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脆接着瞎想,想来想去,越想,越觉得是前面那种可能性大,也就是夏东屹和殷家早在密码筒落入我手中之前就是一伙的。
现在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有两个大买家发了疯样不惜一切代价到处买夏东屹的真迹试图破解他画里的秘密却不去找他本人了。
不是他们不想找,是没法找。
因为夏东屹在殷家的保护之下,没人近得了身,这是唯一的解释!
我以前一直想不明白夏东屹为什么要想尽办法把如此重要的密码筒交到我的手里,现在也了然了,他压根就是跟殷家串通好了拿我当诱饵使。
可真够周到的!
我接着想,想起密码筒在整件事情里面早先那次露面,然后把许许多多碎片拼接在一起想了一遍。
从前苏墨森和修叔叔还有陈伯伯他们在陈家坞地底墓葬里进行“寄生人”实验,那场实验中最重要的程序就是把被他们催眠过的“雷夏人”的灵魂移植到别人的身体里,即“上帝之手”案件中那个当时叫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过程,也就是说,最关键的部分就在密码筒里面。
当时他们团队中有反对的声音,觉得事态再发展下去可能会失控,反对到后来,干脆把密码筒偷走,交给夏东屹藏匿,夏东屹隐姓埋名躲到花桥镇,之后修叔叔找去,但因为不认识夏东屹的脸,所以留在那里好些年,一边结婚生子,一边肯定没有放弃寻找。
然后有年村子里发生瘟疫,他悲天悯人看不下去,想办法通知那个长得和我很像疑似我母亲的女人,她假扮成苗人混进一支卖药的苗班子到花桥镇上帮助救治那场瘟疫。
从时间点上判断,很可能是那个疑似我母亲的女人无意中看见夏东屹、认出他并且告诉了修叔叔。
他们都是从长生殿里逃出来的,绝对有可能。
然后那天晚上,修叔叔去找夏东屹,两个人发生剧烈争执,演变到打斗,夏东屹失手打死修叔叔,移尸掩埋,之后没多久,他带着女儿离开花桥镇,到了乾州市。
这其中有部分,之前夏小雨在电话里跟我说得很清楚,修叔叔对苏墨森的忠诚以及他对实验的执念,导致那场悲剧的发生。
我们那趟去花桥镇,特地向夏东屹的妻子周红问起过夏东屹的记忆力是不是有问题,答说没问题。
所以,我几乎可以断定,夏东屹的记忆,是真的没问题,后来之所以有人说他记性很差,是他假装的。
他为了要让人相信,他是因为记性不好,所以才非得用画的方式,将从前发生的一些事情记录下来,并且肯定把与画的内容相关的某些重要秘密,藏进了画里面。
这只是他漫长计划中的一小部分。
他假装自己记性不好假装得可真够到位,不但历时长远,还连细节都十分注意,白亚丰查到他家以后,他抽身离开,不见踪影,我们想法子潜进他的房子里搜查,发现一罐子晒干的寒舌草,那东西有记忆力方面的疗效,只这一点,便更加让我们确信他的记性不好。
谁能想到,全都是他在布局。
也就是说,利用画来钓鱼这部分计划,是夏东屹离开花桥镇以后才开始设计和进行的,很可能是修叔叔那天去找他时说了什么话,让他觉得事态严重,不得不做出这一系列庞大的、疯狂的、耗时巨长耗资巨大不惜拿别人的性命做诱饵的计划。
而在这之前,他应该还有别的计划,他在那部分计划里操纵了黎绪母女的生活轨迹。但那段时间他人在花桥镇,所以说,他不是一个人在进行,他有一个团队,那个团队应该就是江南殷家。
除了他们,我真想不出别人还有谁能想得出来干得出来。
我问黎绪记不记得夏东屹画作最初被炒热的那个故事,说夏东屹入狱以后周长寿接管他的家当,觉得那些画不值钱,随便送人,有两幅辗转着送到了当时市里一个高官手里,然后,有个投资商因为地皮的事情有求于他,直接送钱肯定不合适,就把那两幅画捧得很高,花上百万买了去,实际上是变相行贿,却无意中炒高了夏东屹作品的价格。
黎绪点头:“听说过这事,但不都是市井传言么?周长寿都说了,他的全部行动都是夏东屹在狱中策划的。”
我冷笑一声,说:“对,是夏东屹策划的没错。周长寿当时跟我们讲整个炒作过程时,提到有其他人在里面帮忙,但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人,只说是夏东屹的朋友,有很多步骤都是那些人做的,跟他没关系。他除了找知名艺术鉴赏家来评画以及在报纸网络上买版面做宣传以外,别的事情基本没参与,而这时候夏东屹的的画已经有点名气了,他做的只是锦上添花的事。”
黎绪若有所思,但没有想进去。
我又冷笑一声,说:“往前面找,夏东屹开始成名真正的起点就应该是刚才那个访间传闻,投资商以买画的方式行贿致使夏东屹出了名。我们这些人里最早发现夏东屹的画存在问题的人是白亚丰,他从‘上帝之手’案件陆瑶琳家丢失的画开始做了很多调查,其中有几页资料是关于登北路延伸段一块地皮的出让,就是现在樱花佳苑那片地。后来我又在代芙蓉查来的资料里翻到部分文字说明,樱花佳苑是向北集团旗下一个子公司的开发项目。”
黎绪眯着眼睛点烟,等我继续往下讲。
也就是说,夏东屹安排的人将两幅画送到当年负责地皮披文那个高官手里,然后,殷家的人出面,以买地皮为由行贿,将两幅画买去,那官为了避免被查,让他哥哥出面和买家沟通,双方找了专门的机构对画作了评估并且在有很多专家的场合里郑重地签了转让合同,这个行为在当时是双赢的,对卖方来说他的钱确实是卖画得来的,与受贿无关,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而对买方来说,他们最根本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世人发现夏东屹的画并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拿地皮做开发只是顺带手的事。
在那之后,周长寿的行动紧接而上,那些日子里相关的报纸和网站上都是关于夏东屹的画和他的传奇人生,然后价格越炒越高,最后顺利将两条大蛇引了出来。
一条蛇是传说了很久的“上面”,另外一条是日本藤原家族。现在,我们直面问题的最核心了,而且,之前的调查过程中,也已经稍微接触到这两个强大的对手了,藤原家族应该不是我们需要面对的最大问题,我们真正的敌人,是“上面”。
至于周长寿,他是夏东屹利用得很妥当的一颗棋子,首先在后期的炒作上他确实做得不错,其次,一旦有人往回追溯夏东屹作品如此高价的缘由时,他就是始作俑者,除非像我们这样多方面深入挖掘,一般人真的很难把殷家和夏东屹联系到一起。
我也是刚刚才把他们联系到一起的。
基本上应该就是这么个情况。
黎绪静静地听完,吐着烟圈,慢慢地摇头,说:“不对,据我了解,包括之前代芙蓉也说过,殷家分为两部分,以殷向北为代表的光明面是绝对不会掺和盗墓那边的事的,但按你的说法,他们不仅参与了夏东屹作品的炒作事件,还参与了今天的事情,不像是殷家的作派。”
确实。
但我认为我的分析没有错,只是不知道殷家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理由罢了。今天的事很好解释,参与人员是盗墓那派的,跟殷向北没关系,他们恨苏墨森,设个大局把他找出来很正常。关键是殷向北这方面为什么要跟夏东屹合作,而且从十多年前就开始了。不管怎么说,当时以买画的名义行贿,拿到地皮造商品房的公司确是殷向北集团旗下的,也就是说,不管份额多少,殷向北肯定都参与了其中部分计划的。
这是个难题,我一时想不出答案,就沉默下去了。
黎绪刚丢掉一根烟,马上又点上一根。
我看得呆掉,说:“你不是来救我的吗?怎么能带这么多烟?你就不怕那里面有什么化学制剂被你点着轰一下整个炸掉?”
她说:“妈的,就因为考虑到,所以一直没敢抽,统共带了一包烟,抽到现在还剩大半包,多少年都没这么憋屈过了,你居然还说我?你有脸说我的?”
我做个投降的姿势:“得得得,我欠你的,回头买几身好衣裳给你穿。”
她说:“呸,再加个LV的包。”
我说:“哟,看不出你也是个败家老娘们。”
气氛一下缓和,我也不再费脑子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得先顾着眼前把命逃出去再说。
说着话,我站起身往四周看,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时间过去太久了,他们还没出来,我难免要想想里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再想想是不是应该采取点行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