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四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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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莲衣让她做的事,去魏都的一间酒坊找一个叫余醉的人。

听见聂枣的问话,酒坊小哥忙道:“你找老板啊,老板他还在睡,还没起来呢,要不你稍微等等。”

清晨里酒坊中四下无人,想来也是,没人会一大清早跑来买酒。

聂枣四周看了看,问道:“我能打听件事吗?你家老板……可有妻室?”

“这……”酒坊小哥显然误会了,“……我劝你还是别对老板起什么心思,真的……”

聂枣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聂枣便坐在酒坊里等,还未等多久,就看见有个三十来岁模样妇人打扮的女子从后院走了出来,里头接着传出了男人的声音。聂枣道了声谢径直朝里走,院里房间一个胡子拉碴看着有四十来岁的颓唐男人正衣衫不整提着酒罐去洗漱。

“你是余醉吗?”

“你是……”

“你认得一个叫莲衣的女子吗?”

余醉愣了好一会似乎才反应过来这个名字:“哦,你是她什么人?”

“她的朋友。”聂枣:“她让我来问件事。”

“呵呵。”余醉笑了,嘲讽意味十足,“都过去这么多年,现在来问,有意义吗?”

十数年前,莲衣到魏国出任务,即将完成任务时放松紧惕差点被人抓到杀死,重伤情急之下她躲进了余醉的酒坊里。原本她是做好准备以武力相胁,没料到对方不止毫不犹豫的藏了她,还日日给她送饭送药。

起初她还有些防备,但渐渐情绪被软化,她开始意识到这个藏了她的人或许真的是因为……好心。

有时候需要日久生情,有时候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瞬间。

鬼都出来的女子固然心狠手辣,但说到底,她们比谁都更渴望有人真心以待。

原本养好伤莲衣就该回鬼都,但她足足拖了三个月,直到年末,离别时,两人已私定终身,余醉说等她回来就娶她。

但年末评定之后,得罪了令主的莲衣被扣留在了鬼都。

半年后她领了任务牌直奔魏都,她同余醉说她是偷跑出来的,两人要在一起便只能私奔,余醉答应了,他们只带了少量的行李去了一处偏僻的小村隐居,过了一段琴瑟和鸣的日子。

余醉喜欢酿酒,他们便一起打了粮,拌入酒曲,蒸煮搅拌晾晒……再一起封入酒坛。可惜直到莲衣身上的毒性发作,酒也未曾酿好。

余醉不忍心看她死去,便劝她离开寻解药,之后再相见。

莲衣未完成任务又私自出逃,赶到鬼都已是毒发深重奄奄一息。

所幸倾夕感念帮她向令主求了情,莲衣才捡回一条命,但那些毒到底是侵入了肺腑,她在榻上苟延残喘了一两年才得以勉强复原,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去继续接任务,却是不敢再去找余醉。

这段莲衣说得轻描淡写,但聂枣知道,令主对于这样一个人绝对不可能手软。

那一两年的病榻生涯恐怕摧毁的不仅仅是莲衣的身体。

只是,事到如今,她仍是放不下。

所以让聂枣来寻一个答案。

“有。”聂枣道,完全没有因为余醉的态度而有所退怯,冷静的像在完成任务:“她问你是否还爱她?”

余醉摆摆手,又往嘴里塞了一口酒,含糊道:“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了,谁还记得。”

“那就是说……你已经不爱她了?忘了她了?”

“差不多罢。”余醉扬了扬酒壶,酒涎顺着拉碴的胡子流淌下,“小姑娘要买酒吗?”

“不用……”

“别这么快决定嘛,我的酒很好喝的,这魏都中谁不知道我余醉酿的酒是一绝,保证你喝了之后,别家的酒都入不了口了。”

聂枣沉吟片刻:“真这么好?”

“不信我去拿点你尝尝。”

说着,余醉转身就朝后院底下的酒窖里走,聂枣亦步亦趋跟在余醉的身后他也没反对――也是,她现在看起来不过是个毫无威胁力的女子。

酒窖很深,气味压抑,里头纵横堆放着许多酒架,尘封的酒坛们上亦积着许多灰尘。

余醉翻了半天才从最里层翻出一坛酒,他拍了拍灰,松了口气:“总算找……”话音未落,就感觉到架在他脖子上的利刃。

聂枣的手很稳,声音很冷:“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余醉掀开酒坛,闻了闻,遗憾道:“还是不够时间,再放个两年就好了。小姑娘你要尝尝吗?”

答应莲衣时,聂枣便说她不会杀人,但要对方……生不如死。

聂枣在余醉的手腕上划了两道,他手上的力气顿时一松,酒坛应声落地,摔了个粉碎。

此生他便再也拿不起重物,甚至只是个酒壶。

四周酒香四溢,浓郁而醇厚,既显得甜腻又隐隐有几分苦涩,未曾入口便挥发在空中,在沉闷的空气中醺醺欲醉。

如果没这么浪费的话,大抵真的会是一坛子好酒。

在余醉反应过来之前,聂枣便已将他打晕,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将莲衣给她的信放在了余醉怀中。

临走时,聂枣发现余醉方才翻酒的地方还有一坛一模一样的。

最终,她将那坛酒也拿上了。

陈酿的味道郁郁芬芳,聂枣只品尝的一口,的确如预料中一样,是坛好酒。

入口清冽甘甜,回味苦涩绵长。

一如等待的时光。

等待。

于她已是刻骨铭心。

聂枣想起自己近十年漫长的等待,思绪电转。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草率了。

但她本来就只是来问一件事,而不是来打听清楚来龙去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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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枣在魏国逗留了两天,却意外听到了一件令她惊愕的事情。

魏国公子离死了。

讣告贴出,说是病死的,措辞沉痛非常。

因着之前公子离之前赫赫有名的风流名声,一时唏嘘慨叹的围观群众倒也不少,好几个姑娘家看到掩面痛哭,聂枣自然也看到了。

她甚至认得出这讣告是来自于魏敛的手笔,而那当中的痛情也并非作假。

聂枣还记得最后见到魏离时还在赵国,他捂着眼睛躺在地上,面如死灰,眼角泛红,隐约是在哭。

好吧,她也不是第一次看魏离哭了。

她以为他被打击够,也该想通,回国好好过他的纨绔生活,别再想什么有的没的,林久依本来就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没想到竟然……

看着讣告,聂枣默哀了片刻。

毕竟是曾经相处过不短时间的人,有段时间她甚至比魏离还了解魏离。

不过也仅此而已,她尚没有余裕去关心他人。

魏离死了她会觉得悲伤,但如果她死了呢?

会有人为她流一滴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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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的任务对象是韩国大夫许丞。

自从红袖做了韩王韩子晟那个任务后,整片韩国倒更像是一个禁区,那段倾世绝恋带给沉重打击的不止韩子晟一人。当然韩王自是受伤最重,缠绵病榻多日,性格越发阴郁难言,就连宠姬们也一改往日争相夺宠的模样,对韩王避之无不及,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韩王便是身首异处。

聂枣费了好一番工夫才赶在年末评定之前做完这个任务。

马不停蹄赶回鬼都,已是雪落满地。

撑着油伞,聂枣一脚深一脚浅的踩着及膝积雪回去,形形色色的漂亮女子从各地赶过来,将死气沉沉之地妆点的无比鲜妍。

聂枣将那坛酒递给莲衣,莲衣本还想问什么,但看到酒坛上沾染的血,便什么也没问了。

她小心翼翼地揭开酒坛,轻轻喝了一口,已老去的面孔浮现出几抹嫣红,让她仿佛多了几分动人的生气,刹那间回到年轻时候。

那一坛子酒,她抱着,像是抱着生命里最后一点希冀。

“谢谢。”

她说。

聂枣道:“没什么,那我先告辞了。“

“枣姑娘。”莲衣悉悉索索伸手在床板里摸索着什么,最后从里取出一个小匣子,递给聂枣,“给你,大概与你有用。”

聂枣有些愧不敢收。

莲衣笑笑:“拿着吧,我大概活不长了,要它也没用……你若要感谢,便感谢你那张脸吧。”

聂枣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再次出于好奇问:“我真的长得很像倾夕?”

莲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模样有几分,但气质完全不像。”莲衣似乎有几分陷入对那个倾国女子的回忆,“你很漂亮,但仅此而已,你好像根本不在乎这张脸。倾夕却深深知道自己有多美,她擅长利用自己的每一分优势,容颜、谈吐、动作……都在诱惑人,单单一个眼神就足够令所有男人都为她疯狂……”

聂枣一边感慨,一边又有点沮丧。

“难怪令主这么喜欢她。”

光是听莲衣的描述,她就能想象那是个多么魅惑天生的女子。

她习惯动脑子,而不是一味的色诱,走卖脸和诱惑那条路她实在没有足够经验,找她上还不如找红袖上更实在一点。

莲衣却又摇了摇头。

“不是的。”

“嗯?”

“我曾跟倾夕聊过,我说‘夕姑娘不愧倾国倾城色,就连令主大人也无法抵抗’,她却摇了摇头,懒懒地说‘光是脸也没用,我是这世上最爱他也最了解他的人,所以他才给了我那么多特权’……”说到这里,莲衣又咳嗽了两声。

聂枣觉得十分讶异。

她实在想不到,就令主这么个鬼样子,这么个差劲到死的阴郁脾气,这么恐怖的性格,居然有人真的爱他?

倾夕一个绝世美人到底看上了他哪一点?跟这种男人谈感情难道不觉得可怕吗?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更加佩服倾夕了。

还是说,一般惊为天人的人都会有个奇葩的审美?

不过,既然倾夕这么爱令主,又为何要背叛他?

莲衣抱着酒坛剧烈地咳嗽了几声,道:“这点我也不知道,不过她大概不是恨他,事发之前我曾听她喃喃道‘到底长相厮守是个什么滋味’,她大概是想永远和令主在一起,不过失败了。”

聂枣单方面的理解大概是令主变心了吧。

想来也是,这么个男人看着也不像是忠贞专一的人,他看什么都像是在看一个玩物,搞不好是倾夕发现她也只是令主的一个玩物,所以干脆暴走了?

拿着匣子离开时,聂枣仍是一筹莫展。

这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莲衣,再来这里时,她便被告知莲衣已死,随葬的东西除了衣物就只剩下那坛酒。

她苟延残喘地活了这么久,好像也只是为了拿到那坛酒。

聂枣给她烧了些纸钱,心里却在想,如果当时没有令主从中作梗,莲衣和余醉不至分别这么久,是不是结局就不会这样?

还是说这就是令主想要的结局?

一个男人变态成这样到底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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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子里是一颗药丸,边上放了张纸写着功用,服下后十二个时辰内发作,会呈现假死状态四日。

聂枣收好便等着应对年末评定。

她和红袖的评定结果仍是不相上下,要分出胜负还得看考核。

只是去年她无须考核便拿了第一,今年她再出现时便不少人窃窃私语。

一袭粉绿裙装灵动逼人的碧游特地靠过来,笑着问她:“枣姑娘真是越发漂亮了,不知道是用得什么保养法子?”

“碧游姑娘客气了,我第一次见到姑娘时姑娘就十五六岁,如今看着还是十五六岁。”

碧游假装苦恼道:“才不好呢,我怎么看都像个没长大的小丫头,和枣姑娘这样的美人没得比。”

但这家伙却年末评定连年拿前五,男人的同情心、恻隐之心和轻视之心往往是最好掌控的,很多时候他们更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而非真实。

聂枣实在懒得和人虚与委蛇,便直接道:“碧游姑娘谦虚了,来找我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啊,随便聊聊都不可以吗?”她眨着眼睛,看起来天真无邪,明明年纪跟聂枣差不多大。

“我不知道该聊什么。”

“诶?要不聊聊……你觉得令主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这件事碧游姑娘为何不直接问令主,我又如何知道。”

“可令主喜欢枣姑娘你嘛~”

她不说还好,一说聂枣又觉得鸡皮疙瘩起来了,当即淡淡道:“碧游说笑了,令主怎么可能喜欢我。”

正说着,令主进来了。

众人纷纷噤声,等待着令主宣布这次的考核内容。

而不一会,她就看到了跪在阶下的贵胄青年,聂枣怀疑自己眼花。

她用力眨了两下眼睛,幻觉仍旧没有消失。

见鬼!

她为什么会在鬼都看到……魏离?

魏离不是已经死了吗?

的确,已死的人入鬼都没什么奇怪的,可是……

下一瞬间,她已确定这就是魏离,因为魏离恹恹地抬起头,阴寒的目光扫过四周女子,最终定格在聂枣的身上,眸深如渊,恨意浓浓。聂枣不知道他是如何认出自己的,但他显然已经认定了。

当然这份震惊她当时并不敢表现出来,她很冷静,仿佛视若无睹。

等众人都退下之后,她才去找令主。

“令主……”

“怎么?觉得考核内容不公平?”

“并非如此,属下只是觉得他可能是心怀不轨进入鬼都,希望令主对此人多防备。”聂枣顿了顿,“他曾是属下的任务对象,后来因为太过难缠,属下为了摆脱他差点杀了他,他可能是怀恨在心……”

“你难道不恨鬼都吗?”

聂枣一愣。

“属下并……”

“说实话。”

聂枣缄默不言。

“那就是了。”令主把玩着手中的青铜酒觞,冰冷的唇角勾起,“不过你为何会觉得我不喜欢你?”

聂枣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令主恐怕是听到了她和碧游的对话。

“令主天纵英才,属下如何能企及。”

“我以为我已经对你相当好了。”

她完全没感受到!

除了去年令主不知哪根筋不对劲给她稀里糊涂年末评定拿了第一,其他时候她都觉得令主根本没拿她当人看。

“属下惶恐……”

令主托起她的脸庞,冰灰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她,声音越发冷厉起来,却又含着几分扭曲的笑意:“救了你,让你养了他这么多年,又给你炎阳花去见你的情郎,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竟都不感动?”

逻辑上来讲令主的话是没错。

如果没有他,自己是活不下来的,柴峥言也是活不下来的。

而且她最开始受的那些刑罚,一个是她不听话,一个是她想求令主救下柴峥言,令主本人并没有对她做过什么恶劣的事情,也没有特别针对她,甚至因为她这些年任务做的漂亮,而十分宽容。

但要真的让她认同令主对她有什么感情,就实在困难了。

她以为喜欢一个人,就该是柴峥言那样,包容温柔体贴关怀。

又不是几岁的小毛孩,喜欢女孩子,还非要欺负她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聂枣合了两下眼睛,回看向令主,让自己尽量显得真诚:“属下很感激令主大人的抬爱。”

“你就是这么感激我的?”

聂枣觉得心累:“属下……”

“罢了,走吧,去完成你该做的。”

令主松开了手,聂枣被他捏住的下颌痛得厉害。

************************************************************************

魏离这个考核和当初公子晏的并无什么不同。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魏离估计无论如何也不会选她。

聂枣本来连去都不想去,但仅存的一点良知还是迫使她去了。

她本想和公子晏那次一样,带一碗热粥去,想着就觉得未免太过虚伪,事到如今再来装林久依也太下作了,便也作罢。

聂枣到时,敲了敲门,半晌才有人回应:“进来。”

有气无力。

她推开门,魏离靠坐在宽长的榻上,披头散发,眼神散乱,浑无半点当年的意气风发,倒有几分像自己刚玩坏他的时候。看见聂枣,他眼神一变,随即动手理了理凌乱的发,但转瞬又松开手,似乎发现,无论他整不整理自己的仪表,对面这个女人都未必在乎。

他不开口,聂枣只好先开口。

“你怎么会在这。”

魏离“哼”了一声,冷冷道:“你能在这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鬼都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好好的在魏国当你的……”

“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聂枣也发现自己刚才是说错话了,跟离家出走的叛逆青年说教,能收到几分成效?恐怕只能适得其反。

聂枣想了想,也实在找不到什么话题。

如果无耻一点,她当然可以旧事重提,希望魏离能旧情复燃,虽然魏离难度是高了点,但是毕竟是她曾经攻略过的对象,而他这么锲而不舍的追来鬼都,只怕心里也还是放不下她……但聂枣不想这么做,这么做,恐怕连她自己都会唾弃自己。

捏了捏手心,她准备离开。

“你要走?”魏离继续冷冷道,“考核你就放弃了?”

聂枣耸了耸肩:“反正你这么恨我,是不会让我通过的。”

“那也未必。”

聂枣脚步顿了顿,就听见魏离恨恨道:“装回林久依,就这几天,等结束了我就选你。”

“林久依的面具已经没有了。”

“没关系,那就用你自己这张脸,反正比那张易容的更漂亮不是吗?”魏离冷嘲道,“反正你很擅长,做个百依百顺温柔体贴的林久依对你来说一点也不难对吧。”

聂枣忍不住回头问:“有意义吗?”

“对我来说有意义就行。”

聂枣定定看着魏离,魏离也看着她,其实那双眼睛里未必有多深的感觉,更多的只怕是执念和不甘心。

算她欠他的,聂枣点了点头:“好……你先休息吧,我明日再来。”

没等聂枣离开,又听见魏离道:“你那个奸夫呢?”

聂枣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公子晏。

聂枣心里啼笑皆非,表面仍是淡淡:“大概在忙。”

“忙什么?”

聂枣没说话,魏离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你走吧,不许再跟我提他。”

聂枣默默,明明不是她提的。

第二天,聂枣换了一身贤良淑德的玉色烟云长裙,上妆让自己的面容显得更温婉无害一点,同时提了一个笼屉放了些清粥小菜。

到时,她发现魏离的桌上已经摆了不少吃食。

魏离这张脸可比当年公子晏招摇多了,他的口味也比公子晏容易得知的多,都知道当年魏国公子离为一个温良娴熟叫做林久依的女子神魂颠倒,所以来的女子不少都做个类型的打扮,让聂枣这个正版都有点羞赧。

魏离见她来,愣了愣。

院落外熹微的晨光洒在聂枣的素色裙角,她面上是清浅的笑,安静而温和,和背后的景色融为一体,毫不突兀。

魏离的心乱了一拍。

明知是假的,他却还是无法克制的为之心动。

几乎是蹒跚着,魏离爬起来,一把抱住聂枣,脸颊在她的肩窝蹭来蹭去,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哽咽道:“久依……”

对方轻拍了一下他的背,嗓音无比温柔道:“我在。”

魏离又哗啦哗啦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把鼻涕眼泪都往她身上抹。

聂枣迫于职业道德,继续做温柔伪装,谁料没哭一会,魏离猛地推开她,说:“你这个贱人!居然背叛我!”

聂枣:“……”

见过翻脸快的……没见过翻脸这么快的!

“说你错了!说你只爱我!说你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我!”

聂枣从善如流地顺着魏离的要求继续演,同时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的演技和忍耐力点了个赞,反正只是嘴上说说又不少块肉。

等聂枣说完,魏离又立起来,冷冷看着她:“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你这个骗子,你说的这些都是谎话,都只是为了骗取我的信任……你根本不爱我!”

……你这不自己都知道吗?

为什么还抓着不放……

她只好又继续慌乱解释表白,做尽林久依该做的事情,最后再挤出两滴鳄鱼泪。

“我本就不奢求你的原谅……”她低下头,两行泪滑落,“你若是还怨恨,便杀了我吧。”

作为女子,流泪这招一直都很管用。

魏离静静看着她,眸中情绪复杂难辨。

他走近,抹去聂枣眼角的泪,再次拥住她道:“忘掉之前所有的事情,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很好,美满结局!

之后的几天除了魏离时不时发作的不信任症“你这个贱人又骗我”,其余的时间倒也算甜蜜,几乎和当年她与魏离感情好事无甚差别。

最后一天,魏离给出了考核评定结果。

第一名是个叫宛止的姑娘,她和聂枣伪装的林久依最像,之后公布的五名统统没有聂枣。

聂枣不算特别意外,她早知道以魏离眦睚必报的性格,就算对她念念不忘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原谅她,她太了解魏离了。

倒是公布完,魏离狠狠盯着她,眼睛里满满是复仇般的快意,仿佛在期待着她恼羞成怒。

聂枣起身离开,正巧公子晏找她,两人还没走出两步,就差点被身后凶恶的视线烤熟。

公子晏察觉,回头便看见魏离,他没参加考核,自然不知道,此时发现,顿时莞尔一笑,要多欠抽有多欠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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