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蜀心疼梁京墨这样费神费力的,干脆衣不解带的从旁照顾起来,每天端茶送水的,一点不要别人插手,她伺候起来反而更加细致且得心应手。
白蜀常常半夜醒来还看见梁京墨在烛下看文章,说过他几次兵佯装跟他闹了几次别扭之后,梁京墨终于肯答应按时熄灯陪她一起就寝,可每次哄睡了白蜀之后,他又蹑手蹑脚的起来到殿外继续忙碌。
做皇帝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人人都道皇帝每日端坐于高堂庙宇之上,动动嘴皮子就能轻易定人生死,挥挥手便可执掌山河,可却从没人关心过皇帝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尤其是梁京墨这样的皇帝,所作所为,更应该被后世史书流传百世。
白蜀又一次半夜醒来,伸手去探,旁边空空如也,被褥下冰凉一片,她现在找不到他就开始心慌,忙披上衣裳出去找,外殿的桌案前亮着一盏昏暗的灯,等下是他脊背挺拔,认真审阅的身影。
大约是怕亮的灯太多会影响她睡觉,所以只可怜巴巴的点了眼前的一盏,白蜀心疼他眼睛,一盏一盏的亮起了灯。
梁京墨发觉周围的光线亮了不少,回头看,还没看清人呢,就被白蜀一巴掌糊在脸上,“你又骗我,不是说好了今日要早睡的吗?又一个人偷偷起来看文章!”
梁京墨握住她两只手,给她紧紧身上的衣裳,拉她在身边坐下,“你最近怎么了?怎么总是白天犯困晚上精神?冷不冷?不用管我,你先回去睡,我再看两篇就去陪你。”
白蜀说冷,紧紧抱着梁京墨的腰,“他们这起子不中用的大臣,想累死我的皇上,你要是累出什么病来,我非拿把菜刀去找他们拼命,要不是那些大臣不作为,也轮不到你这么辛苦。”
“原来朕的皇后也是护短的,你放心,我没事,文章我都看得差不多了,明日就能让魏吉祥下旨,宣布金科状元的人选了。”
白蜀瞪大了眼睛,十分好奇,“谁啊?”
梁京墨抱起她,有意隐瞒到底,草草打发了句“睡觉”便不再多言。
殿试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有人看了眼那金科状元,一个个登时就泄了气,完了完了全完了,钱也白塞了,居然连个榜眼都没中,那状元郎的名字叫什么?孙佑?听都没听说过,这次科举考试的文章都是皇帝亲自批阅,底下的一干人等纷纷为自己捏把汗,未来皇帝肯定会有大动作,他们的日子不好过了。
阿佑走马上任已经是又几个月后的事情了,当初出卖白蜀得来的那一百两银子他分文未动,梁京墨给他的玉佩,他连拿都没拿出来,就这么进了考场,原以为又要名落孙山,可谁知道这次居然高中了状元,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太敢相信,回乡的路上脚下一直是飘的,一路上连扇了自己好几耳光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被皇帝封了殿试官,专司科考舞弊的事,是个要职,今日进宫,是皇上宴请,宴请的都是这次科举高中的士子,他和其他人到的时候被魏吉祥拦在了殿外,说皇帝跟皇后有事要说,让他们稍等片刻。
他们站着等了会子,忽见殿内出来个女子,衣裳华丽,容貌姣好,比之前见她的时候要胖了些,两个宫女左右搀扶着她下台阶,她那圆滚滚囤起来的肚子尤为显眼,一步一步走的慢腾腾,魏吉祥见了,忙打千行礼叫了声皇后娘娘,皇后看起来有些气鼓鼓的,冲魏吉祥发脾气,“我跟皇上说了,以后你要是再敢蹿捣着皇上给我喂什么劳什子的补胎苦药吃,我就把你的送出宫去养老。”
魏吉祥表情怪异,想辩解些什么,殿内忽然传来皇帝的声音,“皇后说的是,魏吉祥,去传朕口谕,责令太医院改良安胎药的方子,什么时候药不苦了,什么时候再送到皇后跟前服用,方子改好之前,一碗药给皇后准备十颗甜蜜饯儿。”
皇后听完,腮帮子明显又鼓了鼓,指着大殿就嚷,“梁京墨!你又骗我!”
魏吉祥已经见怪不怪了,好说歹说的哄着皇后离开了,皇后一面揉着圆滚滚的肚子,一面语重心长的对肚子说,“好儿子,以后你可不能学你父皇,你要早早的出来帮母后出气才行啊!”
皇后经过阿佑身边的时候,阿佑拱手作揖,一声参见皇后之后,重重道了声,“对不起。”
白蜀抬眼看他,脸上表情分不出是喜是怒,就在阿佑以为她要出声怪罪的时候,又听她道,“你要是不好好辅佐皇上才是真的对不起我。”
阿佑怔忡片刻,忽然间眼眶有些发热,才要抬手擦擦眼角,身边忽然掠起一阵风,他顺着众人的视线,在一阵唏嘘声中,看见皇帝撑着伞跑出来,一面举着帮皇后乘凉,一面拿着扇子扇啊扇,嘴里还念念有词。
“今天日头大,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皇后故意板着脸跟皇帝怄气,可阿佑却看见了皇后嘴角揶揄的一抹笑。
像春风扶绿百花翠浓,一生一世尽在她颦颦蹙蹙一笑一回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