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点点头,又问道:“这船帮的大本营在哪里,你知道吗?”
“这等事情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哦,不过,假如我知道的话,恐怕也活不了多久,指不定哪天就横死街头了。”
秦元沉吟着,看来,这船帮显然是个黑社会,这种黑社会一定有保护伞,要不然。不可能猖狂到杀死朝廷命官的妻儿却没人管的地步。
不过,既然撞上了,秦元是一定要管的。他是知县,而且背后靠着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三皇子,身边还有苏安北和胡山等人,他就不相信还斗不过一个江湖帮派,就算这船帮有幕后靠山,也要和他们斗一斗,自己大小还是个官,还有散户安置罩着,对面的背后黑手无论是谁,再大的官他都不怕。
自古以来都是,朝中有人好做官。
当然,秦元也知道,与黑帮斗,一切都得小心从事,自己同样也不想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当赌注,得注意策略和方式方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徐松徐捕头见秦元脸上阴晴不定,便陪着笑脸劝道:“大人,这船帮势力广大,只要他不惹到咱们头上,咱们还是不要管他们的闲事了。这李憨包的事情,咱们从一旁慢慢查着就是,实在不行,就拿那孙篾匠抵罪……”
徐松抬眼看秦元并没有什么表示,知道这个方法不合他的意,又赶紧改口说道:“要不,到时候花点钱找个死囚把这事给扛了,总能找补回来,耽误不了您老的政绩的。”
秦元不想打草惊蛇,故意想了想,这才点点头,长叹一口气:“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徐捕头长舒了一口气,秦元虽然是知县,却为人和善,对下属极好,他当捕快这么些年,这样的上司这还是遇到第一个,眼见他如此年轻就身居高官,自然是前途无量,可不忍心让他与这黑帮硬碰硬。现在听他说愿意退让,还以为他真的想通了,心中着实替他高兴。
徐捕头拿着那画像问秦元:“大人,这追捕的事情……”
秦元又故意叹了口气,无奈地从他手中接过那画像,说道:“先不管了,搁在这吧,以后再说。先将那孙篾匠关进大牢里。”
刘好人的案子还没水落石出,这孙篾匠又没有时间证人,仍然有重大犯罪嫌疑,所以暂时还不能放他走。
徐捕头哈着腰笑呵呵说道:“好的,那小人告退了。”倒退几步出了签押房,带着门口的捕快们走了。
秦元等他们走远了,这才一拍桌子,冷笑着说道:“嘿嘿,老子倒要看看,这船帮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三头六臂!”
秦元在签押房里沉思良久,这才将贴吴雄叫了进来,低声吩咐了他一会。吴雄点点头,出去了。
城南的“船家商行”,掌柜秦祥正在商行里忙碌。他们这商行柴米油盐,日用百货什么都卖,买卖还做得比较大,光伙计都有一二十个。
这时,从店外进来一个汉子,在商行里东张西望,看见秦祥,问道:“你们这店子都卖些什么啊?”
另外一个小伙计笑呵呵跑过来说道:“客官,咱们这是个杂货店,你想要啥就有啥。”
那汉子眼一瞪,喝道:“我和你说话了吗?我在问他呢!你插什么嘴?滚一边去!”
那小伙计一愣,讪讪地说:“客官……”
“客什么官?老子叫你滚开,你耳朵聋了?”
秦祥呵呵一笑,打圆场道:“客官,店伙计不懂事,您别和他一般计较,您要点啥?我这给您拿去?”
那汉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秦祥,冷笑着说道:“方才你们伙计不是说了吗,你们这店子里我想要啥就有啥,那好吧,给我来二两人耳朵!”
秦祥吓了一跳,陪笑道:“客官您这……”
“你们他娘的不是放屁说,你们这商行里想要点啥就有啥吗?老子就要人耳朵二两,没听见吗?没有的话,就把你们的耳朵切给我!”那汉子从货柜上拿起一把菜刀,在货架子上拍了拍,横着脖子说道。
秦祥冷冷一笑说道:“看来,客官是来找碴来了。”
刚才那小伙计凑上来说道:“你想找碴的话,也得打听清楚这商行都哪一家开的。”
“哪一家的?是**开的呢还是乌龟开的?”那汉子讥笑道。
秦祥大怒,喝道:“你小子是不是骨头松了,想让爷们给你整整?”
听到商行里吵架,路过的行人纷纷围拢了上来瞧热闹,那汉子看了看商行外看热闹的人群,转过头笑咪咪上下瞧了秦祥一眼,将脸慢慢凑了上去,突然往他脸上啐了一口。随即哈哈大笑转身出了商行。
秦祥伸手在脸上一抹,一脸口水湿漉漉的,盛怒之下,追出门来,抓住那汉子就是一拳,正打在那汉子的胸口。
砰的一声,那汉子唉哟一声惨叫往后摔出,将门口旁边的货摊都撞翻了,狼狈不堪地滚在地上,杀猪一般嚎叫着。这惨叫声一条街差不多都能听到。
几个店伙计冲上去还要打,被秦祥一把拦住了。
秦祥走了过去,站在那汉子身边。冷笑道:“怎么样,知道厉害了吧?……”
那汉子翻过身看了看秦祥,忽然微微一笑,随即哇的一声,朝天喷出了一口鲜血。洒得胸口、地上到处都是。随即往后就倒,直挺挺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打死人了!”围观的人群一下子炸了营。“船家商行掌柜的打死人了!”
更多的人围拢了过来,不过,他们似乎对这船家商行颇为忌惮,小声议论着,却只是远远张望。
秦祥傻眼了,蹲下身探了探那汉子的鼻息,已经起息全无,顿时慌了神,举起自己的拳头看了看。不像一拳能打死一个人的样子哦,这汉子身强体壮的,也不像连一拳都挨不起的样子啊,其他店伙计也都有些慌乱,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就听到街那头有人喊道:“让开让开!官差办案,让开!”随即看见跑过来几个捕快,为首一个正是捕头徐松。
徐捕头刚才正和几个弟兄在巡街,刚走到这条街口,就听见有人长声惨叫,声音凄厉异常,随即,就远远看见前面炸了锅似地乱成一团,听到有人喊“船家商行掌柜的杀人了,,徐捕头心里咯噔一下,怕什么还就来什么。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带着弟兄来到船家商行,只希望没出什么大事才好。
来到商行门口,就看见一个汉子直挺挺躺在地上,鼻口处、胸前、地上到处都是鲜血,不由心中叫了一声苦。
徐捕头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秦祥还没从打死人的震惊中反应过来,说道:“这人,这人来商行买东西,说话十分无礼,我一时生气就轻轻打了他一下,他就倒了。我真的没用力。”
其他几个伙计也有些发懵,说道:“是啊,秦掌柜只是轻轻打了一下,没用什么力,我们都看见了的。”
徐捕头蹲下身探了探鼻息,已经气息全无,随即对秦掌柜苦着脸说:“没用力?没用力怎么吐了一地的血?你们这话说出去谁会相信?”转过头又定睛往地上这汉子脸上一看,顿时大吃了一惊,“这不是吴雄大人吗?”
秦祥一愣,也蹲下身看了看,问道:“徐捕头认识这汉子?”
“这……这,林掌柜,你这下子可惹了大祸了!”徐捕头苦笑。
秦祥心头一沉:“怎么?这人是什么来头?”
“这……这是知县大人的心腹,吴雄,吴大人!”
秦祥心头也叫了一声苦,怎么把这个主给惹上了,把大老爷的跟班打死了,这个祸可惹得不小。眼珠一转,将徐捕头拉到一边,摸出一锭银子:“徐爷,您帮帮忙……”
徐捕头苦笑,这船帮前面牵扯到地刘好人李憨包杀人案,知县大老爷正在头痛,现在又摊上一起命案,而且杀的还是知县大人的跟班,这该如何交代,所以他就算再贪财,这钱也不敢要。推开秦祥的手:“这涉及命案,又是知县大人的人,徐某也没办法,必须要禀报上去的。”
秦祥虽然心中叫苦,不过倒也不是很担心,船帮牵扯到命案这也不是第一起。又将那银子送过去,笑着说道:“这我知道,只是听说这新来知县很是厉害,。所以,难免有事情要麻烦徐爷,这只是一点小意思。”
他不提秦元倒还好,提到秦元,徐捕头更是谨慎,他可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惹麻烦。连忙推开他的手,说道:“这,秦掌柜就不要为难兄弟了,还是跟兄弟走一趟吧,其他几位在场的伙计也得跟我们走一趟,作个见证。秦掌柜放心,咱们这知州大老爷还是很好说话的。”
秦祥眼见这架势,打死了知州大人的人。不去衙门是不行的了,只得点了点头。
另外几个捕快问徐捕头:“这死了的吴爷怎么办?”
徐捕头没好气地喝道:“你们长的是猪头啊?还不快去找块门板来将吴爷的尸首抬回衙门再说!”
“是是!”几个捕快连声答应,从这商行里找来一块门板,将吴雄的尸首抬到门板上,叫那几个随同前往作证的伙计抬着。带着秦祥,来到了知州衙门。
许多老百姓听说船帮在城里的船家商行的秦掌柜杀了人给衙门公差抓走了,都跟来看热闹,衙门大堂前黑鸦鸦围着的都是人。
尸体停在了大堂之上。秦祥等人跪在堂中,徐捕头一通堂鼓擂响,片刻,秦元穿着官袍急冲冲转出后堂,往公案后面一坐,啪的惊堂木一拍,喝问:“何事擂鼓?”
徐捕头躬身道:“回禀老爷,船家商行掌柜秦祥,与老爷的跟班吴雄吴爷争吵后。打了吴爷一拳,致使吴爷吐血而亡……”
“什么!”秦元大喝了一声,腾地站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吴雄死了?”急匆匆几步来到尸体前,蹲下身,探了探鼻息。
“唉呀!谁打死他的?”猛地回身,瞪着秦祥等人,“快说,是你们谁打死他地?”
秦祥硬着头皮磕了个头:“小人秦祥,是船家商行掌柜,是小人我……小人我不慎,误伤了吴爷……不过,是他说话无礼,还先朝我吐口水,我生气了,才打了他的。”
“说话无礼?有谁能证明?再说了,他说两句难听的话你们就要打死他吗?还有没有王法了!”秦元大喝道,随即又朝秦祥脸上看了看,“他吐你口水了?吐你哪里了?”
“吐我脸上了。”
“口水呢?你脸上怎么没有?”
“我……我擦掉了,不过你可以问我店里的伙计,他们都听见他说话无礼,也看见他吐我口水了。”那几个伙计急忙点头称是。
“他们都是你店里的伙计,当然帮你说话,能做个屁的证人,有没有其他证人?”
“其他人?……”秦祥傻眼了,当时店里除了自己店里的伙计之外没有别人,现在听这知州大人的意思,很明显在帮着死者这一方,那是当然,死地是他的跟班,他不帮他帮谁。想到这里,秦祥想求求情看看怎么样,磕了个头,说道:“是小人鲁莽,误伤了石爷,请大人恕罪……”
“恕罪?你把我跟班的都杀了!杀人偿命你知不知道?你叫我怎么恕你地罪?”秦元袍袖一甩,回到了公案后,拍惊堂木叫道:“来人!”
“在!”两边拿着水火棍的皂隶齐声答应。
“将凶犯秦祥拿下!”
“是!”上来几个皂隶,抖锁链哗喇就把秦祥给锁上了。
见这知州大老爷将船家商行的林掌柜锁上了,外面围观的人群发出了一阵乱哄哄的议论,有的暗暗叫好,有的替这大老爷担心,有的抱着双肩等着看热闹。
锁链上身,这秦祥有点慌了,说道:“大老爷,我真的没有用力打他,就轻轻碰了一下,他就倒了……其他几个伙计也连声帮腔。公堂上顿时乱成一团。
秦元惊堂木又一拍,止住了他们的说话,吩咐先将其余的伙计押下去,先审秦祥。
对打死吴雄的事情秦祥想赖也赖不掉,因为当时就在大街边上,那么多围在一旁看热闹的人看着的,再说他先前已经认了罪,再想抵赖已经晚了。只得如实交代了事情经过。
门房书吏在一旁做好了笔录,让秦祥画了押。
接下来秦元又逐一询问了那几个伙计,伙计们也都如实说了,也做了笔录。随后让伙计们远远候在大堂外。
接着,秦元要审讯那刘好人一案,吩咐将旁听人员全部赶走,不许旁听,并让皂隶们也都退下,让护卫将吴雄的尸首抬走。大堂之上就只留下几个捕快和秦祥等人。
秦元这才问秦祥道:“另外问你一件事情,你前天傍晚是不是在集市上买了一捆凉席?”
秦祥正垂头丧气,琢磨着这件事该怎么办,忽听得秦元问起这件事,回忆了一下,点点头:“是,小人是买了一捆凉席。”
“那凉席是不是用一根细铁链捆着的?”
“是啊!”秦祥有些惊讶,“当时我也有些奇怪,还问了这卖凉席的怎么用细铁链捆席子,他说这样捆结实。”
“铁链呢?现在在哪里?”秦元问道。
秦祥低头想了一会。摇摇头:“我叫李才直接把席子扛到伙计们的住处去了,我没管,所以不太清楚,不过。当时跟我一起去买凉席的那个小伙计李才就在外面,可以问问他。”
秦祥不知道秦元为什么要关心自己买凉席地事情,对他而言,更在乎的是自己的案子会怎么判,便问道:“大人,我这案子……”
秦元道:“本官会秉公办案的,不过,杀人偿命,本官也帮不了你。”
秦祥吓得脸都白了,忽然转身对大堂外喊道:“李才,你们快去和大掌柜说,让他救我!”
大堂外那几个伙计是在一间房里候着的,离得又远。所以听不到秦祥的话。
秦元微微一笑,说道:“秦掌柜,你不用这么着急,有什么话可以叫他们进来吩咐的。”
“多谢……多谢大人!”秦祥听说要杀人偿命,声音都在颤抖。
秦元吩咐一个皂隶跑出去叫来那叫李才的伙计。这伙计弯着腰上了月台。站在那不敢进来,秦元说道:“你进来吧,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不然收了监就不方便说了。”
小伙计李才哈着腰小跑进来,在秦祥旁边跪倒。
秦祥说道:“等会知州大老爷问完话,你回去之后赶紧去保宁府把这件事报告大掌柜,让他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救我出去。明白了吗?”
那伙计点点头说道:“明白了。”
秦元看着他们,问那小伙计:“你就是李才?”
那伙计磕了个头,回答:“小人是。”
“前天下午你和你们掌柜的买了一捆席子,那捆席子的细铁链你放在哪里了?”
“席子?”李才脑袋一时没转过弯来。
秦祥眼睛一瞪:“就是前天我们在市场上买的那一捆,我让你扛着回去给兄弟们用的那凉席!”
“哦!”李才这才想起来,“我扛到店铺住处里给兄弟们了。”
秦祥着急地问道:“那捆凉席的细铁链呢?”他虽然不知道伯爵大老爷为什么会对这根细铁链感兴趣。但他急于讨好秦元,追问道。
李才糊涂了,他可没注意捆席子地是什么,挠着头皮说道:“细铁链?捆凉席是用的细铁链吗?”
“你他娘的!老子揍死你!”秦祥着急了,手一扬,带动身上锁着地铁链当啷啷响。
李才吓得一缩脖子,赶紧说道:“掌柜的,我真没注意捆席子的是用的什么,您别着急,如果的确是捆在席子上了,那一定还在店铺伙计们的住处那里。我这就给您找去。”李才说着就要起身。
秦元心想,那铁链现在在我这里,你去找个屁啊,不过这还不能说,免得吓着他们到时候乱说一气。便招呼道:“别急,本官还有话问你。”
“是!”李才赶紧磕头,眼巴巴望着秦元。
“那凉席捆的是不是铁链,你记不到了吗?”秦元问道。
“大老爷,小人真没注意到,不过,外面候着的几个兄弟们可能能记得。”
秦祥大喜:“那还不快去叫他们进来!”激动之下,手里地铁链都在哗啷啷响,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杀人犯,又在知府衙门的大堂之上,哪轮到自己下命令,赶紧望向秦元。
秦元吩咐皂隶去将那几个伙计都叫上来。
几个伙计上来之后。没等秦元问话,秦祥抢先问道:“你们几个还记不记得前天李才扛来的那一捆凉席上面,捆凉席的那根铁链到哪里去了?”
几个伙计相互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秦元心中一沉,问道:“一根很细的铁链,一般是用来栓狗的。”
“拴狗?”一个伙计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好像当时有个船家兄弟来交帮费,路过我们住处,说是他的渔船拴船的绳子老是断,想找根铁链去用。我当时忙着铺凉席。让他自己去找,那捆席子的细铁链可能是他拿走了。”
秦元惊喜地问道:“你能肯定吗?”
那伙计讪讪说道:“我只是听他这么说过,当时也没留意到底是不是他拿走了。不过好像铺好床之后,没看见什么细铁链。应该是他拿走了,因为凉席是直接抱进房间里来才解开地,那船家兄弟就坐在门槛那说话。如果铁链没被他拿走的话,应该还在房间里。”
另外一个伙计插嘴道:“不在,肯定不在。收拾好之后是我打扫的房间,我没看见什么细铁链。”转过头问其他几个伙计:“你们几个看见了吗?”
那几个伙计摇摇头,都说铺好床就急着跑出去招呼生意去了,没注意捆凉席的绳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