬举你。可如今，却不一样了。”

萧婉终于明白了云凌的心思，也不疑有他，只颔首道：“既然如此，嫔妾便不打扰皇后娘娘休憩了，先行告退。嫔妾…一定会以皇后娘娘为尊的。”

她唇角带笑，再也没有适才的慌张不安了。如此一来，当真是两全其美。

日头渐渐落了下来，而殿中又恢复了一如往常的宁静。沉星见云凌面色阴沉，轻轻一咬下唇，才道：“过不了多会儿，那人便要来了，娘娘还是早作准备吧。”

“有什么可准备的？”云凌的声线中再无适才面对萧婉之时的凌厉，反而透出了发自内心的疲惫：“他来便来吧，你也知道，我本心中不愿。我恨不得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又怎会为了他殷勤梳妆。”

沉星幽幽叹了一口气，只得无奈叹道：“可是娘娘还是忍下来了，为了…为了他的仇。”

杨勇…自从他死后，这个名字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云凌的耳中了。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提起他，便连沉星，也怕自己伤感，只以“他”来替代。

可即便所有人都已经忘了这个人，云凌也是断断不会忘记的。他的容貌，他的眼眸，甚至拥抱之时的感觉…这一切，云凌还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恍惚之间，还以为这一切都还是昨日的事情，而自己仍是在那云涟殿中，静静地等候着夕阳西落，然后望着他远走而来的身影。

然回到现实，一切的一切，都只能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忍？为了他，我当然什么都能忍。甚至，我还可以去那人面前争宠…呵，想起来，都觉得可笑之极。”

沉星扶了一扶云凌，望着远去的萧婉的背影，道：“不过这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是。”云凌的眸光逐渐涣散，嘴角竟翘起了一丝笑容：“一切，都快要结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