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洲玉器协会联合举办的公盘开启前一日。

在一处占据近千平米的仓库中，百十号玉器商人，随地摆满了赌石毛料，半明料。

每一块赌石毛料，半明料上都标有明确价格。

公斤料是初学者买回去当药吃，以及穷人玩的东西。在这样一个场合，最低价的毛料，也在小四以上。

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回走动，时不时在某个石头前边蹲下脚步。拿着赌石专用的超强强光手电筒，跟挑媳妇似的，翻来覆去研究透彻。有甚者，更是戴上白色手套，深怕沾污了完美无瑕的翡翠。

赌石不比买菜。

这么大的一个私下公盘，每一件毛料都价值不菲，稍有不慎，得亏损不少钱。没经过精心挑选，石友们一般不会贸然出手。

首先得看皮子，对上庄，然后再与卖家洽谈。

赌石毛料不比黄金，它没有一个定价，所以，商家一般都是漫天要价。当然，石友们也可以坐地还钱，至于能砍下来多少，就看个人能力了。

赌石不同于寻常牌类赌博，赌石重在娱乐，赌的是文化，赌的是知识。千百年来，赌石在国内已经衍生了独特的赌石文化。

赌石，非但在重个人对赌石文化的了解，而且，在交易方面也很讲究技巧。譬如，你在某摊位上看中了一块石头，有经验的老手，一般会观察仔细后，拿另一块石头问价，似乎对相中的石头，并不在意。然后旁敲侧击，到最后再以最低的价格抱走相中的石头。

否则，商家看你那么喜欢那块石头，价格绝对不会放得太低。

门口。

钱志高先前一步，小厮般领着张哲辉王心怡往里边走来。进场子后，鼻尖嗅着赌石独有的气味，钱志高喜笑眉开，豪迈奔放道。“老弟，这次我带了一亿资金供你挥霍，我就在旁边看着，你相中了那块石头，直接下手，无需过问我。”

等赌石完了，务必得支开王心怡，然后带张哲辉出去好好玩下，想办法灌醉他，在从他口里探知回阳丹的丹方。只要回阳丹丹方到手，张哲辉以后爱跟谁跟谁。

只要能批量生产回阳丹，赌石古董行业再暴利，又怎比的上回阳丹所能带来的利润和关系网。

“亏了您可别怪我哈！”

张哲辉真想故意败一次家，把钱志高给坑惨了，这样一来，不用他开口，钱志高估计都得赶他走。想归想，这种事张哲辉做不出来，不管怎样，钱志高表面上待他还算不错。

坑谁不能坑自己人，传出去对他名声不好。

钱志高面色一僵，谄笑道。“哪能啊！”

钱志高这话，模棱两可，真亏了，表面上钱志高也不敢责备张哲辉。大不了，让张哲辉给自己一颗回阳丹，这一亿不就赚回来了。“老规矩，赚多少钱，咱两对半分。”

看似张哲辉占了大便宜，实则钱志高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投资点钱，立马就能收回大利润。对此，钱志高是十分确信，在赌石方面，张哲辉绝对不会让他亏本。

最差，也就是少赚点钱而已。

从认识张哲辉到现在，除了在大宝斋，有一次有人送来一副画，那是个赝品。那是张哲辉第一次打眼，只不过亏损了两百万而已，后面张哲辉自己还拿钱垫上了。

毕竟他还年轻，而且张哲辉对玉石翡翠比较精通，古玩小件折损点在所难免，就当是吃药了。

所以，钱志高对张哲辉充满了信心。他脑袋里正在估算着，这次私下公盘结束后，张哲辉能给他带来多少利润。

赌石跟香港的*一样，是得到政府认可的。之所以举行私下交易，则是因为翡翠毛料的税收太重，高达百分之三十三点九。往白了说，赚一百块钱，就得给别人三十三块九毛钱，这也太不划算了吧！

而百分之三十三点九，只是关税，所得税与增值税而已。入关后，进入公盘，还得给人标场一部分抽成，如此一来，落到商家手里的利润，仅剩下百分之五十。

自己屁颠屁颠费好大劲，赚一百块钱，就得对外掏出五十，没几个人乐意。

因此，私下公盘除了半明料远不及玉器协会举办的公盘之外，全赌料不论是价格，大小，以及数量，都比公盘要强的多。再加上，除了交纳一点的入场费之外，无需像公盘一样，务必要先办理协会会员才能进入。

所以，私下这种场合，比起参拍大型公盘的人数，只多不少。

而玉器协会所举办的公盘，以半明料居多，大多价值不菲，走的是精品路线。买的人会少很多，但最终的成交额，却会高的吓人。

入场前，三人人手发了一本招标书，册子上记载了标场内所有石头的场口，编号，重量以及标价。

不过，册子毕竟是册子，图文并茂的再过生动，也没人会凭册子胡乱拍买石头。没经过精心考研，愣头青也不会贸然下手。

王心怡头一次到标场，眼睛滴溜溜转着，不明所以道。“张哲辉，你们到平洲不会就是来买这些石头的吧？”言罢，王心怡俯下身，就近打量着一块赌石毛料。

莫基湾的黑乌沙，净重四十七千克，表皮人工翻砂厉害，像打了一层蜡，油光滑亮。顶部冒出一些绿点，有一定的几率，出冰种帝王翡翠。

吓。

“这么一块鹅卵石，标价一百五十万？”

虽说王家有钱，可王心怡也不敢败家到花一百五四万买一块鹅卵石。这样的鹅卵石，河床遍地都是，买这么一块破石头回家有什么用？

“无知。”

钱志高鄙夷的扫了王心怡一眼，挪着脚步，站开一点，免得被人笑话。鹅卵石都蹦出来了，还好这种公盘的赌料，商家直接标号价，人不在，否则不得闹出啥笑话来。

“呃……”

张哲辉哑口无言，不过，赌石毛料确实跟鹅卵石没太大区别。会卡料更像，莫基湾黑乌沙表皮呈墨色，乍一看还比较稀奇。“那个，王小姐，不如你到门口等我，我买点石头就去找你。”

不懂得赌石，你跑标场来干嘛，不得闹笑话嘛！

标场内地上铺满了赌石毛料，乍一看，其貌不扬，形状怪异。玉不琢，不成器。没经过加工赌石毛料便是如此。天然形成的翡翠，在地下埋藏了亿万年，只为等待有缘人。

每一块翡翠，不论好坏，都是独一无二的。

事实上，在真正懂石，爱石的人眼里。每一块翡翠，都属于无价之宝，只不过，人们强行给它标上价格，划分好等级。

譬如，一块皮肉不分的赌石，对于一般人来说，它分文不值。而这一块分文不值的石头，经过雕刻大师的加工，变成一尊奇特的艺术，那么它的价值，绝对难以估量。

在世俗间，人们总喜欢把物体跟金钱相衡量。

就这车啊！绝对不下百万。

那套房子，价值过千万了吧？

这个女人真够妩媚的，三百一晚上吧？

张哲辉也难以脱俗。

踏上修道之路后，翡翠在张哲辉眼中，再没有以往的价值观。他只在乎石头里，灵力的精纯，以及浓郁的程度。

“怎么，嫌我跟着你给你丢人啊！”

王心怡纵然对赌石半知不解，但好歹也知道翡翠就是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你买你的，我跟着你后边不作声就是了。”

“随你吧！”

张哲辉摇了摇头，从第一排开始，踱步在一块块奇形怪状的赌石毛料前经过。钱志高犹如虔诚的仆人，乐乐呵呵跟在两人屁股后边。

王心怡垫着脚尖，探着小脑袋，满是好奇观望着别人，三三两两集聚在一块块赌石毛料前，手里拿着强光手电筒，在赌石毛料上，翻来覆去打着光。“大白天，开手电筒干嘛？眼瞎了吗？”

张哲辉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擦了擦额头上冷汗，张哲辉没有接话，免得王心怡没完没了的问下去。

“哇！”

突然，王心怡跟小孩儿似的，蹦到右边摊位上。

地上摆列着千百块赌石毛料，令王心怡为之雀跃的是一块半明料。确切的说，是一整块石头的一个切面，切面经过抛光处理，光滑如镜面，润泽生辉。

王心怡完全不懂得翡翠，她看不懂全赌料。天性使然，作为一个女人，对亮晶晶的东西，有着难以形容的癖好。“张哲辉，就买这块石头吧！”

这是一块大马坎老场料，净重六十七点八千克，切面飘着青花，有数道较深的裂缝，标价为三十万。远不及之前那块全赌料。

这块明料，主要赌色，赌裂，赌变种。

深浅褶皱，裂缝看起来跟蜘蛛网似的，密密麻麻布满了石头面上。从裂缝看，这块石头大抵只能开四五十个镯子，升值空间有限，所以，标价有点虚高了。

赌石有句廖语。

没有五倍的利润，轻易妄切。

同样，没有五倍的升值利润，张哲辉不会贸然出手。

另则，私下公盘买卖石头的程序，与玉器协会所举办的公盘，以及明面上正规的公盘，程序截然不同。

正规的公盘，石头都有标价，而后，再根据标价，分为暗标，明标两种抢拍方式。而钱志高带张哲辉来参加的私下公盘，则没有那么多繁琐的程序。因为不用交税，所以，以标价卖出去，商家仍能捞上不少。

所以，这种私下公盘，与其称之为公盘，倒不如叫做赌石大盘。

张哲辉回头瞟了那块石头一眼，而后缄口不言，继续闷头向前走去。

“喂！变态狂。”

王心怡杵在赌石边上，一步未动，深怕退开一步，自己发现的宝贝就会被别人抢走似的。“你是笨蛋啊！这么好看的石头不买，一会儿给别人抢走了。”

从石头的表层来看，赌输的几率太大，即使赌赢了也没多少利润可言。另外，根据造世鼎的感应力来分析，石头内部灵气含量不高，而且杂质多，不论从哪个方面考虑，张哲辉都不会出手。

“千金难买您喜欢！喜欢你自个儿买下来呗！”

张哲辉回了一句，兀自朝前走去。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