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墟深处。

一团体量庞大的混沌正在往中间回缩，面积迅速越小。

其中心位置，慢慢浮现出一个人影。

这人影的轮廓雄壮，体长达丈许，五官随着混沌的收缩，就像是从磨具里浇筑出来，逐渐定型。

他的眼眶深凹，眼眸紧闭，脸上棱角分明，鼻梁高挺，肤色古拙。

他的气势越来越鼎盛，混沌的核心，彷佛连接着另一方时空，不时有传说中的各类神兽，大妖的法相浮现，最终都融入了这个身影的眉心。

他体外妖光流转，意识汇聚，正在醒来。

而在混沌边缘，跪伏着天刑，东彦，四辰白虎三人。

他们身上的源熄龙焰，已经被混沌覆盖熄灭，灰头土脸的模样。

“你们去吧，按计划行事。”

“另外，让七雀来见我！”

不久之后，隐藏在时空深处的妖墟，绽放出刺目的妖光，开始了再次移动。

————

“这枚神魂碎片……有些古怪！”

回到大罗山已经是晚上，夜色斑斓。

山门的静室内，赵淮中等四人聚在一起。

妖皇遗留的神魂核心，赵淮中，孔、庄三人回来的路上一直在研究，这时候则被老子拿在手里。

碎片色泽澹金，只有米粒大，看起来像是气体聚集构成，体积虽小，内部却有着繁复的妖力阵列。

只有最中间的一点，是妖皇遗留的神魂核心。

此时那核心处，以神念幻化出一只金灿灿的金乌虚影，吞吐着火焰和骄阳。

那是残存的妖皇意识所演化，其力量对赵淮中等人来说，已经不具备威胁力。

“从之前的一些迹象看，混沌妖主可能就是利用这种神魂碎片，推动复生了诸多远古妖神。”

老子边沉吟边说话，探讨的口气：“但以前我们也杀过被复生的妖神，体内并无这种神魂核心。”

“所以妖皇是特殊的一个，他的地位和混沌妖主齐平，或许，两者是一体两面的共同体。”

赵淮中记得曾经通过狐狸精，看见过一些影像，隐约窥见了混沌妖主和妖皇的稍许秘密。

在远古妖庭陨落后，妖皇并没有死。

他进入无尽的虚空深处，来到了一片混沌弥漫的区域。

当时妖皇沉入那片混沌，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从时间上推断，此后不久，就有混沌妖主出世，统领妖族。

但当时的人族已经崛起，占据了天地间的主导地位，混沌妖主也没能挽回败局，遂带领妖族退入黑暗当中，等待着卷土重来的机会。

在此后漫长的时间里，妖族起起伏伏，殷商，还有更早期的上古部落联盟时期，都有妖族想要复起的身影。

从天庭获得的一些秘卷，也记载着相关变化。

天庭历任天帝身死，就是与妖族在不同时期的博弈较量有关！

妖皇和混沌妖主，应该是一明一暗的配合。

直到现在，他们经过漫长的积累，掌握了妖兵不死和唤醒远古大妖的方法。

这一次，妖皇和混沌妖主同时露面，是妖族在远古以后，首次正面攻伐仙界，而不是继续躲在暗处。

以往获知的讯息，零零碎碎的串联起来，妖族兴衰的大抵脉络，应该不会错。

赵淮中念头闪烁，有一个问题是，最初的远古妖庭非常鼎盛，统御三界，比如今的天庭有着更为强大的统治力。

在那个时期，是谁把妖族给掀翻了？

初代天庭之主？

或许，不止是他……可能还有比初代天庭之主更强力的存在。

赵淮中脑海里掠过那个在仙台上盘坐，在初代天庭之主遗留的古卷里见过，在西王母留下的传承里同样见过的神秘身影。

他到底是谁？

初任天庭之主，西王母留下的古卷里，都对其态度恭敬，视其为师！

“这枚神魂碎片，藏着妖皇的本源，若能剥离出来，翻阅妖皇的核心记忆，必然大有收获。”

赵淮中砸吧了一下嘴，有些馋妖皇的神魂核心，其中到底藏着哪些秘密。

“这碎片内部蕴含的妖阵复杂，想获知其中的神魂之秘，怕是需要一段时间。”

孔圣接道：“其阵列本身可能就是妖族最大的秘密，吾感觉它和复生妖神，妖兵不死有直接关系！”

庄周：“多猜无益，等剥离出这神魂中的秘密，自然会有答桉。”

老子：“这妖皇的神念核心是以秦皇为主夺回来的，如何处置你来决定。”

赵淮中：“就留在阐教吧。

这碎片和混沌妖主之间存在某种感应，想藏也藏不住，我大秦细胳膊细腿的，妖族要是来抢，秦可遭不住折腾。”

老子三人哑然失笑。

赵淮中公然甩锅，说的明明白白。

商量妥当，老子将妖皇的神魂碎片，放在了衍天尺所在的山门主殿顶层，用衍天尺的气息镇压，可确保不会出问题。

同时有老子和孔庄三人，来负责剥离其秘密，赵淮中等着坐享其成。

这事情做完，静室外，阐教宿老孙公望带着一干人兴匆匆地走了进来。

领头的孙公望身穿白色长袍，他身畔的另一名老者，也穿白袍，生的长眉如柳，体型高大，满脸红光。

这两人都是阐教宿老，不擅战斗，但活得时间贼长，比老子，孔圣三人年纪都大。

他们身后还跟着其他几名阐教名宿，进来后都看向赵淮中。

“妖皇被杀，消息属实？”孙公望主动发问。

赵淮中微微点头：“传的真快。”

孙公望等人目光大亮。

他身畔的老者叫袁禹，兴奋的手都在哆嗦：“妖皇死了，死得好，此是值得大庆之事！何止是消息传得快，妖皇死，各方形势都将为此发生巨大变化。

吾等刚收到的消息，已经有势力开始动作，往人间秦地而去，准备觐见人皇。”

赵淮中从容道：“朕不过是仰仗几位圣人的共同助力，才得以突袭妖墟成功，不单是朕的原因。”

孙公望抚须道：“人皇不必谦逊。

自你崛起，屡有惊人之事。人皇的手段我等尽知，此番斩杀妖皇，实在让人忍不住心绪激荡。”

“秦皇可知此刻仙界各方，因为妖皇身死，引起了多大的震动？”

“斩杀妖皇之举，将直接影响到三界的格局。”

阐教的这间静室里，灯火通明，众人神色热切，谈论妖皇身死，三界即将出现的变化和未来走势。

孙公望说：“接下来妖族必会有针对性的报复，秦皇可要小心了，你会成为妖族的首要目标。

整个秦也要小心。”

赵淮中好整以暇道：“朕在妖墟，和混沌妖主也有过一场厮杀。

妖皇身死，妖族当前急需提升士气，他们想杀朕是肯定的，但在混沌妖主正式出世前，其他妖族反而不太敢来找朕的麻烦。”

众人纷纷点头，确然如此，妖皇刚被赵淮中打死，他在妖墟外，还一击锤爆天刑等三大妖神。

当时石问城外的人族有多振奋，妖族对赵淮中就有多惊惧。

人皇成了妖族的眼中钉，但敢找他麻烦的妖族反而会变得少之又少，登门寻仇和登门寻死划等号。

接下来妖族对秦，对赵淮中或许会有许多谋划，唯独不敢正面去找他。

斩杀妖皇，直接把赵淮中的声望推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如日中天也不足以形容。

“妖族接下来可能会有两种举措。

一是蛰伏不出，等待混沌妖主出世，重振声望！

另一种正相反，妖族想重振士气，可能会疯狂袭击仙界各家，以此来提升凝聚力…”赵淮中道。

这是他和老子等人之前就考虑和商议过的事情。

当然，他自己也不会掉以轻心。

“妖皇既死，妖族士气低落，我们可以汇聚阐、截两教，秦，加上天庭，狂攻妖族，步步紧逼，不给其喘息的机会。

如此既能扩大战略优势，也可以让妖族疲于应付，一举两得。”

赵淮中的意思趁着妖皇被杀，立即跟进，各方联手攻袭妖族，再打一波。

刚干掉妖族，就开始第二轮攻势。

夜色渐深，赵淮中和众人商讨后，便准备归秦。

然而阐教有弟子步履匆匆的进来：“有新的消息传过来，妖族从西部州石问城撤离后，立即就发起了攻势，有一支妖族部众从北部州出击，直取与其接壤的中央部州。”

来的这么快……孙公望等人心头一沉。

原以为妖族士气大挫，想不到转眼就发起了反扑。

妖族一直在主攻东、西两大部州，呈钳形，围绕中央作战。

此刻他们从北部州南下，也就是开启了第三条阵线，终于从中央出兵。

这应该是妖族早就在谋划的事情，和两侧的战线相互呼应，全面压境。但眼下妖皇被杀，并不是合适的时机，妖族的举动相当出人意料。

“还有其他消息？”孙公望问。

“妖兵出击的同时，中央部州第一层防线的北霜城天庭守将，打开了城门，迎妖族进城。”

“……”

众人面面相视，身为人族，直接降妖的情况很少，因为族群的天然不同，降妖也没有好结果，会成为妖奴。

守将开城降妖，最大的可能是被妖族提前控制，侵袭了神智。

之前石问城副将偷袭风茅，应该也是类似的情况。

阐教宿老袁禹蹙眉：“这事情有些不寻常，其中当有我们不清楚的隐情。”

众人正在商量，赵淮中却是生出感应，目光穿透虚空，往远处看去。

千百里外，有一道妖光宛如流星飞坠，带着照耀山河的璀璨光芒，迅速逼近了阐教山门。

“人皇！”

那妖气鼎盛的光曦中，传出混沌妖主冰冷的声音。

赵淮中伸手虚抓，光曦便落入他手里。

老子等人同时看过来，混沌妖主隔空送来的会是什么？

妖光落在赵淮中手里，化作一面玉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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