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麻烦给我一杯美式, 去冰。”
牧奇拿了取餐号,找了一处靠窗的桌子坐下,凝神看向马路对面的大厦, 视线从大门口紫色牛头简笔的“牧行集团”招牌往上移, 不少楼层仍亮着灯, 不少员工时值大年三十仍自行加班。
最后, 他的视线落在顶层。
不知道牧清瑶什么时候来。
目光沉了下来,也不知道, 关于阿圆, 他们又知道多少。
突然,他左手感受到了异常冰凉的液体, 伴随着男孩的惊呼声——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纸, 这里有纸快擦擦……”
牧奇蹙眉抬着手, 手背上全是冰咖啡,又湿又黏,他接过男孩递来的纸,不住地擦着手。
男孩不停地道歉,“对不起, 我刚才注意力不太集中没看路,绊了下脚手里的咖啡就滑了出去,您看这表还能用么,有问题的话我赔您维修费……”
牧奇当即看向手表,表盘表带上都沾着咖啡,屏幕的光变得暗了好几个度,估计表盘里面也有进水。
他立马把手表取下来, 用纸巾裹住。
与此同时,送餐的服务生看到他们这里的纠纷,连忙快步走了过来:“这位顾客,我们休息室有吹风机,我给您把手表拿去烘一下,看能不能挽回点您的损失。”
就说这么会儿话的功夫,表盘又暗了些,牧奇沉吟片刻,将手表递给他。
服务生一手接过手表,一手将咖啡递到他的桌上,“您的冰美式,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那男孩仍一脸愧疚,尴尬站在旁边不知道如何是好,牧奇拉低帽檐,摆手示意无事,让他走了。
闹了点小插曲,待服务生拖干净地面,他又坐回位置上。
偏头再次看向牧行集团的大门,依旧没有牧清瑶出来的身影,难道是生了什么变故。
后备箱有一些刚买冻肉还得尽快放进冰箱冷藏,不然会影响口感,阿圆嘴巴挑,喜欢吃新鲜的肉。牧奇有些不耐地握住咖啡杯。
阿圆估摸还在睡觉,也好,让他多休息一下,今晚还得熬夜守岁。
只是,等到身边的顾客都换了一波,牧清瑶依然没有如约而至,牧奇食指敲了阵杯壁,终是按捺不住起身,大步走向点餐台,“请问现在几点了。”
服务生看了眼手机时间,“11点16分。”
牧奇觉得蹊跷,距离牧清瑶那则短信,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她至今没有出现。
“麻烦把我的手表给我。”
服务生闻言,去了员工休息室,很快将表拿了出来,双手递上,“非常可惜,已经第一时间用了吹风机,但它内部可能因为进水有所损坏,死机了。”
牧奇接过手表,摁了摁屏幕,漆黑没有反应,他放进口袋,道了声谢,转身便走。
过了马路,他快步行至大厦的前台,对前台员工急道:
“您好,我想找一下牧清瑶。”
前台打量着他头戴帽子脸戴口罩将自己遮得严实的样子,心头警惕,“不好意思,请问您有预约吗?我们牧经理不接受任何非预约形式的面见。”
见牧奇不语,前台继续道:“您可以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稍后我和牧经理的的助理联系,再给你安排……诶,不可以,您不可以就这样进去……”
牧奇眼疾手快地躲过她的阻拦,撑着安检栏杆一跃而过,摁了电梯上行键,身后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他回头看了眼,是拿着警棍冲来的保安。
他对着电梯键一度长摁,似乎这样电梯就能快点到来,可倒霉的是,面前这捡电梯去的是下行方向,要去地下停车场才会上行。
眼看着保安们就要冲过来,牧奇抿着唇,打算走绿色通道。
这时,电梯门开了,传来惊讶一声:“哥哥?”
牧奇猛然停下,看着牧清瑶正握着手机从电梯里出来,见他一脸激动之色。牧奇一把捏过她的手腕,往大厅的角落里带。
保安们看到自家经理被持,高呼让牧奇站住,却见牧清瑶朝他们抬手下压,让他们不要跟过来。
他们莫名其妙相互对视,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最终停下脚步,在一个比较远的距离,警备地看着牧奇。
牧清瑶揉了揉被牧奇捏红了的手腕,谨慎地左右扫了眼,小声道:“哥哥,我正要给你打电话,结果打不通,你怎么来公司了?”
牧奇的耐心告罄,“不是你给我发短信让我去对面星巴克等你的?结果你一直不来,我只好来找你。”
牧清瑶懵了下,“什么短信,我没发过啊……”
牧奇眉头深皱,心跳漏掉半拍,还欲再说话,却被牧清瑶打断:
“哥哥,时间紧迫,趁现在有机会,我长话短说。”
“我妈不是我妈,她是个怪物。”
牧奇怔了怔,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牧清瑶再次戒备地瞥了眼四周,凑近牧奇身前,“这样说也不准确,应该说她有的时候是我妈,有的时候又像被什么控制了似的,变成一个怪物。我被她蒙骗这么多年,也是订婚前夜才发现的。
“那天夜里我和王博浩因为一点小事吵架了,吵得特别凶,甚至闹掰到想要把第二天的订婚宴取消,那天是我说话太冲触及到他的底线了,他特别生气,我妈就去王博浩那说好话,疏通我们的关系,我虽然懊恼但我拉不下脸面去道歉,本以为王博浩这次不会原谅我,没想到他立刻回来跟我和好了,好言好语,就像从来没生过气一样,我那时候很开心,但我也很好奇我妈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把他说动的,问他也不说。
“那天夜晚王博浩突然起床,我被他起床的动作吵醒了,迷糊间和他说话,他也不理我,我很奇怪就跟着他后面,发现他进了我妈的书房,然后我发现了件可怕的事。”
说到这里,牧清瑶脸色不太好:
“就我妈的眼珠子变成了蓝色,特别诡异,对着王博浩说,小瑶脾气不好,你要多担待一些,你很爱她,你会永远和她在一起。就很奇怪的语气,像催眠一样。”
牧奇愣住,眼珠怎么会变成蓝色。
牧清瑶想想就后怕,“但我当时太慌了,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门,发出了动静,叫他们发现了。我妈当时就出来了,用她那蓝眼睛看着我,还摸我的头,说:你会忘记今晚的事,明天醒过来一切如常。”
“我当时都要吓死了,吓得话都不敢说一句,隐约感觉到她在给我施法术,我就将计就计假装被她催眠了,独自回了房间,吓得一晚上都睡不着。后半夜王博浩也回来了,但我发现他好像开始无时无刻不在观察我的动态,再就是我发现我的手机、电脑也被我妈收走了,而在手机被收走之前,我和你通话的时候叫你别来,也是因为这个。紧接着,第二天家里来了几个壮汉监视我的行踪,房间里还安了摄像头。
我猜她虽然对我施了法术,但她还是对我产生了怀疑,怕我把她的事情说出去。”
牧奇的瞳孔微张,这样骇人听闻的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牧清瑶:“不过我发现一件事,就是我一旦意识到她的真实面目后,她那法术对我就不起作用了,后来的每次我都是装作法术起效。我甚至在想,她是不是曾经也常常对哥哥你还有爸爸用这个法术,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牧奇心头一惊。
牧清瑶有些欲言又止,终是说道:“哥哥,你那朋友是不是人参精啊?”
牧奇脸色一变,扶住她肩膀,“你是怎么知道的。”
牧清瑶:“是无意间听到我妈说的,说什么找了这么多年,总算找到了,竟然就在哥哥你的身边。那天我在家里看到那个男生会瞬间移动,就猜到他的身份了。后来我妈让我打电话叫你来家里,我只能委婉地在电话里表达全家就你一个人是单身,让你一个人来,好在你听懂了。”
牧奇的面色发白,他当时只是凑巧,阿圆其实和他一起去了,不过一直以人参的样子躲在口袋里。
牧清瑶一股脑把自己做过的事都吐露出来,企图自己在哥哥心中找回点好感,“就我妈不是会变蓝眼睛吗?我发现我们家那么多猫崽都是蓝眼睛,我就怀疑我妈和猫之间有问题,所以我那天说什么脱毛,把毛除了,其实就是想暗示你这猫有问题,当时我已经被彻底监控了,只能暗示到这个份上,不知道你听懂了没有。”
牧清瑶观察着他的神色,“哥,你应该听懂了吧?我看你今天大年三十也不打算回家,千万不要回来!我偷听到我妈说今天好像有行动,什么一年的年末是天地紫气最弱的时候,是动手的最好时机。说来也是奇怪,就在刚刚我发现监控我的人不见了,就立马跑下来想要去找你说这事……”
她话音还未落,牧奇就已大跑离开,神色匆匆。
城郊公路。
汽车即将进入盘山公路段,汤杰帆将车速减慢,“我说小圆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定得在大年三十去拿,叫个同城闪送也行啊……”
阿圆的面色凝重,不说话。
汤杰帆撇撇嘴,一路上他已经问了这个问题不下五遍了,阿圆都不吭声,但从其表情可以观出,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也不知道这阿奇怎么回事,电话突然打不通,是没充电么。
不过汤杰帆觉得出来一趟也好,省得在家被拉着和七大姑八大姨打麻将,非常无趣。
导航提示即将到达目的地,汤杰帆勾着脑袋看那幢巍峨别墅,“好家伙,知道阿奇家有钱,没想到这么有钱 。”他是第一次来,连连感叹了好几句。
“经理,我们就把车停在这,不要停在别墅门口。”阿圆连忙出声。
汤杰帆看着面前这块凹凸不平的草堆,纳闷别墅门口那么好的停车场不停为什么要停这,但还是依言停下。
踩刹车的时候,汤杰帆忽然意识到,“哎呀刚才出门的匆忙没想到,这来一趟是不是要买点礼品?怎么说都是过年空着手进去是不是不太好……”
阿圆解开安全带,“经理你就在这里等着我,不用进去。”
汤杰帆:“啊?”
他还没反应过来,阿圆便拉开车门:
“经理,一会儿我回来了,立马带着我就走,其他的事我过后再和你解释。”
汤杰帆也解开安全带,“不是……你等等!”
阿圆补充了一句,“如果我一个小时没回来,经理你就进去找我。”
汤杰帆稀里糊涂地看他走远,阿圆这架势不像是去拿东西,倒像去偷东西的。
阿圆走到牧家别墅斜对面下行的草坡上,蹲下观察着别墅的情况。
从外表看上去,和之前那两次来的时候无异,看不出什么名堂。
大摇大摆进去是不成的,阿圆虽猜不透家里的纸条是谁留的,但他深知这房子里定有威胁,对方极有可能是用缺缺作饵,目的是为了引诱他出现。
他现在还想不明白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暴露了什么?难道是闯牧清瑶房间的那次?
他深呼吸,当务之急是把缺缺找到,如若不成功,他先瞬移离开,再从长计议。
阿圆思索片刻,随后周身灵光一闪。
下一刻,出现在别墅四楼。
上一次来,他把一到三层都找了个遍,现下只剩这第四层没来过。
他靠近四楼栏杆,往下望,发现牧庭西正在窗边打电话,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像是在给谁拜年。
家里没有来亲戚,放眼望去,依旧是三三两两在做卫生的佣人。但阿圆突地觉得这房子看上去有些令他心烦。
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感觉。
就在这时,身后的楼梯忽然响起了脚步声,还伴随着对话:
“徐管家,大门口的福字贴了么。”
“还没有,我现在就命人去。”
“再弄串鞭炮装饰挂在这瓶梅花上,看着喜庆。”
“是的,夫人。”
……
阿圆心头一慌,没想到这刚来就要撞见程慧,四下并无躲避之处,阿圆正焦灼着,身边的房门就“吱呀”一声打开。
十五娇美的脑袋从里面伸了出来,蓬松的尾巴砸了下门发出“笃”的一声,似在提醒他。
阿圆看到它后,当即钻进了它所在的那间房,把门轻轻合上。
门外程慧和徐管家交谈片刻后,又慢慢下楼去了。
阿圆悬着的的一颗心这才回落。
他到这个时候才想明白,为什么今天来到此处觉得躁动不安,因为临近过年,别墅里添置了不少正红色的东西。
十五非常黏他,高兴他的到来,在他的双脚之间不停地蹭着转圈。
阿圆今天无心撸猫,弯下腰问它,“你知道缺缺在哪吗?就是一只麻雀,会飞的鸟。”
也不知道它听不听得懂,上次和它接触,发现它似乎是有一点灵性的。
十五恍若未闻,痴迷地蹭着他。
阿圆不免失望,他不再停留,轻轻拉开房门,决定自己去找。
十五从他脚头窜出去,往楼道深处的方向走了两步,还回头看他,摇摇尾巴。
阿圆看着,它这是,在给自己带路么。
阿圆迟疑了会儿,跟上。
十五带它来到了四楼的尽头。
阿圆看着这房间的铝合金门,中间镶嵌着磨砂的玻璃,应该是个洗手间。
十五的尾巴砸了下这个门。
阿圆连忙伸手探向门把手:“是这里么……”
余光忽然看见十五身上松软的猫毛,充满光泽,细小,纤长。
阿圆忽然收回了手,后退两步,机警地看着它。
十五歪头,似不懂他为什么突然不相信自己,遂跳起来,拿爪子扒拉开这个门把手,随后用身子把门撞开。
阿圆攥紧手心,随时准备念遁地的法术,朝门内探了一眼。
随后整个人震住——
浴缸边上,放置着一个鸟笼,笼里有一只毛被拔得稀烂看不出原形的小山雀,面颊还被利物划了个口子,结着狰狞的痂。小山雀倒在鸟笼里,就好像没有了声息一样。
阿圆眼眶瞬间骤红,颤巍巍地跑到笼边,“缺缺……缺缺……”
走得近了,发现这小山雀的胸口仍有轻微的起伏,听到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缺缺艰难地想要抬起脑袋,却抬不起来,阿圆忙跑到另一边,对着它的脸。
缺缺眼里迸发出微弱的光亮,“阿圆,是你。”
阿圆想把这鸟笼给打开,却发现上了锁,拼命扯动那个锁,“是我,我立刻把你救出来!”
缺缺的眼眶也湿润了,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泪汪汪地看着他,“阿圆……阿圆!小心!”它突然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
阿圆下意识往身侧一躲,反应虽快但还是迟了步,只听到一声妖媚的“喵——”,他的手臂被挠出长长一条血印。
他不敢置信地回头盯着突然发难的十五,臂膀开始隐隐灼痛。
此时的十五一改之前乖顺的模样,湛蓝的双目直勾勾地盯着阿圆,姿态妖娆地向阿圆靠近,突然张嘴,口吐人言:
“这臭鸟死活不肯透露你的行踪,多亏了你满城发那寻鸟启事,不然我还真是找不到你。”
阿圆咽了口唾沫,目光锁定它,手上开笼子的动作没停,扒着笼杆,试图将其扒断,不知道这个笼子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他使出浑身的力气,却未见其被掰弯。
十五跳起来,对着阿圆又是一爪,后者这次早有准备,抱着鸟笼往浴缸后面一滚,避开了。这十五的爪力惊人,竟生生将浴缸劈裂。
它一击未中,并不继续上前,对阿圆哼笑一声,迅速往外退,出去的时候还“哐”的一声,把门猛地带上。
缺缺有气无力地道:“阿圆,你快走,先别管我……这猫是只大妖,你打不过的,这家里的人都被她的媚术迷惑了,满屋子里都是威胁……”
阿圆既然已经发现它,便不可能抛下它,阿圆此时后悔的是,为什么前两次来搜寻的时候没再深入些,早一点找到缺缺,它就能少受一些苦了。
“出去再给你找东西把笼子取了。”阿圆提着笼子跑到门边,刚欲开门,手却受到一股强大的阻力,立马被弹开,甚至身体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上。
洗手间磨砂玻璃外,站了一个朦胧的身影,正在门上鼓捣着什么,很快,门上被贴上了一个红色的东西。
程慧木讷的声音在门外自语,“把最漂亮的那个窗花,贴到这个门上……”
阿圆瞪着那个正红色的球形轮廓,咬牙,不顾左臂的疼痛,抱着鸟笼往窗户那逃,刚掀开窗帘,一个精致诡谲的窗花贴在窗户的正中央,阿圆试图用肩膀撞过去,却再次被弹开,猛地砸到地上,把鸟笼护在怀中。
“缺缺,我去找人帮忙,你等等我。”阿圆咽下咽喉涌上的血腥气,心头默念口诀,空有药香之气散出,他却仍然倒在地上。
又念了好几次,仍旧于事无补。
阿圆的脸色发白,出不去了。
左半边肩膀的痛更加剧烈了,那猫妖的爪子竟然带有腐蚀性,像火一样在炙烤般,阿圆的额头沁出细汗。
缺缺担忧地看着他,“阿圆……你没事吧……”
阿圆想要勾唇安慰一下它,却不慎痛晕了过去。
他的意识游荡,飘飘然回到那白云山山脚,同样周遭一股灼热感,不过他的心情却是惬意的。
声音也变得越发稚气,“崽崽哥,再给圆宝烤一条鱼好不好。”
男孩抬头看了眼天色,“不行,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再不回去就要被妈妈发现了,你也赶紧回家吧,你妈妈一定也担心了。”
小阿圆噘嘴,“好吧。”
他起身,不情愿地往上山路的方向行了两步,但就停了下来,“崽崽哥,我们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了。”
男孩本想装作潇洒地走人,听到他这句,瞬间挪不动脚了,“我后天早晨才走,明天晚上还是这个点,就在这,我们还能见最后一面。”
说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大步走了。
小阿圆嘻嘻一笑,欢快地上山了。
第二天夜晚。
小阿圆气喘吁吁地往这小溪处赶,视力有所恢复,虽然还看不清,但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轮廓瞧见他,当即走过来,有些埋怨,“怎么现在才来。”
小阿圆听出是男孩的声音,黏乎乎地挨着他。
他下午就想来这等着了,可是族人们听说他又要下山,害怕他遭遇危险,轮番来阻拦,他好不容易才甩开他们。
小阿圆冲他吐吐舌头。
接着怀里就被塞进了一个玻璃瓶,他忙双手揣着。
男孩道:“这个叫可乐,比奶好喝。”
小阿圆顿时欣喜,“真的么!”
男孩刚要笑他没出息,身后忽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还有手电筒乱晃的光芒。男孩气息瞬间紊乱,顿时推了小阿圆一把,“你快躲起来,快!”
小阿圆不明所以,愣了愣还是使出瞬移往山上跑,找到了一处岩石后面,恢复人参形体,半边身子都埋进土里。
他仔细用耳朵观察着男孩那边的动静。
似乎来了很多人,只听见男孩“呃”的痛呼一声,砸倒在地上。
有人用力踹了他一脚,“说?!那人参呢?跑哪里去了?”
男孩痛得直打滚,“妈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女人脚踩在他身上,冷笑一声,“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包里为什么有那人参精的外套?”
男孩咬住唇,不再说话。
女人怀里的猫忽然“喵——”了一声,音调魅惑摄人,用力给了他腿上挠了一爪子。
女人倾身到男孩面前,眼珠变蓝,语气变柔,“崽崽,告诉妈妈,那人参精去哪了?”
男孩痛得满头大汗,汗水淋进了他的双目,咸得刺痛半眯着眼,“我真的不知道……”痛到晕厥过去。
女人作势又狂踢了他一阵,“你不知道,我知道,你个白眼狼肯定是把人参放回山了!”
身后的男人见状,有些慌了,忙上前,“慧姐,这小子浑身是伤,不好和他爹解释吧。”
女人说这个好办,命人兜了一大盆溪水,往男孩脸上泼下。
“咳……”男孩呛咳起身,清醒过来,看到围着自己的一圈人,还有面色发黑的妈妈,他不禁开始发抖。
女人用指甲抠起他的下巴,使其与自己对视,蓝眼再现:“崽崽,今天你贪玩,不小心从山上跌了下来,脑袋撞到了,记不得这几天发生的事了,知道么。”
男孩的双目迷离,嘴唇翕动,“知道了。”
女人拽住他的头发,猛地往地上一砸,他又彻底晕了过去。
“来人,把他扛到车上,送进县里的医院。”
朦胧间,小阿圆好像看到面包车尾,有个紫色的图案,像……像一头牛。
小阿圆吓得拔足狂奔,连跑带爬地赶回了山顶,他失魂落魄地坐到溪水的上游,望着面前的可乐。
他用牙嗑开上面的盖子,却没料到里面的碳酸气泡往上涌,呲了他一脸。
……
阿圆瞬间惊醒。
发现仍然躺在这潮湿的洗手间。
他立马看向鸟笼,缺缺因为体力不支,此时正在昏睡。
阿圆抱紧鸟笼,缩到洗手间的角落,脑海中,白云山山脚看到的那个紫色扭头图案,和上次在牧家停车场的车上看到的图案重合。
他眼底蓄起热泪。
原来主人就是崽崽哥。
阿圆转着腕上的红绳,呜咽起来:
“主人,你在哪里,阿圆好想喝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