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
从太子府、誉王府顺出的金银已按着原先的计划铸到杨员外定下的乌木寿棺上了。他派来的人前天就到了金陵,将一早就定下的绘金棺木运出金陵应无大碍。
沉香……该怎么弄出金陵城?
茶楼的隔间,蔺晨执笔写下所要办的事情。
在棺材底部做个暗格?
不可,把寿棺整个破坏了,杨员外还不跳脚?
棺盖上做下暗格,把沉香封入其中后,四边包金?
这活儿……我可不干!
入了夜先从棺材铺顺出盖儿,交由班逸春去做暗格。天亮后,把棺材盖儿送回去。等日上三竿,铺子开门,就让杨员外的人跑去交代掌柜把棺材盖包金。
包金?包金!
蔺晨心虚地想起,他从太子府和誉王府顺来的银两已全数交付给了棺材铺,让其浇铸在杨员外的寿棺上。杨员外派来的仆役身上可不会带着包金所需的金子。若他要把棺盖包金,金子势必由他垫付。然,依着他对杨员外的熟悉程度,回头他若想把金子讨要回来……无望!
一时间,蔺晨的脸上青灰黑白一阵阵转变。半响后蔺晨鬼叫一声,道“本公子怎么能做赔本的买卖?”
“喵!”虎斑纹的黄猫,踏着优雅的猫步,从容地踱步到蔺晨脚边,冲着蔺晨一声叫唤。
“猫大爷,您老别来添乱了行不?”蔺晨轻哼,却仍好脾气地道。
“喵,喵!”黄猫瞪着琥珀色的眸子,身子一躬,一个跃身轻巧地跳上了蔺晨的案桌,“喵,喵!”
“猫大爷,抢了您的口粮是我的错,可我也用鲜鱼、整鱼招待了您十来天,还替您洗了澡,刷了毛,驱了虫,咱算扯平了行不?你我好聚好散,行不?”蔺晨搁笔,对着黄猫笑言道。
“喵!”黄猫弓起身子,充满威胁地叫道,“喵,喵!”
“别叫了!”蔺晨双手一摊,无奈地道,“我知道猫大爷您是谁家的,可又能怎么办呢?他回不来,我也没法儿把你带出金陵城……!”
“喵!”猫毛根根竖起,黄猫继续凄厉地叫道。
“别,别叫。”蔺晨心虚道,“要不咱打个商量,猫大爷您日后若是找不到吃食,就到这铺子来,我让铺子里的伙计用鲜鱼、整鱼喂您?”
“喵!”猫头一仰,甚为不满地又叫了一声,弓起身子,纵身一跃,从蔺晨身侧那扇半开启的窗户跳了出去。
“呦,这就走了啊。得,也是个没良心的主!”蔺晨轻声笑了笑,空指一弹,支着窗格子的窗架子咔哒一声被弹开,木格窗随即合上。
日头西下,合上窗的隔间内光线昏暗,蔺晨用火石点燃了桌头三足烛灯,看了眼角落里用破衣做的猫窝。喂了七八天,这真走了,倒也有些不舍了。轻声一叹,再次执笔:
清儿。
十岁左右的男孩……
如何将这个半大的孩子带出金陵城?
f王侍妾所生的孩子,刚好十岁,能否借他来欲盖弥彰?
可?不可?
清儿,不能直接由我带出城,得另择他人将其带出。然……
“公子!”茶铺的掌柜在隔间门前轻声唤道,“有位游方的道士,在铺子门前昏过去了,他的徒儿像是哑巴,急得啊啊啊地大叫,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您说这事……”
还真是,越忙越乱。
蔺晨把笔一搁,懒懒地道:“昏过去了?饿晕的?街上来了多少看热闹的人?”
“嗯,像是饿昏的,这几天金陵还戒严着,街头鲜少有行人,倒是悬镜司闻讯后,派来几名悬镜使查看情况。他们从老道士的身上找出度牒,据此推测老道是位游方道士。”
“……悬镜使!”蔺晨咕哝一句道,“既然有悬镜使在,你就和他们去说,劳烦他们留下做个见证。待悬镜使查明道士来历无忧后,让伙计把老道儿抬进内堂,弄点米粥给他们师徒俩。我忙完这头,再去看看他。”
“是,公子!”掌柜应了一声,离去的脚步声随即响起。
蔺晨拿起案头的纸笺,将落了字的纸笺放在身侧的茶炉上逐一燃了,想起掌柜说的话,哭笑不得地摇头:这世道还真有能把自己饿晕的道士!
这一夜,金陵城过得安宁,既没有闹出宵小之徒,也没有闹出走水之说,但到了天亮,两则消息迅速传遍了金陵大街小巷。
一则消息为城内最大的茶铺昨日救下了一位游方道士。在道士的游说下,茶铺的老板请来了城内颇有名望的几位大夫坐镇茶铺,开设为期七日的义诊。并以七日为期,用七日茶铺经营所得钱款赠于游方道士作为游走四方的路钱。
二为f王府悍奴将不受宠的小主人打成重伤,被f王下令仗杀。
人心难测……
谁能想到f王妾室所生的孩子,其遭遇竟和班逸春的儿子不相上下。
只因其生母不仅是侍妾且早亡吗?
亦或那可怜的女子并非死于意外。
蔺晨失声笑了笑,坐于茶铺的一角,慢饮着手中的温茶,恬然地看着排队静候义诊的男女老少。
昨夜将棺材盖丢给班逸春后,他按着原先的计划去了f王府夜游。刚好瞧到了这令人发指的一幕。想到他要办的事儿,遂出手引来巡防营的将士冲入f王府,十来人组成的的夜巡队伍将这一幕看了个正着……
一般的仆役当然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但这名仆役来头不小,恰为f王正妃的陪嫁丫头。
众目睽睽之下,王妃纵然想护,也是无力。追着喧哗声寻来的f王见此情景也只能弃车保帅,当下命人把仆妇拉出去仗杀。
而这一边,因他的“日行一善”,有了意外的收获。
老道的徒儿不但年岁和清儿相仿,且身板也相当,更重要的是,老道年迈,眼已昏花,耳已半聋。老道此番路过金陵城是想找个道馆托付余生,托付徒儿。岂料金陵城及周边县城戒严,让他与徒儿一连数日都未求得果腹之物,从而晕倒在茶铺门前。
蔺晨饮尽杯中温茶。十日之约改为七日,时间仓促了点,但良机难得易失。老道在金陵城露了脸,辅以易容之法,让班逸春的儿子扮成小道士,借助老道的度碟能将其顺利带出城去。
至于小道士……
先让他“病”几日,待老眼昏花的老道携带清儿顺利离开金陵后,再以老道不告而别,落下徒儿,错带茶铺的学徒为名,追出城去。
若被识破也无妨,老道和清儿已行远,而他可凭轻功离开。至于小道儿……
以他一命换取老道余生安然,也算对得起老道收养他多年吧。
后路……
……清儿在过城门时,需向守城的将士小声解释自己乃茶铺收留的孤儿,一直在后厨做杂事,见老道之徒年纪相仿,想和那小道交个朋友,故从后厨溜出,未料老道把他错当徒儿拖拽离去。他恐老道落伤不得不任由其把自己带离茶铺……这样的话我带着小道士离开金陵会更顺利……
还要想个法子,让守城的将士放走老道和清儿,而不是把他们截下送还铺子中。
以那老道儿的脾性,旁敲侧击让其在茶铺前支摊算命,就能将他气走且喋喋不休地说我的不是。
守城的将士……一旁起了事端就能吸引他们的注意。
璇玑谋算颇深,心机难测,需将她的注意力引到f王府小世子的身上。小世子,本公子助你不再挨打,劳你多躺些时日算做回报。也唯有这般,心怀“罪恶感”的f王正妃才会带你去金陵城外皇家寺庙以礼佛为名,以静养为名,避开金陵城内其他王府似有似无的“闲话”。
因伤出城必定需要遮掩,一方面掩人耳目以堵悠悠众口,另一方面要寻到漏网之鱼以为其所役。
哼,就让璇玑和f王狗咬狗吧。
想到这里,蔺晨起身,踱步到掌柜的立柜前,取了碟点心,旋身走向后堂。
后堂因他的吩咐,用厚布隔成两间。前面一间仍作为后堂,后面一间成了安置老道及其徒儿的“客房”。
房内,老道因他的药物依旧昏睡着,小道士则跪于一侧,寸步不离地守着老道。
蔺晨拍了拍小道的肩,将手中的点心放在了小道士的手上。一日的光景,通过数次试探,他已了解了小道士的口味,手中的点心,正是小道士的最爱。
小道士起身,向蔺晨施礼后,就将点心放在了另一侧的柜上,从头到尾都未有瞧上一眼。
年虽幼,倒也是尊师的小儿。
蔺晨嘴角勾起,小道通过了他的测试,他的计划暂时无忧。
而他也会在能力范围内护着小道的安危。
踏出隔间,踱步到后楼,蔺晨踏上楼阶走向属于他的隔间卧房。
需指个人跟着老道,回头再寻也颇为麻烦,还需再弄个孩子带回金陵城。茶铺的学徒久离未归,算是个漏洞。以璇玑的小心,在察觉到我把她的视线引去无关的地方后,很快便会细查金陵城内所有事端。老道带错徒儿,一定会传入璇玑的耳朵,秉着她的谋算,早晚会将我和清儿的消失联系起来,若她将此事捅给夏江……
蔺晨揉了揉额头,他不愿把琅琊阁扯入这件事,自然也就不会动用琅琊阁培养的孩子。
那唯有另寻一个,且这个孩子不能久留,不然……
寻个患有心痹症的孩子?让他在心痹症发作时,“死”在众人面前?
寻吧,若在半月之内,邻近几个州县都寻不到十岁左右患有心痹症,且父母有意丢弃的男孩,也可用体弱多病,父母有意遗弃的十岁男孩替代。
……以药刻意做出心痹症……
蔺晨轻叹,自他接受琅琊阁全盘事务后,他就知道早晚会做下那些不堪的事情,只是没想过这天会来得如此之快,在他接手琅琊阁后的第二个年头就做上了。
不愿,也得做。
琅琊阁上上下下数万人,都握在他手里,他岂能因区区小儿而罔送他们的性命?
蔺晨低声一叹,推开了房门。
“喵!”一声熟悉的叫唤让蔺晨打了个冷颤,果不其然,还是那只猫。被他用整鱼、活鱼养了半个月,毛色蹭亮的黄猫,正神气十足地站在他面前叫道,“喵,喵!”
“猫大爷,你咋又回来了呢?”蔺晨双臂交叉,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笑着道,“今天我这头可没鱼……!”
“喵!”黄猫像是不屑地叫了一声,蹦跳几步,从蔺晨的案桌上叼下一物扔在了蔺晨面前。
蔺晨笑颜望去,却傻愣当场。
猫大爷……竟扔了一条整鱼给他?瞧这鳞片的光泽,时间不会多于半日。
偷来的?这……
受到惊吓的蔺晨,硬是小半天没回过神。
“喵!”黄猫又是一阵叫唤,蔺晨的跟前又多了两只血淋淋的老鼠。
“……!你,你,这是啥意思?”好不容易回过神的蔺晨指着脚旁的整鱼和老鼠,气恼地道,“本公子需要你去抓老鼠和鱼吗?”
“喵……!”黄猫摇着尾巴,琥珀色的眼睛不解地看着蔺晨,那眼神像是在说:你抓不到……
你小瞧人!
蔺晨气郁,却眼尖地发现猫尾有一处殷红:“你的尾巴怎么了?”
“喵!”黄猫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叫了一声,垂下猫尾,藏在了身下。
“罢了,罢了!人都能想办法带出金陵,更何况是只猫呢,我会想办法带你去见长苏的!”蔺晨弯腰一搂,将黄猫揽在怀里泄气地道“但是猫大爷,您可得记好了,乖乖地在我铺子里多留些时日,等我将病娃带回金陵后,才能将你……!”
“喵喵喵!”黄猫不安分地挠着蔺晨的衣襟。
“别叫了,等晚上带你去红袖招再叫!”伤口虽小,但铁器弄伤的口子不能大意,蔺晨屈指点着黄猫的脑门邪魅地笑道。
江左岳州
江左临江。五月过后便是雨季,一进雨季,连降的几场暴雨让江左好几个州县受了灾,梅长苏不得不再次搁置寻找蔺晨的行动,留在岳州处理着赈灾的各项事务。
通过天机堂传信留守廊州的黎纲,让其代替自己继续坐镇廊州;调拨各堂口弟子及赤焰旧部数人援助受灾堂口以防宵小乘机作乱;传令万韦以清辉堂名义召集十四州米商,调拨米粮前往受灾州县以稳该州米价;召集盟下大夫前往受灾州县开设义诊;调派各州县工匠,前往受灾州县以助受灾百姓重建家园……
连日颠簸赶来又是一宿未歇的梅长苏,在处理完江左的事务后,已是全身虚脱,但记挂着蔺晨的他,强打着精神对寻找蔺晨下落之事又做了安排。
其实在前往岳州的途中梅长苏就如何寻找蔺晨已做了一番思量,这番思量让他打消了拿着药笺去各家药铺寻找蔺晨的打算。
太过招摇!
若蔺晨惹了事端,这一举动会让蔺晨暴露了行踪。梅长苏在几番斟酌后,最终飞鸽传书于黎纲,由黎纲前往蔺晨在廊州的药铺和茶铺问了消息。
不知。
若缺了人手或药材,就去邻近州县的铺子调拨;若出了事端,不用我们去寻,公子就会派人来解决;若有其他需要联系公子的事端,以飞鸽传书方式去寻……
不知。
若事态紧急,以飞鸽传书联系公子,其余事项分类汇总后,公子每隔一旬自会派人来取。
若公子要寻他,可在落脚的地头寻个有名的客栈,要下天字甲号的客房,在客房的窗格上夹一株石榴花,半日内必有公子布下的暗庄前来联系宗主。
捏着传回的讯息,梅长苏莫名地怒火中烧。
回答得如此干脆和彻底,显然蔺晨一早就把事儿给吩咐下了。
明明能在离别时把话说清楚……
你……
你自己没问啊……
莫名地梅长苏的脑海里浮现出蔺晨戏谑的神情。如是想着,梅长苏就是一阵失笑,那家伙的脾性……
“咳咳咳!”几声轻咳冲散了嘴角的微笑,同时也引来全身关节万蚁噬骨般的疼痛。
蔺晨精心调配的药膏固然可使外露的肌肤不复半点伤痕,但肌肤下的骨,不会因伤口愈合而泯灭曾经挫骨的事实。
强忍着骨痛不说的梅长苏,在熬了一天一夜后终因疼痛超出了人体的极限,晕厥在议事的众人面前。相比众人的慌乱,甄平先是镇定自若地扶起梅长苏,掰开其紧咬的牙关,抵着下颚塞入一方巾帕后,才将梅长苏小心地抱到了床榻上掩好被角。转身,遂下令岳州堂口的弟子依着梅长苏原先的吩咐把事情办下。在受命的江左弟子各自领命离去后,一屋子的人走了大半,甄平思忖片刻后按照梅长苏以往的习惯吩咐了诸如通报官府,誊抄名册的事儿。在梅长苏晕到一刻钟后,参与议事的众人因甄平的安排,留下的只剩甄平自己和一名在岳州的赤焰旧部。甄平再次将需注意的事项细细叮嘱一番后,孤身一人前往蔺晨在岳州的药铺。
年过半百的大夫看了下蔺晨留下的药笺,摸了摸梅长苏的脉象,瞪眸冷哼一声,提笔加减了药笺中几味药的用量后才让甄平按着方子去抓药。
捏着须,瞪着眼,冷言冷语地命守在梅长苏床榻旁的人弄了一只小炭炉置于屋内。待屋内的旁人均热汗如雨下时,才去了梅长苏的衣物,以艾草为灸,使下热灸之法。
一个时辰后,梅长苏终得醒转。
“甄平,我……!”梅长苏见身侧的甄平低着头,一脸的丧气,不由沙哑地挤出一句,“我没事……!”
“没事?这样都叫没事?梅宗主,你倒是说说什么情况才叫有事?”耳边猛地传来一句中气十足的吼叫,“ 体内寒气不散叫有事,还是晕厥不醒叫有事?”
梅长苏尴尬地低头,默不作声,用眼眸的余光小心地看向身侧握着他手腕把脉的中年大夫。
“大夫,我只是体虚了点,无碍的!”见那大夫脸色黑沉,梅长苏赔笑道。
“宗主你……”大夫皱眉,思量片刻后才不确定地道,“是否受过重伤?”
“……!”梅长苏心中一骇,才道,“少时曾受过一次重伤”
“哼!”大夫浓眉一拧,圆眸一瞪,“还望宗主据实相告!”
“……少时被歹人所害,落下重伤!”
“哼!”大夫又是一声冷哼,鼻下两道须发微微地抖动,放下把脉的手肃然而起,冷言道,“宗主已无大碍,但仍需好生歇息,切勿劳心劳力,晏某告辞!”
语毕,晏姓大夫背起诊箱向梅长苏抱了抱拳后直接走人。
“这大夫是哪家的?”端过乌黑的药汁,梅长苏随口问道。
“他姓晏,是蔺公子药铺请的坐堂大夫。也是盟下济世堂挂名的大夫。”甄平躬身道,“倒也是巧了,明日晏大夫就要随岳州的人手前往受灾州县。
晏大夫也是他抽出前往受灾州县的大夫?手中的汤药,莫说喝,一近嘴鼻就是冲人的苦味,梅长苏嫌弃地皱眉,抱怨道,“怎么,岳州除了他,就没有盟里的大夫了?”
“这倒不是……!”甄平恭敬地答道:“只是晏大夫的医术是邻近几州最好的,所以属下才请了他。”
端起药碗,梅长苏认命地将温热的汤剂一饮而尽,用手背拭去嘴角的药汁后,无奈地笑道:“其医术如何我不能评价,但弄出来的药味能和蔺晨比拼。”
“宗主,您放心,这晏大夫的医术和医德都很好的!”一旁的赤焰旧部忙帮衬道,“邻近几州百姓会赶几天的路来找他问诊!”
“哦?”将药碗递给一旁的甄平,梅长苏不由地问道,“为何?”
“凡给穷苦百姓问诊,晏大夫用的药都是廉价却极其有效的。能开三副的量他绝不会开出四副。碰到付不出诊费的,晏大夫不但不收问诊费还贴钱给他们买药。”莫远山心怀感慨地道,“我们几个最初都受过他的恩惠,也亏得他待的药铺不仅包了他的食宿,还给了很高的聘费,不然……!”
“……!”这也是一种手段?梅长苏搓着手,揉着额头,蔺晨手下的药铺有几家是以这种状态存在的?
不同于云家定期义诊赠药,蔺晨以他的方式悬壶济世。
助了穷苦的百姓,让坐堂大夫扬名,也给自家的药铺赢得了美誉。
蔺晨的谋算总是更远、更深。
“先前安排下的事,可否办下?”曾断开的骨,还是隐隐作痛,但比起之前如万蚁噬骨般的痛已缓解了不少。梅长苏借用揉试额头的机会拭去额头的冷汗,却让一旁的甄平看了个正着。
“按着宗主的吩咐,都办下了!”甄平垂首,低声道。
“好!”梅长苏点头道,“从盟下各药铺抽派人手前往受灾州县,多少对他们所在药铺的营生造成影响,拨付受灾区域的药物不可问盟下药铺索要,就让那位晏大夫牵头去挑所需的药材,药钱由盟内支付。”
“是!”甄平应声道。
梅长苏转头望向一旁的窗户,靠着他的窗格被严实地关上,他暗自叹息的同时,倾身聆听一番后,道:“雨停了?”
“是,宗主!”莫远山上前一步道,“今儿个下午雨就停了。”
“好!”梅长苏淡淡地笑了笑,“飞鸽传书给受灾州县,看看那些地儿的雨势是否有所减弱。”
“是!”莫远山应道。
“甄平,你把手上的事情处理下,我们明日启程,赶赴庐州!”梅长苏打了令行禁止的手势道,“事关自身的事,不能总靠在旁人身上!”
“……是!”甄平咽下原本想要劝解的话,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片刻后,屋内一干人尽数离去,梅长苏这才低头嗅了嗅残留在衣衫上的艾草味,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蔺晨留下的艾草灸棒原来是派这个用处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