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瑶看着白姬停滞的动作,轻轻的朝着不远处的侍女吩咐了一声:“去再拿一盘五色糕来,再把玛瑙石榴和珍珠玉饼也各端上来一盘。”
白姬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动作,她拿起盘中最后一块糕点,囫囵的吞了下去,一边吃一边看着万安公主,说道:“不愧是公主大人,真要想去查的话,这么快就查出妾身的底细来了。”
“本宫并非是认为你的存在会对本宫有什么威胁,但是,你残杀了皇室的一位公主却是事实。若不是因为如今相国独揽朝政,无人敢忤逆了他……以你的罪行,就是车裂于市也是理所应该的。”
“这么说……”白姬吞咽下了口中的食物,一双乌黑的大眼滴溜溜的转了转:“公主是想把妾身给拖出去车裂了?”
“并非如此,本宫只是想告诉你,本宫和瑛姐姐不同,且,本宫也相信,徐家灭门案中,瑛姐姐只是**佞之徒所蒙骗。”
“不错,的确是有奸贼在这中间挑拨,颠倒黑白。”白姬戏谑着,“怎么,万安公主是不是想说,如今与妾身有着切齿之仇的瑛公主已经死了,相关的奸贼也都毙命,希望妾身能够放下这段仇恨?”
“……已经犯下的过错,即使人能够自省,但死去的人也是无法回到身边的。本宫还不至于说出那样一番无耻的话来,况且,不管怎么说,你的行为,也是在践踏我皇家的威严,本宫岂能罔顾这些?”
“哦。”白姬疑惑的侧了侧头,“那么,公主说这番话又有何意呢?”
“仅仅是告诉你,本宫已经算是知晓了前因后果,本宫也无意与你为敌。”刘瑶说着,轻轻的笑了一笑,柔美的笑容似一阵暖风,“其实,这些话本应该是烂在本宫肚子里的,可是,不知为何,见了现在的你,就是想说出来给你听听。”
“……那可说是妾身的幸运了。”白姬也抿唇一笑,这个刘瑶和刘瑛还真不大相同,当初刘瑛一件到董筱幽就心生不快,三番四次的寻衅生事。可这个刘瑶却相反,她看到自己反而觉得很是难得,若非两人之间有着各方面隔阂的话,其实是可以成为好友的。
这时,吕布手下的侍卫们也搜查完毕,在刘瑶的院落里也没有发现任何毒药的踪影,吕布愁眉不展的走了过去,向白姬拱了拱手:“白姬夫人,把內苑都搜了个遍,也没有毒药的踪迹,只怕相国大人知道了,又要怪责末将办事不力。”
白姬朝刘瑶躬了躬身子,随即站起身来,对吕布说道:“没关系,想必相国大人事先也有料到这次搜查会一无所获,将军还请宽心,即便他发怒,也还有妾身在,不会让将军受到相国大人责罚的。”
吕布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感激道:“如此,布便先谢过夫人了。”
眼看白姬要告辞,刘瑶便让侍女将新端上来的几盘点心给白姬先送到东院去,白姬谢过以后,便带着侍女跟随吕布一同去向董卓复命。
听说搜查了一个下午也什么都没查出来,董卓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一双虎目直勾勾的瞪着吕布,白姬看着吕布那一脸愁苦的模样,不觉有些好笑,想起之前答应吕布的话,便笑意盈盈的对董卓说道:“相国,此事也不能怪吕将军,都怪妾身没有本事,不能给相国排忧解烦,让相国不仅要日理万机,还要为內苑的小事所气闷。”
听了白姬这么一番话,董卓倒是觉得心里喜滋滋的,这小丫头难得说几句甜腻的话来,他这才没有追究吕布的责任,只是让吕布先行退下,吕布终于在心中长吁了一口气,一脸疲惫的退了下去。
吕布下去之后,董卓才认真的询问白姬:“白儿,你心中可有眉目?如今虽然查不出究竟谁有毒药,但孤相信,以你的才智,应该早已猜出会是谁要害了孤的子嗣?”
白姬细细的看了看董卓的眼睛,好一阵子,才垂下眼眸道:“妾身自然心中有数,只是,不想让相国再次大开杀戒。”
“……白儿,你这话是何意?孤何曾有说过要杀人?”
“相国大人的杀气太重了,即使有意要瞒过妾身,却也难以掩藏大人的杀气。”
“……哈哈哈,白儿,你也太多心了。”董卓虽然这么笑着,但心里却暗自在想:这个女子果然不同,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若不是她外表与白儿一样,这样的人他根本不想留在身边。因为……她眼里没有丝毫的欲望流露出来,这种人根本无法控制。
“相国,您拥有了子嗣这是很好的事情,一个新的生命即将诞生于世。但妾身不希望这个生命的诞生伴随着太多的杀戮。”白姬说这话丝毫没有脸红,虽然说她残杀的人论数量绝不下于董卓,但如今的她的确是没有了再杀人的理由,所以,她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董卓听了这话,倒是心中有些不满,也很是不解,白姬毕竟是他的妾室,哪个女人不是希望能让男人独独宠爱她一人?可这白姬倒好,不仅时常把他往别的妾室院子里推,如今居然还敢明言不让自己杀人立威,这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莫非,自己在白姬心中根本无足轻重?董卓想到这里时,忍不住怒视着白姬,他恶狠狠的瞪着白姬,这个女人似乎从没在自己面前露出过惧色,难道她真的以为自己那她没辙?
白姬早看出了董卓眼中浮现出了暴戾之色,她还未等董卓出声,便解释道:“相国,若妾身利用这样的事情来陷害或是中伤别的妾室,那就太有损阴德了,妾身曾经害死过许多无辜的百姓和兵卒,如今不想再害得更多的人丢失性命了。”
董卓听了这话,脑中浮现出了当初白姬一身黑布,指挥千军万马在河阳津、梁县、东舞阳、荥阳等地作战之时的事情来……这是一个曾经杀人如麻的女子,原来,她也觉得自己阴德太损,内心难安。董卓心中对白姬又多了一丝怜悯,竟然没开口训斥。
白姬看董卓已经生出了恻隐之心来,便又甜甜一笑,对董卓保证道:“相国还请放心,今后,大人和袁夫人,妾身都会好生照看,绝不让任何下毒之人有可乘之机。”
董卓听了这话,心中生出一丝快意,如今有了白姬这样辨识毒药的人物在,简直就可以令他再也无须担忧有人会毒害他。尽管他还对白姬有一些怀疑和芥蒂,但不知为何,内心里总认为白姬就是值得信赖和亲近的,他信得过她。
董卓终于怒气全消,他看了看白姬,又伸出手来轻轻的把玩着她细腻白嫩的小脸,旋即一把将其抱起,将那具散发着罕有甜香的身躯紧紧的搂入怀中:“你这丫头,还真以为离了你,孤就一定会被人给毒死吗?”
白姬只是浅浅的笑了笑,不再言语……
接下来的日子里,为了不再让人加害于袁氏,董卓令人将袁氏接到了白姬所在的东院中调养,随着一天天的将养,袁氏的身体逐步好转,小腹也日渐隆起,董卓几乎日日都溺在东院中,虽然因为袁氏身份的问题,董卓对其并无爱意,但终究是怀上了董卓的身孕,他也时常赏赐袁氏,贾氏和李氏等人因为搜查內苑的事情还惴惴不安,这段日子里也再无任何动静,相安无事的时光中,眨眼间就到了冬季。
这两日来,毕圭苑一带天色阴霾,飘起了鹅毛大雪,金碧辉煌的宫阙积起了厚厚的白雪,将原本绿瓦红墙的院落妆点成了一座座冰雪雕镂而成的殿宇。在毕圭苑內苑最大的院落里,侍女们冒着这积雪的严寒,为各个房间更换燃烧着木炭的火盆,虽然室外寒风刺骨,但屋内却因为四角都放置着火盆,暖和得如同初春一般。
这一日也同平时一样,袁氏早上便挺着肚子过来与白姬闲聊一阵,袁氏原本便是一个天真灿漫的少女,虽然她内心对董卓惧怕不已,但对白姬却完全不同。这是她的救命恩人,从那日以后,她便视白姬如姊妹,时常过来走动着。袁氏与白姬熟络以后,便总是在她滔滔不绝的说着,白姬虽然极少开口,却只是淡淡的一边炼制着丹药,一边听她说话,偶尔露出一丝笑容,示意她并没有无视袁氏的话。长久以后,两人便形成了一种默契,一个怀有身孕的少女天真活泼,话题不断,一个美丽得不可方物的少女沉静似水,仔细聆听。
袁氏离开以后,白姬难得的提前让侍女们收起丹药,她起身整了整衣裙,今日她穿着一袭水蓝色的褥裙,肩上披裹着一张银狐裘,看着屋外吹拂着的雪花,她轻轻的呵了一口气,随后便踏着莲步,轻轻的走到了庭院之中。
“白姬夫人,外面很冷的,还是赶紧回屋吧。”在没有保暖的室外,即使清露穿着厚厚的衣物,依然觉得浑身冰凉,被冰冷刺骨的北风吹得瑟瑟发抖,白姬虽然身上穿着的衣裙都是名贵织物,却并不能御寒,这样的冷天走出去,清露担心她身子冻出病来。
白姬回过头对清露笑了笑:“没关系的,我就在院中走走,走到院门口便回来。”
“什么,您要走到院门口去?”清露皱紧了眉毛,“万万不可,夫人的身子金贵,不可再走动了,赶紧回屋取取暖吧。”
因为在室内比较温暖,白姬的衣衫并不厚实,尤其是她炼药的时候,是要将手给露出来的,此时她依旧还裸着一双玉臂,将手肘以下的部分都展露在漫天冰雪之中。清露自然更是担忧了,她深知女子的身子是不能受冻的,尤其是白姬如今还很是受宠,相国几乎夜夜都与她同榻共枕。
白姬任由寒风将她的衣袂吹拂得飘飞摆动,她裸露出来的肤色竟然比舞动的雪花还要晶莹剔透,洁白无瑕,一时间,这样一副妖艳美丽的景色,竟然令清露都看呆了眼,心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两个字来:白姬。
难怪相国大人会给她起这样的名,她的肤色白皙得竟然真的赛过了冬雪。
清露发呆的时候,白姬已经走过了庭院,来到了东院的大门口,她身上沾上了一些晶莹的雪粒,一张完美的脸庞丝毫没有被冻得发红,依旧白嫩得如同初生的稚儿。
清露回过神来以后,连忙带了几个侍女奔出去,这次她决定了,说什么也要先把白姬夫人拉回屋子里再说,这样寒冷的天气,在外面一定会冻僵的。
白姬立在门口,一双眼睛直直的注视着院外,渐渐的,三个人影不紧不慢的越走越近……
“你们终于来了。”
白姬柔声说着,那语气竟然是清露等人从未听过的亲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