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吗?该撤了,该撤了!知念也别磨蹭!”
“都记熟了吗?中场休息时应该都在复习吧,没背熟的再把纸拿出来看一遍。”
“拿到奖牌,赶紧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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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决赛,或许应从现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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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之中,浮现出昨天夜晚的场景……
山田表示赛后采访不需要我们出席,八乙女的一句“我们绝不来干扰你”,是承诺也是决裂。休息室里一片死寂,诧异、愤怒、不解、陌生,爬满了每个人的心头。
半晌,伊野尾小声冒出一句,“明天我们真要踢完比赛一走了之?”
“不行的吧!”八乙女把脸埋进掌心,声音因遮掩而显得愈加沉闷,“连说什么内容都没商量过……”
“如果说了不合时宜的话,会很让人困扰的。”有冈说出了心中的隐忧。
“我也就害怕这个,如果是只是为了出风头,他没有必要提出不拍队伍的要求。”薮沉声道。“就怕他会说出些普通情况下不被允许的话。”他停顿了一下,“你们觉得他会说些什么?”
大家面面相觑,讨论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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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吧!”一旁的替补们喊道。虽然在我们正式组中他们算局外人,但看到我们意志如此消沉,他们也是干着急。想让我们赶紧振作起来,便加入了我们的话题。“我们或许不够了解,但你们和他接触的机会可多了,根据他的处事方法,总能猜出个大概吧。”
尽是瞎出主意。
“他的处事方法,我不是很了解。”我说。不是不了解他的为人,而是我知道自己对他有些偏见,平时日记中也有所微辞。不想再火上浇油,就用这样的借口一句带过。
“我,可能也不熟。”伊野尾挠了挠头,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也是……”大家接连拒绝做出回答。
心下一阵苦笑。山田又不是什么没有存在感的人,身价领跑者,还是名副其实的中锋,怎么可能大家对他都不熟?别抄袭我的借口好吗!
“你们在骗人……”替补们喃喃自语。
“好了,”薮拍了一下手掌引起大家的注意,“小孩子们一边玩儿去,难得来东京过年,好好珍惜这个机会,明天的事交给我们。”比我们小几岁的替补组,在我们眼中永远都是小孩子。他们相互看了看,大概是感觉再留在休息室不过是给我们添乱,便三三两两地走开了。休息室里,剩下我们兄组那几人,以及冈本。
“也不能说一点都不熟,”伊野尾绞着手指,“就是有些事情,不能理解他的做法……”
“有时确实出人意料。”有冈好像也回忆起了某些不愿记起的事情,微微皱了皱眉。
薮眯起眼睛,“或者说,有的做法,令人感到不适。”
“同感!”我悄悄应声。
八乙女烦躁地抓抓头发:“就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像冈本回国那次,你们不在场,我和有冈去接的人。我求他去海关那儿帮忙说情,结果他不肯去。给出的解释是,他作为官员去求情,更加显得冈本是间谍,但中岛又觉得他是为了自己的官位儿拒绝帮忙。这谁说得清楚?还好当事人不知道。”
“诶?”冈本诧异地发出声响。
早在八乙女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这个尴尬。八乙女本就没留意周围,薮让小孩子们出去,他大概以为在座的只有我们兄组,才安心地说出这些。原本这件事我们是没打算告诉冈本的,怕他伤心。如今却无意间说漏了嘴,大家都慌了神。
“哦,这样啊,”冈本点点头,“没事。”还冲我们温柔地笑了笑。
“那冈本你觉得呢?”薮问他,“他是为了你的利益,不去求情,还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你相信他吗?”毕竟当事人的话比谁都有分量。
“我当然相信山田!”冈本的语气不容置疑。
“冈本谁的话都信。”伊野尾低着头说道,“冈本可能到现在都以为山田那次脸被打肿是因为失恋的事吧?”
“难道不是吗?”冈本咽了一下口水。
“果然啊,”伊野尾叹了口气,告诉一脸迷茫的冈本,“那是我乱说的。”
“这不是很显然的事情嘛,”薮接上,“那时理工组还集体罢课来着,看上去和伊野尾关系更大,但那次事件以后,山田和体院院长的关系远不如从前——是院长打的吧。”
伊野尾点点头。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冈本不解道,“你也不说,山田也不说!”
“是山田他不想让你们知道,”伊野尾解释说,“他因为一张体院名额的文件,被院长打了。”
“名额?”八乙女重复了一遍,“说起来是有这么回事,他去向院长申请,要再加一个人进来,把22人的球队凑成23人。后来就不了了之了。伊野尾你说仔细点!”
“我也不了解全部。院长生气的原因似乎是,他帮山田申请了名额,结果后来没用上,山田想就此作罢,以后团队继续以22人的形式踢球。但院长觉得山田戏弄了自己,申请到的名额必须有人填,然后就起了冲突。”
“山田为什么反悔呢?”有冈问,“他之前想加一个人进队伍的意愿可是很强烈的,怎么突然就变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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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人的球队变成了22人,山田又要加一人进入球队,后又作罢想维持22人的状态……
这一连串拼凑在一起,给了我另一种答案。“会不会是想加进队伍的,是某个特定的人?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放弃了这件事?”
“龙太郎?”八乙女睁大了眼睛,随后窸窸窣窣地翻起行李箱。
有冈努力地思索着,“如果是为了把龙太郎带回队伍,那就应该是龙太郎因为某些原因,无法接受这张名额。”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好像有点能理解他不告诉我们这件事的原因了。因为就结果来看,龙太郎确实没有回来。”冈本闭上了眼睛,“如果把这件事说出来的话,我们就好比再一次地失去了龙太郎。”
“真有这种可能?”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不过是我一时的猜测,没有什么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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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折腾之后,八乙女从箱底翻出了一件陈旧的球服。
6号!
森本龙太郎曾经的球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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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他的球服,竟然在这里?!”我大声问。
“是啊,”八乙女落寞地点点头,“自从他走后,一直由我保管着,像护身符一样,每次比赛都带着它。”
“平时呢?有离开过你吗?”
“偶尔会有队友借去用一下,好像知念问我借过。大概也是想念小龙吧。”
“那,跳板新人的球服,在不在我们这里?”
“那混蛋的东西谁要留着嘛。雄也,怎么了?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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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这与我印象中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是否相关,放到平时任何时候,我都不会去回想当年羞耻的“降参”(投降)经历。但听八乙女说了这有关6号球服的故事,我忍不住将他与这一切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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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伊野尾,小城寺庙里的那个戴墨镜的男人,我好像知道他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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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飘回小城寺庙的心形小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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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我“保护”伊野尾回小城还愿,果不其然地,遇上了那个对他“抱有非分之想”的男人。试图跟他说理还没说赢,脚下没踩稳,一不留神摔进了小潭,整个人狼狈不堪。伊野尾说着一定会给这件事做个了结之后,灰溜溜地逃跑了。我还没从潭里爬出来,被落在了后头。
“你说,你姓高木?”
面朝伊野尾的背影,仍未离去的戴墨镜的男人幽幽开口。他喊对了我的名字,takaki(高木),而不是takagi。
“然后,刚才的那个,叫伊野尾?”
他又面无表情地问了第二句。
“关你什么事!”当时我可生气了,我和伊野尾不小心在这个男人面前透露了各自的姓名。我们这两个都不是大姓,被这种不正经的人知道了绝对是件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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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我说一件事,我便拉你上来可好?”他问我。
“那你快讲!”我又在石壁上摔了一个大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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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不信由你,别看我现在这样,曾经也加入过一个小集体,是以临时工的身份。
临时工么,尊卑有别。就工作服都与正式的员工有色差。正式员工对我的态度,也稍有差异,因为我的加入,意味着有的人的离开。
当然,那时的我,不在意那些。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直到发现自己无法完成的时候,我也离开了那个集体。
后来证明我错了,我不该选择离开。”
他沿着小潭摸索,朝我伸出手臂。
“两年后,我又一次地看见了那件熟悉的工作服。与我曾经穿过的那件,几乎一模一样。我一下子明白了,那就是我前任的工作服。
那件工作服,不是被穿在了某人的身上,而是被放在某人手中。准确地说,是两个人,两个脸上洋溢着笑容的男人。
我对于他们的印象不深,因为我在集体中几乎没跟他们打过照面。但我不会认错那件工作服,那件与我的,存在着色差的工作服。
那两人笑得是那样的欢快。欢快到令我愤怒。他们所在的集体,已经到了新的高度,而擅自退出的我,仍在原地踏步。
忽然,我想起了那个曾经因我而离开的前任。那个曾经拥有过这件工作服的前任。
我尾随两人登上电车,发现果不其然,他们正在赶往前任住所的方向。
在挤走前任之前,我做足了功课,对他的住所,同样了然于胸。那两人还在四处问路,我已先人一步,抵达了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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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找的前任不在。只有他的母亲在家。
‘伯母,您听我一句。一会儿可能会有两个人来拜访您的儿子。他们有的是花言巧语,但请您千万不要相信,那实际是想把您儿子抓上战场的官兵。您只要拒绝他们的请求,说您儿子得了重病,正在住院,便有机会躲过一劫。’我这么跟他的母亲说谎道。
然后我一不做二不休地赶紧跑回自己家中,找到了自己曾经的那件工作服。接着,根据从他母亲那里得知的去向,动身前去堵那位前任。
‘他们已经来找过我了。他们说,不再需要我了。所以便把这件衣服交还给我,说就此与我一刀两断。我看到他们手上还有一件,就是你的衣服,他们下一个要来拜访的就是你,你还是不要见他们了吧。那语言,简直是伤人极了。’
……
那位前任,最终没能回到集体之中。而我最终,也没能逃脱被遣往战场的命运。或许,这便是冥冥之中的报应吧。
在庙里终日徘徊,没敢在神明面前说出的事,今天,终于说出来了。谢谢你,高木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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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也无需盲目地徘徊下去了。
我就知道,一年前,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追随下去,就会有机会澄清我的罪孽。
明天,我就想离开这里了啊。
但既然,伊野尾,你说还有明年。那么明年的今天,我便再来这里见你一面吧,当作给我机会说出这些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