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苏淳风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心里明白,黄汉正果然受到了术法的侵害,太阳穴处那丝在术士看来再明显不过的青暗气息已经印证了这一点。只是因为家中有亲属的到来,尤其是黄薏瑜父母这样的政府官员在,所以黄汉正身上的阴邪气息都被强势的官威给驱散一空,再加上其个人气场还未过度减弱,又在骤然间失去了阴邪气给精神思维上造成的无法察觉到的重压,于是难得有了目前状况下的神采奕奕。
不过,等这些人一走……
黄汉正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必然会比之前发病时,还要差。
现在,苏淳风还可以肯定,二楼西南角那间房屋,就是黄汉正的卧室。因为那里受到术法符箓导引聚集的阴邪气极为浓郁。而导引聚集阴邪气息的术法符箓,却是在黄汉正的体内,只是当前情况下,受到儿女们散出的强大气场压迫,无法发挥出效应。
“淳风,薏瑜家里人,好像不太欢迎我们。”王海菲小声道。
苏淳风笑了笑,道:“可以理解,黄薏瑜的爷爷得了怪病,这几天神神叨叨的,全家人都吃不下睡不香担心不已,偏生老爷子性格倔强说自己没病……这当口,黄薏瑜又领着俩同学到老爷子家里来做客,这家人能高兴才怪。”
“那我们怎么办呀?”王海菲愁眉苦脸地问道。
“行了,一会儿黄薏瑜上来,咱们和她打个招呼就走。”苏淳风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反正咱们的心意到了。”
“嗯。”王海菲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
黄薏瑜神色沮丧地回来了。她有些生气地坐到沙发上,双手在头上狠狠地把扎起马尾辫的粉红色皮筋花饰给拽了下来,披头散发地撅着嘴,委屈地说道:“我爷爷,还有我爸我妈,我叔,我婶,我姑姑,他们都把我训了一顿,说我胡闹……真讨厌,我明明好心要帮助爷爷治病的嘛。”
“薏瑜,你别难过。”王海菲赶紧走过去坐到她旁边,劝慰道:“他们现在心情也不好,所以我们就别再添乱了。”
“这怎么是添乱啊?”黄薏瑜气得拿起沙发上的靠枕狠狠地拍在了茶几上。
苏淳风微笑着说道:“那你还想怎样?让全家人都夸你懂事,夸你孝顺,夸你用心了,这样才能满足吗?”
“我……你什么意思嘛。”黄薏瑜生气地瞪视向苏淳风。
“你是因为担心你爷爷的健康状况,所以才想办法希望能治好他老人家的病,而不是为了让人夸奖吧?”苏淳风笑着说道:“诚然,每个人做了好事之后都希望得到别人的夸赞和认可,但现在时机有些不对,所以作为晚辈,自己尽心了就好。我想,等你爷爷身体康复之后,家里人都宽心了,自然就会想到你的好,你说呢?”
黄薏瑜嘟哝道:“那,那他们也不该训斥我的。”
“呵,换位思考下。”苏淳风道:“如果你是他们,正在发愁的时候,本应该上高中好好学习的女儿,却来操心这些事情,好吧,孝心可以理解,但相信什么邪病,还私自跑到外面找同样年纪轻轻的同学,问了些偏方就回来要给老人家治病,还要求让老人必须和子女同住……作为长辈,能不生气吗?”
“怎么啦?”黄薏瑜委屈道。
苏淳风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吱声。
他知道,这些看似简单的道理,目前和黄薏瑜这样的年轻女孩,还说不明白,她也无法完全理解,更别说换位思考了。
一时间,小小的客厅里安静下来。
过了会儿……
楼梯口传来了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黄薏瑜的母亲李亚茹走了上来。相貌端庄的她表情有些职业化的严肃,穿着一身黑蓝色紧身西装,半高跟黑皮鞋,留着齐耳短发,显得颇为干练。从保养得非常好的面相上看,四十多岁的她看起来,不过才三十五六岁。
“阿姨好。”
王海菲和苏淳风起身礼貌地称呼道。
李亚茹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敷衍般的和蔼微笑,示意两人坐下后,她也坐到沙发上,看向苏淳风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苏淳风。”
“哦。”李亚茹微笑道:“薏瑜说的偏方,是你告诉她的?”
“嗯。”
李亚茹似乎并不怎么介意,笑着摇了摇头,用带着些官腔的语气说道:“能够被薏瑜信任的同学并不多,由此可见你也应该是一名优秀的学生。现在,你们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上大学了,无论身心还是思想上,都不能说是小孩子了……既然受教育这么多年,也应该懂得认识科学,明白唯物主义,怎么能够去相信那些神神叨叨带有迷信色彩的东西呢?以后,切不可再相信,更不要宣传这类东西了,明白吗?”
“是,阿姨。”苏淳风态度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
黄薏瑜有些不满地说道:“妈,是我去求问人家,才告诉我这个偏方的,你怎么上来就训斥人家啊?”
“我有训斥吗?只是在就事论事而已。”李亚茹面对女儿,就板起了面孔,呵斥道:“薏瑜,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家里添乱,简直是胡闹!一会儿请你的同学,到外面饭店吃点饭,赶紧回学校上晚自习去!”
“我是担心爷爷的病,我同学也是好心才帮助的好不好?”黄薏瑜气道。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和颇为严厉的训斥声:“薏瑜,怎么跟你妈说话呢?越大越不懂事!”
只见黄薏瑜的父亲黄培,板着脸走了上来。
训斥完女儿,再看向苏淳风和王海菲时,黄培就流露出了一抹脸谱化的和蔼之色,道:“两位同学,实在是不好意思,你们难得来家里做客,可今天家里有些事情,所以不太方便,希望你们能理解……一会儿,和薏瑜去外面饭店吃些吧。”说完,他又看向苏淳风,微笑道:“这位同学,也感谢你的好心,不过正如薏瑜的妈妈刚才所说,你们是学生,以后这些带有迷信色彩的偏方,还是不要到处宣扬,不然的话,万一因为耽误了病人的病情,或者起到了副作用,责任你们可担待不起啊。”
黄培身高约有一米八,国字脸,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身材略胖,穿着浅灰色单件西装,里面是白色衬衣,打着领带,下身黑色西裤,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多年从政历练陶冶出的一身官场气质,加上时尚又不失严谨的穿着,让黄培即便是面带和蔼的微笑,却依然会让人感觉到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已然站起身来的苏淳风和王海菲,本想着先礼貌地打声招呼的,但黄培似乎没有给他们打招呼的机会,就直接说出了这样一番颇为委婉的话语。
黄培的威严气势之下,王海菲有些害怕地面露尴尬之色。
苏淳风却是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道:“是,以后不会了。”
“嗯,这样才好。”黄培满意地笑了笑,对妻子道:“亚茹,去楼下吧,老太太请来了一位大师,真让人无奈。”
“这不是胡闹嘛。”李亚茹生气地起身往楼梯口走去,一边道:“既然有病就得赶紧治,怎么像个孩子似的那么不懂事,还找大师?再拖延下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晚了,真是越老越不让人省心,犟的……”
“行了,你少说两句!”黄培斥道。
李亚茹就没有再说什么,毕竟当着孩子还有孩子的两个同学在,家里这些小小的矛盾,还是别在小孩子们面前唠叨。
两人缓步下楼,在楼梯转角处又停下来,低声说着些什么。
“淳风,海菲,对不起啊。”黄薏瑜满脸歉意地站起身来,伸手随意地拢着一头长发挽扎起马尾辫,一边说道:“走,不理他们,咱们去外面吃饭,哼!”
王海菲笑容有些牵强地应了一声。
苏淳风倒是不怎么生气。
在他看来,黄薏瑜的家人听不听信他的偏方,都无所谓。听了,老人的病能治好;不听,他苏淳风还乐得清静呢。虽然遇到这种小事情他只是小小地出手帮一把,不至于暴露出自己术士的身份,但总归是没有比有的好。若非是黄薏瑜亲眼见过他施术,而且经历了那惊魂一晚,所以已然认定他是神棍才会开口相求,而且自己和黄薏瑜又是关系不错的同学、朋友,他才懒得理会呢。
不过,这时候苏淳风心里却在琢磨着:“黄薏瑜的奶奶,请来了一位什么大师?”
恰此时,就听到楼梯口转角处传来了一名妇女有些惊奇的声音:“大哥,大嫂,老太太请来的那个瞎子大师,说的办法和薏瑜打听到的偏方,一模一样。”
“嗯?”黄培发出一声疑惑。
李亚茹气道:“民间的那些迷信偏方,可不都是一个样嘛,简直是胡闹。”
“大嫂,这位大师还真不一般,在咱们金州县,甚至在咱们平阳市都鼎鼎大名,人称活神仙,铁卦仙……”黄薏瑜的姑姑黄敏语气认真地说道:“我平时也听人说起过,这位大师为人卜卦起运,一卦千金,极为灵验,找这位大师的人,非富即贵,甚至有专程从国外回来找他卜卦算命的商人呢。”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