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冰冷的提示声响起:【丢失目标, 道具使用失败】
费姝漂亮的眼睛浮上水汽,不敢置信地睁大眼。
为什么道具会使用失败?
这难道不是鬼怪吗?
那股冷气越来越近,费姝冷得像躺在棺材里。
因为很怕死很害怕,眼泪包不住地滑出眼眶, 洁白的牙克制地咬着下唇, 只零星漏出两声过于害怕的呜咽。
费姝都没有发现,从他眼泪掉在校服裤上那一刻起, 乱来的东西就再也没有动过了。
像只恶犬, 本来只想叼着自己的牵引绳过来闻闻主人的味道, 结果因为太兴奋的乱来惹主人生气了。
僵硬地顿在原地, 不知所措。
继续不可能, 但又舍不得。
等费姝再提起心思时, 已经感觉不到那冰凉彻骨的存在了。
他还半靠着门坐在地上, 迟钝地擦干眼泪, 等模糊视线的泪水彻底消失后, 费姝能看清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
突然破旧衰败的门已经变回了原来干净整洁的模样, 上面的血迹、血手印, 还有肆意的触碰都像是费姝胡乱做的一场梦。
这是没事了吗?
那个东西什么都没有做, 就这么离开了?
费姝懵懵的, 搞不清楚状况。
教室后排突然传来陌生的嗓音:“你在那里坐着干什么?”
费姝先是一颤,但想到这个同学还跟他讲话,应该是个人……的吧?
“我想出去丢垃圾, 但是这个门打不开了。”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说话, 男生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这扇门偶尔会出问题, 你再打开试试。”
费姝依言动作,这次门轻而易举就被打开了。
“也许是锁芯有问题,你可以去报修。”
费姝还没这么天真, 真的觉得刚才打不开门是因为锁芯有问题。
因为那个不知名的“讨厌鬼”离开了,所以门才能顺利打开。
刻意出去了,但看着走廊上的一地阳光,费姝却迟迟没有动作。
万一他现在出去,又恰好碰见出去的鬼怪怎么办?
费姝缩回脚,还是决定现在待在教室里。
总不会这么变态,一间教室还要光顾两次吧。
虽然这个糟蹋了他积分的npc一点也不可爱,但比起那个胡乱欺负他的讨厌鬼,讨厌程度还是没那么高了。
费姝说要丢垃圾,但手上压根没有提着垃圾袋,他也不管这个npc怎么想的,回到座位上,拿起要丢的垃圾放到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
这次去,垃圾桶却只剩下一些纸屑和喝空的水瓶。
费姝瞪圆的漂亮的眼睛,因为刚才哭过,眼周还是红红的。
【里面的小药箱为什么不见了???难道……】
1938等着费姝的警觉之言。
费姝语气愤愤,真是非常生气了:【讨厌鬼,不光要欺负我,连我用积分换的道具都不放过!真是太过分了!】
系统:【……】也可以。费姝自己能把自己说服就好。
大难逃生,说不后怕是不可能的。
但是费姝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鬼没有就这么把他杀掉,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费姝今天骂人的次数大概是前十几年的总和了,如果这也叫骂的话:【真是莫名其妙,太过分了】
费姝开着弹幕,想着有了观众们的陪伴能壮壮胆。
【太过分了!是不是不行,就做到这种程度!这么白这么嫩,连pr都不pr一下?】
【太过分了!该死的惊悚游戏,什么时候能去除马赛克功能!】
【太过分了!怎么会有主播的马赛克都这么好看!】
【太过分了!你们都不心疼姝姝,只有我心疼姝姝!姝姝哪里不舒服,来妈妈抱抱】
费姝看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本来泛白的脸都气红了,又愤愤指挥系统把弹幕给关上了。
但关上弹幕,空荡安静的教室又诡异得令人害怕。
费姝想七想八,思绪不由得飘到了教室那头男同学身上。
他才回忆起来,一直趴在桌子上的男生刚才坐了起来,还说话了。
跟费姝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刘海虽然略长,显得整个人都阴沉沉的,但他露出五官其实还蛮端正的,看身形和姿势也没有缺陷。有点瘦,但很高。
声音有点沙哑,但也不存在难听得无法忍受的情况。
所以为什么一致被班上的同学排挤?
总不可能是因为爱趴在桌子上睡觉吧?
成绩差吗?
费姝没怎么经历过集体教育,把自己能想出的理由排除完一遍仍然找不到理由,只好偃旗息鼓。
也许是费姝情绪大起大落,刚才消耗的精力实在太多,室内静谧得只能听见鸟鸣,温度也适宜,这么趴在桌上,不自觉地就开始视线模糊。
几乎是费姝呼吸变得规律的下一秒,教室中的温度又降了下来,费姝浓密的眼睫不安地颤了颤,头晕晕的,却怎么也没办法睁开眼睛。
“好笨……”
等费姝醒过来时,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了。
他下意识往旁边看,发现那个男生位置上空无一人。
“许灰……”
“什么?”还没上午自习,后面的胡月拧着眉,警惕地询问。
费姝刚醒,意识还不是很清醒,只是下意识喃喃这个名字,听到胡月的询问,他迟钝地反应一下,淡粉色的唇-瓣张合:“那个被排挤的男生叫许灰……”
胡月拧紧的眉头没有放松:“你怎么知道的?”
费姝懵了下:“他告诉我的啊……”但许灰是什么时候告诉他的?费姝发现自己想不起来这个问题了。
1938主动道:【是否使用道具记忆认知?】
记忆认知也是新手大礼包里的道具,可以破除迷障,破除鬼怪的幻觉,将潜意识中的记忆带到表意识中等等。
费姝手里的当时是最初级的记忆认知道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使用记忆认知,但费姝选择相信1938,选择了使用道具。
确认了选项之后,记忆的别扭之处在道具的帮助下,立刻被费姝发现。
脑袋凉凉的,不是额头,是觉得大脑里很凉,费姝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清醒聪明过。
但初级道具的作用和时间都有限,费姝只能确定一件事,他从来没从别人口中听过“许灰”这个名字,所以为什么他会知道?
那个同学真的叫许灰吗?
胡月拧着眉头,思维转得很快,思考着各种各样的可能,听到费姝的询问,她肯定:“没错,那个人就叫许灰。”
所以为什么不知名的鬼怪要大费周章,让费姝知道这个人的名字?
费姝又怕又惊,实在想不明白,但他现在恍惚能确认:“许灰肯定有问题,我觉得他表现有点怪。”
胡月肯定了他的说话:“我中午观察了一下,每个班都有被排挤的人,这肯定不是巧合,而是一种副本设定。”
“以我的经验和猜测,随着时间过去和副本推进,这些受害人会有行动。”
费姝突然想起什么:“我们班还有一个长卷发的同学,应该也不太被接受!我之前还把她误认为没人接近的转校生了。”
胡月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你遇到什么了。”
疑问句,却是笃定的语气。
费姝下意识低头,遮住自己微红的眼。
他怎么说,要说一个看不见的鬼吓他了,还伸手摸他?对一个女孩子?
胡月似乎根本没把自己当个女人,抱臂,姿势站得很御很豪迈,跟可爱的脸完全不符合。她站在一边盯着费姝,似乎他不说就不会走:“有东西碰你了?”
费姝点头。
胡月:“它对你做什么了?”
被一个长相端正漂亮的女孩子这么问,费姝耳朵都红了,他叙述了一下当时的现场,当然,对着胡月,他大篇幅省略了中间羞耻的细节。
胡月也没有逼他,沉吟一下:“李泽在跟进boss和鬼怪这块,你出去再具体跟他说说这件事。”
“具体”两个字加了重音。
费姝想胡月应该是察觉到他对女孩子回避的态度,但是这次攻击事件对boss的攻击条件、攻击方式,甚至是鬼的身份都有很大的帮助,的确是应该好好说的。
胡月真是个好人,不愧是老玩家。
费姝这么想,就出门往外面走了。
二班就在隔壁,费姝路上一直在想自己要怎么说。
说这只鬼可能是个色鬼,还很那个什么饥不择食,连男孩子都不放过?
那也太丢人了吧。
还没等费姝想明白,他迎面差点撞上从二班后门出来的李泽。
虽然看起来很精英还带着眼镜,但李泽应该是长期健身,肩宽腰窄,比起费姝的小身板不知道结实多少。
被撞的没事,撞人的差点被仰倒。
好像有人在门口说话:
“诶?没锁啊,怎么打不开门了?”
“别管了,先去处理那边的事情。”
又是一阵忙乱的脚步声。
费姝想睁开眼睛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眼前一片黑暗,他仿佛被裹在一片粘稠中,与外面的事物全然隔开。
仿佛有人在他的耳边低语:
“睡吧,等你醒来后一切事情都结束了。”
无法控制的阴冷,如同谁在雨天潮湿的房间,费姝不自觉地蜷起手脚,更深地窝进温暖的被子中,意识也逐渐模糊。
费姝再次醒来,是在1938如同防空警报的提示中睁开眼睛的。
他手肘撑着床,勉强坐起来,但没想到简简单单坐起来的动作差点没有完成。
身上很酸,费姝低头打量自己——之前被篮球擦伤的伤口几乎已经消失,身上的衣服也奇异地换过了,变成了一件宽松休闲的t恤,球服不翼而飞。
费姝对昏睡时的事情一无所知,只是奇怪,看时间自己明明小睡了一会儿,清醒反而觉得更累了。
跟被妖怪吸干了一样。
费姝没明白自己到底怎么睡过去的:【我……】
1938严阵以待。
【我一定想办法把这个疾病状态治好,太累了,体力值条也不够】
系统:【。】
费姝又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间,他身上不太舒服,好像觉得过去很久了,但其实也才十来二十分钟。
费姝把腿盘在床上,低头打量自己身上已经换过的衣服。
应该是沉明泽还是不高兴让自己穿他的篮球服,把衣服给换走了。
费姝伸手才发现,自己手指有些奇怪的痕迹。
白皙细嫩的无名指上,像是咬痕,青紫的痕迹泛在雪白的皮肤上,痕迹蔓延,又像是套住手指的套索,或者戒指。
这下连粗神经的费姝都不能忽视了:【这是不是谁啃了我的手!】
先是闻闻味,打个标记,现在下口啃手,之后就不知道要吃哪里了!
费姝发现后表情一瞬间放空,有点傻眼,而后据理力争,理由很多:【我已经快一天没有好好清洗了,肯定臭臭的。人肉也不好吃,很酸。】
1938冷酷:【那你下次碰见要吃你的人就这么说吧。】
这个副本好奇怪,这个奇怪又莫名熟悉的行为,是不是上次在教室里撞见的那个变态鬼?
它还跟着他吗?
费姝连害怕都不敢表露出来,勉强把自己收拾好,往外面走。
然后惊奇地发现,原本应该在准备上课的学生们都聚在外面,没有要上课的意思。
很反常,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玩家们也聚在一起,脸色十分凝重。
费姝到后,李泽上下扫了他一眼:“还不舒服吗?”
费姝以为李泽是从一班玩家口中得到的消息,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又问:“发生什么事了?”
李泽皱着眉头:“有人跳楼。”
现场现在已经处理过,第一现场血腥可怖,李泽听说这具倒在楼下四分五裂的尸体最后还诈尸一般,抬头要说些什么。
最后李泽到的时候,尸体已经没了动静,一片血肉模糊当中只剩下闭不上的眼睛。
李泽:“你没看见也好。”
内圈的玩家在讨论,几个离得近一些,亲眼见证现场的玩家此时脸色都惨白一片,连有经验的老玩家脸色也不好看,隐隐反胃。
“我以前的职业是医生,那个高度,摔下来的那种状态,就算是回光返照,也不可能会有这么鲜活的表现。”他说完,脸色很沉,“也就是说……是一具尸体要对我们说话。”
“他说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抬手一直指着前面。”
“前面……”一位一班的玩家陡然变脸,“他前面大多都是我们一班的学生吧,难不成是要报复……”他咽了口口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有这个可能性,跳楼者的身份查清楚了吗?”
“没有,很奇怪,最开始这些npc表现得都很害怕、很惊恐,但是过了一会儿就全部没反应了,到现在都已经散开了,明明尸体还摆在这里。”
“尸体不见了!”一个玩家无意回头,看见空荡荡的地面心脏差点停摆。
玩家们都扭头去看,果然地面崭新。
像是一种警告,又像是一种提醒。
费姝脖子僵硬,连头都不敢回。
沈木鱼摸了摸下巴,倒没什么被吓到的意思,只是陈述:“那大概之后会变成我们要面对的怪物之一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回收利用,哈,这boss挺节约。”
李泽仍然拿着他的纸质小本本,没理会沈木鱼的冷笑话,皱眉:“你们有人认识这个人吗?”
没有人点头。毕竟还是第一天,这么多人,npc还不乐意亲近玩家。
费姝不由得偷偷去看记性最好的胡月,胡月没有迟疑地摇头。
李泽又在本本上写了什么,抬头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玩家:“我观察到几乎每个班都会有被欺负的学生,对待这部分学生我不希望有人轻举妄动。这是团体部分,一个人的擅自行动搞不好就会增加所有人的求生难度。”
现在连最小白的玩家都明白,这些特殊学生一定跟副本的主线任务和支线任务有巨大关联。
大部分新人玩家都点头应答,希望这位看起来就很靠谱的老玩家能多指点他们一下,而其它没说话的玩家心里到底是什么盘算,就不得而知了。
李泽看着面色各异的玩家,眉间闪过厌烦和不易察觉的讥诮。
后来有人查了档案,发现这是一位长期被霸凌的学生。
玩家都有点沉默。
马上就要上课,有的玩家还要赶时间去做个人任务,所以先行离开。
校园因为突如其来的跳楼者混乱了一阵子,但很快恢复平静,没有医生、更没有警察过来。
这所学校如同一座孤岛,和外面完全切断了联系。
下午按部就班地上完课,晚饭后又是两节晚自习,就到了学生们回寝室休息的时间。
比一般的高中早了太多,简直就像专门把时间留给玩家去探索校园一样。
宿舍阿姨是一个看起来有些阴森严肃的中年妇女,她阴沉沉地盯着转学生们,看了一会儿就开始宣读宿舍的规矩。
最诡异的一条是“宵禁”。
“晚上严禁大声喧哗,违反后果自负。”
“晚上十点后不能离开寝室,违反后果自负。”
“这是你们的寝具,自行领取。”
“你们人数恰好有一个人单出来,就去住二楼的单人寝室。”阿姨一眼看见后面的费姝,“就你吧。”
费姝一个人住,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是他也不可能违抗npc的话,只好过去拿了钥匙。
费姝进了寝室,回头,正看见一群玩家走在前面,宿舍阿姨走在后面为他们指路——走廊有灯,但雪白干净的墙壁上却空空如也,阿姨那块什么东西都没有。
费姝再眨眨眼,一切如常。
他僵硬地把脖子转回去,当作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
单人宿舍的环境还行,独立卫浴,小阳台可以洗衣服挂衣服。
但床具费姝实在不习惯。
他苦着小脸,摸了摸硬板床,惊讶:“连床垫都没有!”
下发的床单看起来倒是挺干净,但摸上去粗粝,费姝的手撑在上边一会儿就起了印子。枕头不知道是什么枕头,里头是颗粒,很重,拎起来抖一抖还会抖出些灰尘。
被子就更不用说了。
1938无奈:【这个住宿环境在游戏副本里算好的了。】
费姝:【!?】
他熟练地假哭:【我会失眠的。】
系统:【你是豌豆公主吗?】
费姝捏了捏被子,只好不说话了。也许在外面弄得辛苦一点,回来管不了这么多就能睡着了。
之前听完宿舍阿姨的话,男玩家们就聚在一起开了小会。
“虽然宿舍管理人说夜晚不能外出,但结果是后果自负,而不是格杀勿论一类。所以我猜测只要小心行事,我们可以外出探索。”李泽理性分析,“收益与风险肯定并存。”
“自愿原则。不想出去的可以不出去,但没有线索奖励,”沈木鱼摸着下巴,笑眯眯的,说话却毫不留情,“别指望我当滥好人哦。”
这下盼望着能坐享其成的玩家就彻底闭嘴了,最后还是有部分心存侥幸的玩家选择留在寝室。
女生宿舍那边情况差不多,最后大部分玩家选择集体出动。
当然是由李泽起头做领导。