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儿,去收拾一下衣物,给我走。”
徐荣回府以后,直接对任红这么说着,听得阿初和绮丽都发愣了。
“小姐,您的意思是……?”
任红不解的问道。
“去你的房间收拾一下,我要带你走。”
“走?去哪儿?”
任红困惑了,她们才随着小姐来到雒阳,如今还在收拾这个小府邸,董卓送来的仆从丫鬟她们不敢支使到卧房这些地方,只能由她们三个亲自给徐荣收拾卧房。如今大家正忙着的时候,小姐竟然突然说要带自己走。
“吕布的府邸。”
徐荣平静的说着,一手拖着任红就要把她拉回她自己的房间去。
“小姐!”
任红一下子脸色变得煞白,她激动的一把甩开了徐荣的手。
“红儿。”
阿初和绮丽也走了过来,把任红拖了过去,绮丽挡在了任红和徐荣的面前,用很是不理解的目光看着徐荣:
“小姐,你……你当初可是答应过任红的,不会把她送到吕布那里去!”
绮丽第一次用这么激动的口吻质问小姐,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还没过一个月,小姐竟然出尔反尔,要把任红推到火堆里去。
“小姐,为什么呀?”
就连一向柔和的阿初这一次也提高了音调,很是不满的问道。
徐荣平静的看着三个丫鬟,这是三个丫鬟第一次“团结一心”的反抗自己,不过,她们会有这样的反应,自然也在徐荣的意料之中。跟那个来自另一个时空的“董筱幽”相处久了,这三个孩子根本就已经淡漠了主仆之道,反而更多的是她们自己的感情。她们凭借感情的羁绊,而不顾性命的去拯救夫人,而如今,也是凭借感情的羁绊,来反对自己。
“为了让董卓立于不败之地,必须借由吕布之手除掉执金吾丁原,而要让吕布背叛丁原,不利用红儿的身世……恐怕没别的办法。”
徐荣冷冷的对三人说道,语气里不愠不怒,似乎对三人联合起来反对自己并没有什么看法,虽然说这个时代丫鬟们反对主子,是可以被直接杖责致死的。
“所以……小姐,为了让董卓独掌大权,为了借此得到董卓的信任,就要奴婢去吕奉先那里?是这样吗?”
任红定定的看着徐荣,眼眶泛红,盈满了冷水。
“嗯,没错。”
徐荣不在意三人的脸色如何,直言不讳的答道。
“小姐,你答应过红儿的!”
绮丽恼怒了,看着任红一脸凄楚的神色,她也不顾什么主仆尊卑了,小姐就这么置任红的感受于不顾,要把任红送到别人府上去,这……根本不是以前的荣夫人!
“绮丽,我只是答应过她,不再提吕布的事情,可没有说……不把她送给吕布。”
徐荣轻轻的对绮丽说着,似乎只是在为绮丽释疑,而对绮丽的顶撞没有任何不满于心。
“小姐!!”
不光是绮丽,阿初也忍不住了。
“就为了这个,你就要把绮丽送出去?你……你不是我们的荣夫人!从三年前开始,你对我们就越来越……奴婢想问问,如今的夫人,到底是什么人?”
阿初说着,泪水已经流了出来,这是三人在这三年以来,一直想要询问的话题,今天,终于爆发了。
“原来……你们连我是谁,都分不出来了?”
徐荣淡淡的说着,她一手将自己头上裹着的黑布直接扯了下来,一头如瀑的黑丝垂散开来,似要将她那莹白精致的玉脸包裹着一般。
“你们看看,我还是我,是幽州玄菟郡徐家的四小姐,是我那父亲徐潜的幺女儿,是庐陵王刘奕的妻室……我是徐荣,更是你们的主子。”
徐荣的语气很是淡漠,淡漠得仿佛天地间任何事情都与她无关。
说话间,三个丫鬟都端端正正的跪了下去,她们又想起了小姐的遭遇:那样的耻辱,若是寻常的女子,早就死了!一时之间,心中又在为刚才顶撞和质问小姐的事情后悔连连,三个人都泪眼朦胧的,她们不敢直视徐荣,尤其是那一张似乎早已看透世间万物的脸。
“小姐……”
阿初喃喃着,她很想说,是她的不对,她不应该如此,可是,看到任红,她心中又起了别样的思绪,最终只能默默的啜泣着。
“红儿,这件事情,的确是我违背了你的意愿,你也可以选择离开我,我绝不加以阻拦。而且从此以后,我与你,将再也不是主仆了。”
任红神色变得越发的凄惶,她无声的抹了一把眼泪,抬起了头,看着眼前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人:“小姐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给徐家报仇,给王爷报仇?”
“嗯……也不光是如此,还要替我报仇。”
“红儿明白了。”
任红站了起身,朝她的房间走去,她的泪水没有再流了,虽然眼睛还有些微红,但神色显得很是冷漠。
“红儿……”
绮丽怜悯的看着任红……心中却是无尽的寒意,小姐为了报仇,已经什么都不顾了……不,是她想错了,自从小姐醒过来以后,恐怕早就变得什么都不够了吧?也许有一天,她和阿初也一样,为了小姐的“复仇计划”,把她们送人,或者要她们去死…都只不过是小姐的一句话,小姐……早已不是那个荣夫人了,她是另一个人。
绮丽神色既有悲伤,也有愤懑,阿初早已看出了绮丽的态度,她垂着眼,朝着绮丽微微的摇了摇头:绮丽的愤懑,她阿初如何会不理解?可是,那又如何呢?只要能为王爷复仇,哪怕让她们去死,也不应该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更何况,把任红送回故人的身边,怎么说也不是很过分的事情,小姐并没有做错什么。她、还有绮丽,还有自己……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三个奴婢罢了。
任红很快就将自己的衣物收拾好了,东西并不多,也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
“那我们走吧。”
“是,两位姐姐……红儿就此别过。”
徐荣说话一向如此冷漠,可任红的音色也变得清冷异常,这让阿初和绮丽二人心中更是越发的难过,从此以后,再要想看到红儿,恐怕就难了……
徐荣这时又重新用黑布蒙上了头,然后她带着任红便上了马车,心伊和十来个侍卫守在马车四周,缓缓的朝吕布的府邸驶去。
阿初和绮丽二人失魂落魄的坐在房间里,一时之间,房里静得就像没人一样。
“红儿……就那么走了呢。”
阿初难舍的说着,她们同红儿在一起四年多了,也可算是曾经一同出生入死,没有红儿的话,她们早就死了。可如今,这个小妹妹就这么离开了……
“是啊。”
绮丽脸上冷冰冰的,可眸子里却依然含着点点泪光。
“她就这么把红儿送人了……”
阿初这么说着,却连自己都不清楚,对荣小姐,究竟是埋怨多一点,还是怜惜多一些?
“嗯,只怕哪一天,你我二人也一样,被她说要送人就送了。”
“……她,不是荣夫人。”
“是,我早就知道。”
“可是,她却一定能为王爷报仇雪恨!”
“是,我……不会怀疑她的能力。”
“只是不知道我们二人能不能活到替王爷报仇的那一天呢。”
阿初说完,苦笑着看了看绮丽。
“那也没什么,我们早就不在乎生死了吧?”
绮丽也苦笑一声。
“嗯。”
阿初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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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的行驶着,距离吕布的府邸越来越近了。
徐荣手中握着一粒药丸,那是,曾经给刘辩吃下的一颗药丸,能够忘记所有有关自己的事情来……
对刘辩自然很好,可是,对红儿,该不该让她吃下呢?毕竟,若是吕布问起自己的事情来,红儿一问三不知,一定会引起吕布的怀疑。但红儿毕竟是不愿意的,是自己逼着她去吕布那里,红儿会不会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于吕布呢?
徐荣有些疑虑,她手中轻轻的把玩着那颗小药丸,一时间,到底给不给任红吃这个问题,让她感到有些麻烦。
“小姐。”
一直紧闭着嘴巴的任红突然开了口。
“嗯?”
“不必为红儿忧虑……哪怕小姐你要杀了红儿,红儿也会谨守秘密的,绝不耽误小姐的复仇大业。”
“……哦。”
“所以说,小姐不必让红儿服下那奇特的药丸。”
那些草药还是她们几个跟着夫人一起上山寻摘的呢,红儿心中有些刺痛:小姐居然如此不信任自己,当初,她们三人花了那么长时间,可是拼了性命去军营里救她。
“你以为,我会信过你吗?”
徐荣冷冷的说着,她的头看着窗外,并没有看任红一眼。
任红心中冷笑着,这人真是如此谨慎,居然这么不信任自己……不,如今的夫人,恐怕谁也不信任吧?包括阿初、绮丽……也不知道,如果碧落还活着,夫人会不会还如同从前那么将碧落当做至亲一般。
“小姐不信也罢,那就让红儿服下药丸好了。”
任红的语气仿佛寒冬腊月的冰雪一般,冷入骨髓,她直接伸过去一只手。
“……”
徐荣默不作声,并没有把药丸递给任红。
任红嘴唇抽动着,吸了吸鼻子,把本来即将流出来的泪水硬是忍了回去。
“小姐,红儿一定信守你的秘密,从此以后,红儿与你,再无瓜葛,哪怕小姐今后是大富大贵也好,是死无葬身之地也罢,都与红儿无关……我这么说,你总算信得过了吧?”
“…………好。”
徐荣一点头,把那一粒药丸又收回了锦囊里。
任红看着徐荣的动作,眼中噙着的泪水逐渐消失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